天边升起的朝阳并未能驱散昨日漫漫长夜带来的寒冷,时不时呼啸而过的刺骨的寒风卷起的砂砾,就像是刀刃从双方的兵士的脸上刮过。哪怕他们身穿戎衣外罩甲胄,那份寒冷依旧让他们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将士们感受着西北荒原给予所有人的凄凉之感。

远方敌军的士兵像是从堤坝决口处倾泻而出的洪水一般,从他们的大营中奔涌而出。归云关的将士们都感受到了大地在颤动。敌军战旗如林,军阵如墙,甲光夺目,杀气慑魂。

公主亲军将巢车被推到了归云关守军的中军第一阵兵士们的身后,身后的巢车究竟有什么用?中军前列诸队的将士们不禁好奇,由于他们的营主没有在阵前巡视,也没有下达规范的指令,因此兵士们得以纷纷回头观望,希望弄清楚攻城用的巢车为何被锯短了一丈多放在阵前。

很快将士们就知道巢车为何立在阵前了,就在大家都充满好奇地议论猜想之时,一个戴着金色无表情面具的人在几名身穿金甲,面带恶鬼面具的亲随的簇拥之下出现在了众将士面前。

这个人穿着一身明光耀眼的金甲,披膊与蹀躞带上都系着丝绦与串有玉石玛瑙的坠饰。紫色与红色上下交替的甲绳将甲片串联在一起,甲胄的边缘是红色的以金线绣上凤纹的包边。袍肚上绣着代表着皇室的龙纹,小臂上套着异族传过来的环片臂铠。一块号牌系在身甲的肩带上垂在胸前,上面写着:秦玉两州行军大总管。

这个人走到巢车旁,在军阵最前列士兵的目光注视下卸下了她的面甲,用她自信地笑容看着眼前的将士们点头致意,然后她才登上了巢车。她一句话都没说,但是眨眼之间军阵中就传开了:镇国公主亲临阵前。

镇国公主亲临阵前对于这支军队的来说极大地提高了士气,同时也让将士们知道自己的奋战可以被人看到,自己有好前程的概率会增加。这个新生的国度的人是尚武的,立于阵前他们本就觉得是一种荣耀。当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与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更是能激发他们的斗志。

在巢车上,镇国公主看到了敌军阵的模样,通过对衣着颜色,装备种类的判断,镇国公主微微一笑,她对身边的林晔说道:“敌军犯了大错。”

林晔看着敌军的列阵皱起眉头说道:“我军背靠归云关,左右两翼皆为山峦,无有任何可乘之机令其袭我侧翼,敌军为何还要分半数兵士为甲骑?去年朝廷西征,我军步槊强弩之利他们难道已经忘却?”

“虽我军与贼军已有交锋,但贼应依旧对我军不甚了解。听闻沙宛国征西域六十六国之时,便是先以奴籍步军疲敌,后以甲骑正面冲阵破敌。”公主回答了林晔,可是林晔不解地反问公主:“殿下此消息属实吗?”

“此事应属实,我寻访过众多西域六十六国遗民,他们皆是如此述说。”公主回答了林晔。

可听后林晔却继续质疑:“甲骑正面冲阵?那遇到我军这般步槊两丈有余之军阵,敌军甲骑岂不是有死无生?”

公主看着林晔笑了笑说道:“毕竟我等并非亲历之人,书简之上不过寥寥数语,但我想西域六十六国之甲胄兵刃应甚是不堪,不然沙宛何以如此攻城略地?”

听到这里,林晔想了想,之后点点头说道:“殿下所言甚是有理,在下阅诸多行军记述,前朝于西域拓地常一路行军不满万便可灭一国,破敌数万亦为寻常之事。甚至有的行军总管,因为只灭一国,斩首不满五千而遭贬谪流放的。”

镇国公主看着远方的敌军略带同情地说道:“我等的先祖拓地三千里,灭西域一百零八国,掠尽其财,戮尽其民。今日我天朝关内奴婢多半是其后裔。前朝覆灭之时,恰逢沙宛国起兵,其灭西域一十八州以西六十六国,还占我西域一十八州。无论胡汉,尽杀其丁壮,尽掳掠妇孺为奴。呜呼,国弱其民亦无尊严也。”

“从上古到前朝,我等先祖掳掠奴婢无计其数,可田地之中依旧是那食不果腹之庶民黔首耕种,从未见那些黔首能有几日清闲。而奴婢尽为贵胄之家畜也,以至于肆意活埋用以陪葬。黔首有何所获?奴婢理应为庶民黔首耕种、做工,不应任由门阀世家霸占。须知天下乃庶民黔首以兵戈为天子取之,是其为天子守之。无有黔首,我等这将门世家子弟岂能有今日这般风光。”林晔说着皱起了眉头。

看着远方的保持阵型不动,集体面向西方下跪的敌军,公主自嘲道:“我等又有何道义可训斥他人?我两千亲军之内奴婢两百有余,你林家不也是奴婢过百耶?”

林晔看着公主眨眨眼说道:“我家奴婢衣食远胜于我家阿爷。”

公主笑了笑说道:“汝阿爷甚是简朴,但奴婢终是奴,奴之生死皆决于家主也。”

看着敌人虔诚地向西祈祷膜拜,林晔说道:“殿下,圣人欲收我林氏自前朝以来于云州代管之庄田。为何圣人却说是收封邑?属下不明圣人何以如此言之。”

公主想了想回答道:“代管天子庄田者何止汝林氏一家?世家阀族之中祖上代管天子庄田者甚多,可如今熟人将这些庄田视为天子所有?”

听到这里,林晔立刻懂了,他说道:“圣人是要借着收我家代管之庄田以为榜样?”

“本宫想汝阿爷应知晓该如何做。”公主随口这么一说。

可林晔却皱起眉头说道:“我家阿爷定是知晓,但谁能料期间会有何不测?乾武二年,既去年,西征之时所生枝节已是昭然若揭,欲谋逆者不止一人也。”林晔表示了自己的担忧,此时的他尚不知道今后他将成为腐朽的世家阀族的梦魇,一个在世家阀族眼里残暴至极的恶鬼。

公主笑了笑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本宫才屡屡劝谏圣人要以亲信掌禁军。”

“因此,圣人将龙武卫交予殿下,神策卫交予内廷总管。”林晔笑着如是说。

而镇国公主却说道:“正是如此,本宫官号应为秦玉两州行军大总管并龙武卫行军总管,而非本宫我号牌之上秦玉两州行军大总管也。”

听懂了言外之意的林晔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可心底却暗暗许愿:新政若是能成,黔首可受益,吾等将门亦可受益。

与此同时,敌军的士兵还在将领的带领下虔诚地念着祈祷文,双手放在地上掌心朝上成一个内八字动作平缓地磕头,每一次抬头之后都要朝着左右缓缓地转头,然后睁开眼睛。在朝阳的照耀之下,他们身上的甲胄泛着耀眼的光芒,整整齐齐磕头的他们就仿佛是被轻风吹拂的麦田那般,只是麦田在轻风下泛起的金色的波纹,而他们却是一阵阵黑色的浪潮。

在归云关守军的军阵之中,郑芸站在自己的百人队两伙的中间,左右两侧是旗手和副旗手各两人。按照军制,每个营的战锋队不是当先锋开战就第一个陷阵杀敌,就是部署在二线随时准备执行突破或是补上缺口的任务。相较于常规的队普遍情况下部署宽度只有十九步,队中两伙前后布置,轮番上前迎战敌军。战锋队则没有纵深,直接以四十步为宽度,队中两伙全部展开。

此时的郑芸是看不到前方敌军样子的,毕竟她所在的战锋营被部署在了后面被当作了驻队,只不过他们这个驻队随时都会变为跳荡。战锋队的通传注视着中军的巢车下方旗手们举着的黑、白旗,这些旗帜如何相交决定了大军何时开始行动,如何将旅、队、伙结阵,是以伙为单位配合,还是说以队、旅为单位相互配合组成一个较大的阵型单位。此时中军的战鼓并未敲响,可是郑芸却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宛击鼓一般有节奏的声音。郑芸听得出来,那是远方正在祈祷的敌军念着赞颂经文,称赞着他们的主神与诸神。

听着远方敌军若隐若现的祈祷声,郑芸的心中回忆起了她初上战场的那一幕幕。石正刚刚下达了命令,军阵中是不允许千卫以下军官擅自言语的,因此郑芸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而林峰则一会儿抠鼻子,一会儿抠耳朵,反正他是一刻也不老实,此时他心里想的是玲儿的身子。

在玉州骁骑营的阵前,人马具甲的文姬看着自己的舍弃了战马准备步战的骑士们声音洪亮地说道:“戍边良家子们!西戎贼寇犯边侵我天朝上邦疆土。贼,不知我天朝之兵器之利,甲胄之坚;贼,更不知我二十二州良家子之健锐。今日,我骁骑营诸将士定要让西戎贼知道我煌煌天朝良家子之骁勇,让贼知道犯我天朝之威,定叫他有去无还!”

文姬是对着骁骑营说的,可结果呢?整个右军都沸腾了,因为右军都是卫戍玉州的良家子。虽然他们也没听清文姬说了什么,但是他们看到文姬觉得欢呼就对了,因为一身黑甲的文姬是玉州有名的悍将,当然她的恶名也是人尽皆知的。

依照府兵制度,每个州的府兵都是根据户籍地点与其他州府距离安排服役地点的,除了自愿的良家子,基本上每个州的卫军的府兵都是来自周边州府的良家子。而玉州则不然,在这里天南海北哪里的人都有,无论胡汉不分你我。因为玉州的军队是防务压力最大的,所以他们的训练和装备也是最好的。

玉州的兵士特点一是强悍坚韧,二是军纪严明。当然喜欢屠戮老弱妇孺的骁骑营除外。最重要的是第三点,也是朝廷和百姓都喜欢的一点,玉州的将士来自全天下。这些良家子荣辱与共,在他们的心中并非只有自己的家乡乃至本村的自身利益。在他们心中有天下这个概念,他们忠于朝廷中的天子,更忠于天下万民,这是别的州府卫军的兵士们心中根本没有的。

玉州军的军官之中依附于圣人权威的将门世家子弟,以及得益于新政获得阶级跃升的军官最多,他们最讨厌的便是远离战场,只会在朝堂上搬弄是非,穷讲究什么贵族、世家风骨的那些心中只有自己封地利益的贵胄。对这些贵胄的反感逐渐让这些自幼听着圣贤之语和看兵书的军官形成了一种意识:天下不是这群贵胄的,而是属于天子的,属于全天下人的,他们只需要忠诚,且为之效力的只有天子。忠于天子就是为了能更好地造福天下苍生,忠于天子自己就可以出人头地,武可领军征战,文可入朝堂为相。

这种意识传达到了分得田地的,普遍享受教育读圣贤之书的,作为自耕农的良家子耳朵里,就理解为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天子是天下人的天子。姑且不论良家子们到底是怎么做阅读理解的,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个古老的国度里,圣贤们说过话都是强调长幼有序,尊卑有制的同时强调长慈幼孝,君贤民忠是对等的。简单来说便是:君不贤,臣可不义。父不慈,儿可奔他乡。

在前朝,贵族与天子只强调了这两句各自的前半句,却选择性地忽略了后半句。圣贤的话语一直流传着,可是当统治者们只对前半句感兴趣的时候,后半句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毕竟掌握权力的人只想听自己想听的。

新朝廷之所以能结束了近百年的九胡乱政,就是重视了那后半句,无论是新朝廷的太祖和先帝,他们都致力于恢复崩溃的社会伦理和共有价值观。对待胡人也如曾经的圣贤说得那般:着我衣冠,说我雅言,习我典籍即为我族类,至于你是游牧还是渔猎?重要吗?

两位已经故去的君王很在意身边的人是不是直言进谏的勇者,哪怕这个人是异族或是曾经的敌人。虽然他们身边总是有一群贵族与世家阀族霸占着高位,但幸运的是他们还能听到应该应听到的声音。

作为良家子府兵的思想也反作用在了这些军官身上,渐渐地玉州军就变成了这样的一个有共识的军事集团:绝对忠于圣人,心系天下。

虽然他们没有多么伟大的思想,但是他们知道他们应该守护这个国家。

按照这个古老国度的规矩,阵前每一位营主都要骑马在营队前方巡视并演说激励士气,可是玉州临时行军的这些买了军籍的,东海贵族出身的营主们却没有这么做。

他们躲在营队的后方,养尊处优地坐在华丽的绣有金龙的伞盖之下喝着寻常人根本喝不到的飘香四溢的精酿美酒;嚼着现杀现烤的牛羊肉。更有甚者搂着自己的府中家妓唱着淫糜之曲,吃着五石散,吟着风流诗篇。他们放肆地吆五喝六,逼迫他们的男女奴婢硬灌一坛一坛的美酒,一些奴婢则被他们按在地上肆意地鞭挞殴打只是为了寻个开心。更有人当众奴婢行房事,最可怕的是有的人喝醉了,他们在用刀一截一截的切奴婢的手指为乐。

看着眼前这些躲在后面的营主与副营,作为驻队的战锋营营主石正恨不得冲上去直接用他手中的陌刀活劈了这些营主和副营,而阿图克此时骑在他的战马上已经想要拿起自己的强弓射杀这群军中败类。

林晔与公主也都看在眼里,尤其是林晔,他看着那紫色的绣有金五爪龙的伞盖心想:“逾制之举等同为谋逆,此战之后我定要上奏弹劾。”

如此这般兵士们心里怎么想,士气会受到多么大的打击可想而知,万幸的是镇国公主亲临阵前让兵士们心中觉得平衡了一些。

被编入了驻队的郑芸亲兵与公主的亲军在一起列队待命,此时才出城的是运输辎重的那些民夫,他们按照公主的指示将一辆辆车推出来,将车辆拖到了军阵中驻队的前方,并在车上装好木板和相应的部件改装成了鹿角车,在车上还装有援军携带而来的兵器、资装,如马槊、步槊、短矛、弓弩、箭矢等等。将这些车辆排开的同时还在各个营队前方两边留下了大约五步的空隙。看着这些车辆,镇国公主的女官对两位公主的异族奴婢说道:“这是要防备敌军的甲骑冲破军阵,所以军阵后布置的鹿角车。”

高个子的女奴说道:“莹姐,沙宛国骑兵冲阵无坚不摧,我曾听我阿爷谈起,我阿奎尼亚兵士所成之盾墙根本难以抵挡。”

被两位女奴称为莹姐公主女官说道:“艾格莎,奥娜,汝等战斧及盾墙自然无法对抗这些甲骑,但步槊与强弩则不然。”

高个子的女奴艾格莎听到之后点点头说道:“两丈步槊,我倒要看看贼军如何冲阵。”

这个时候矮个子的那个女奴奥娜则说道:“我军弩箭能透贼军甲胄呼?”

女官莹姐无奈地摇摇头说道:“阿哈马克其甲胄可透之,然艾哈马克及刹赫利便不奈何不了。毕竟其外为铁铠,内着连环甲,外有锦缎绵帛,强弩亦奈何不了,但若能在一二十步之内射中,不管人、马,也能让贼兵人仰马翻,毕竟强弩力道非寻常人所能拒之。”

艾格莎骑在马上看着前方中军和左军的营主们糜烂的行为不禁感叹:“于我等家乡,如此这般之人莫要说为王,连一村领主也不得做也,早强人以战斧枭首送于冥土。”

听到这里,莹姐问道艾格莎:“听闻于汝等家乡,怯懦者死后不得进……”

“英灵祠。”奥娜抢在艾格莎前面回答了莹姐。

敌军在漫长的祈祷诵经之后终于站起身来拿起了武器,凶神恶煞的他们宛若神话中的厉鬼那般令人感到恐惧,杀气腾腾的他们让寻常之人看了都会吓得魂飞魄散。但归云关的将士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敌军开始伴随着鼓点整队前进,他们不断重复着一组口号,每走出二十步便停下来,跟着鼓点重新让队伍变整齐后再次齐呼口号前进。而在归云关的将士们这一边,镇国公主对站在身边的旗手下达了命令,随后旗手将令旗伸出巢车外,按照指令挥舞,在巢车下的旗手看到了令旗表述的含义,随后以一面白旗与一面黑旗并列为号,通告了全军:“部署不变,诸旅麾下两队一同列队,队中两伙交替迎战。”

随后令旗继续挥动,向另一组旗手与鼓手传达了命令:“弓弩手出阵。”

诸队的已经脱掉了披膊和护臂的弩手们,开始走到负责第一批次与敌人近战的诸队前方大约三十步的位置雁行分立。随后,作为第二轮与敌人交战的那一批士兵也同样脱下了披膊与护臂,放下了自己的兵刃,他们抽出腰间的强弓,从军阵中走出站在前方弩手大约五步之后,骑马的通传伴随着鼓点飞奔过诸队,将口令加以确认。

敌军渐渐地逼近,归云关的将士们冷静地注视着这些在他们眼里比前朝的军队还要残暴的敌人。当敌军逼近到一百五十步的那一瞬间,巢车上的令旗一挥,巢车下黑色的军旗挥动起来,战鼓骤然响起,随后各队的队正下令:“放箭!”

阵前弩手们射出了箭矢。敌人或许有缺点,但是他们并不傻,听到战鼓响声的一刹那间敌人的各级军官就开始下令前排推进的艾哈马克举起团牌随时准备应对来袭的弩箭。

有所准备的敌人避免了士兵成片的倒下,归云关将士们的第一轮射击给予敌人的杀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除了个别的倒霉蛋被射穿了铠甲缝隙或是射中眼睛。大部分箭矢都牢牢地钉在了敌人的团牌上。

伴随着敌人的一步步推进,归云关的将士们进行了第二轮射击。随着双方距离的缩短,箭矢的威力变强了,可是这些箭矢依旧无法洞穿敌人的团牌与甲胄的层层保护。虽然倒霉的人总是有,可两轮射击下来,敌人死者恐怕也不过数十人而已。那些被伤到的人几乎都只是破了一点皮而已。射穿敌军甲胄的箭矢大多数都只是箭镞扎破了敌人的皮肉,伤口深度甚至不及指甲的长度,这样的伤口会让敌人战斗力吗?显然是不会的。

敌人保持着阵型前进,他们的口号越来越清晰,由于敌人也是采用了走出一段距离就整队的方式前进,归云关的将士们自然也能对敌人的距离做出了更准确的估算。

当第三轮弩箭射击开始的时候,敌人已经到了归云关将士们大约百步的距离了。这个时候弩箭的威力变得更强了。第三轮的射击让敌军前排的士兵成片地倒下,他们许多人严格来说受到的伤害并不致命。只是箭矢洞穿甲胄之后射入他们身体的程度加深了,这些士兵倒在地上捂住中箭的部位哀嚎着。

这个时候敌军不同等级的人之间的差距又一次体现了出来,前排的艾哈马克士兵倒地之后若是幸运还能被身边的战友扶起来,或是被他们拖到后面。

而那些不幸的呢?后方跟随前进的刹赫利当做这些伤者不存在那般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甚至直接踩踏过去。因为他们无视这些比他们等级低的人,敌人在第三轮弩箭射击中少说死亡两百多人。而这两百多人里面多数是被踩到了插着箭矢的伤口,导致伤情加重大出血而死的。

伴随着敌军步步逼近,中军下达了弓手准备射击的命令。作为近战之后第二批投入的力量,近战之前进行弓弩射击是这个古老的国度历代军制中的铁律。曾经是贵族,今日是府兵。这些人骑、射是基础技能,也就是说敌人面对的是随时能从弓箭手转化为一线重步兵的对手。虽然敌军也是善于这两项技能,但敌人的思想显然要僵化许多,在承受了四轮弩箭射击和数论弓箭射击之后,敌人军阵中间担任弓手的艾哈马克开始使用弓箭还击。

敌人在大约五十步距离上开始的还击给予了归云关的弩手们不小的伤害,由于弓弩手皆为络膊,许多弩手纷纷臂膊中箭。就这样双方弓箭你来我往,虽然归云关的将士们成功压制住了敌人的弓手,逼迫他们不得不重新拿起团牌防御,但此时归云关的弩手们却有近千人受伤,但要害有甲胄的保护,他们大部分人的伤影响不了后续的作战。

当敌军逼近到二十步的时候,弩手与弓手们开始后退,他们从前列负责第一批与敌人近战的士兵之间间隔大约一步的空隙中快速后撤。在后撤的同时,后方的民夫则被留守后方的军官挑选出了最为精壮者,他们将替换那些受伤的弩手。

这不是无偿的,按照新朝廷的法度,这些在乡的本不应该出征的,登记造册的府兵当他们走上前准备披甲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家人就将得到为期一年的徭役、赋税的减免。同时他们个人也会在战后获得两贯铜钱。若是伤残或是战死,那么这笔钱就会加数十倍,将由他们的家人领取。

敌人已经到了眼前,归云关的将士们镇定地握紧手中的兵器。刀牌手们在前面,使用步槊的在第二排,他们每一行之间交错布置形成了一个倒三角的队形。

看着凶神恶煞装备精良的敌人玉州军的良家子们毫无畏惧,久经战阵的他们有着属于自己的军魂。他们不会为了苟且偷生而逃离战场,他们经历了不知多少次凶险的战斗,对于眼前的敌人,他们的心中是认真对待的,但绝不因此而恐惧和担忧。

敌人整齐的队形在距离归云关的将士们不到三五步的时候突然解散了,敌人像是发了疯一般冲杀过来。可敌人突然的突击并没有撼动归云关将士们的军阵,敌人一窝蜂地冲上来,他们本以为可以一举冲垮归云关将士们的队形,然而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归云关将士们坚守队形相互配合让敌人的冲锋被化解。

刀牌手在前面顶住敌军的冲击,后排的士兵在刀牌手之间使用步槊将敌人一个个都戳了回去。虽然大部分敌人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可被戳回去的敌人和正在往前涌的敌人的对流严重影响了敌军的冲击速度和力度,最终敌人的冲锋在短时间内变为了僵持。

敌人是习惯了凭借重步兵或是重骑兵直接冲击披甲率低,且甲胄防护不佳的小国的军队。而归云关的将士们却是习惯了和甲胄精良占据北方州府的胡人交战的部队。正面对阵的双方都意识到这是一场比拼双方耐力和兵力的消耗战,甲胄精良的他们想要击杀对手都很困难。如果就这么一字排开打下去,谁最先耗尽体力和兵力,谁就将失败。这样的消耗战是双方都不想要的,在交战一段时间之后,当前列的士兵开始感到疲惫之时,双方不约而同地吹响了号角,敲响了金鼓,归云关的将士们开始了队伍替换,而敌人则开始保持着队形缓缓后退。

见到敌人后退,镇国公主望着敌人骑兵队伍前方骑马飞奔的旗手就知道敌人下一步的行动了。敌人的旗手他们似乎在喊着什么,于是她下令:“前队退下兵士即刻将鹿角车内所备之步槊、马槊递予后队,置于刀牌手脚下,若贼军甲骑冲阵则弃刀牌持槊奋击。”

镇国公主说完,旗手摇旗提醒其他的旗手、鼓手注意:特殊军令。

对于这种军旗与鼓号中没有的命令,通传郎们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中军的通传骑士们大声重复着军令向着军阵四处飞奔,同时各个营队的通传也在听到军令之后接力高声呼喊。这些通传就像是水银泻地那般,快速将军令传递到了每一支部队当中。

果然,敌军的三万甲骑在敌军步兵后退完毕之后开始上前,这些衣着光鲜甲胄精良的重骑兵手持长矛和团牌,身披重甲,关节和面部皆用锁子甲罩住,外面还有一层华丽的布料制成的衣物。他们只露出了两只眼睛,透着重重的杀气。此时战场上仅剩下了马蹄声,他们握紧缰绳催马前行。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敌军甲骑宛潮水一般逼近,镇国公主告诉通传:“中军可否一战,汝自是知晓,他言无意,汝应之本宫所期。”

通传立刻领会了公主的意思,随即他与旗手合作,用旗语和军鼓号令传达了指令:驻队以中军后的鹿角车结阵准备拒敌。

敌人的甲骑分成了的五阵,第一阵伴随着距离的缩短开始了加速,敌军的甲骑浩浩荡荡。此时,归云关后退休整的前队已经补充好了箭矢。各个营队的营主们开始下令以弓箭抛射压制敌军的重骑兵,虽然将士们知道这些弓箭无法给予敌人致命伤害,但是密集的弓箭还是让敌人的脚步放慢。

奋力射出箭矢的部队并非临时行军的中军和左军,因为他们的营主,那些贵族子弟们躲在后面,因此这些营队的箭矢投射根本没人指挥,他们的箭矢散乱没有规律,疏密不一。

然而就在中军一片混乱的箭矢投射中,镇国公主发现身边的军阵却依旧保持着严整的队形,有序地箭矢抛射。见到如此情形,镇国公主没多做指示,她只是这么看着,等待着敌军开始最后的冲锋,她想拿自己赌,赌她身边的军阵能否撑住,她想知道身边的部队是谁指挥的,他的能力如何。

敌人开始了最后的冲刺,由于右军是指挥有序的陷阵营和骁骑营,他们投射出的箭矢极大地迟滞了敌军的冲击,冲击右翼敌军第一阵甲骑还没到阵前三十步之内就被射了回去,虽然敌人只留下了几具尸体,可被箭矢射成了刺猬的敌人着实是冲不动了,敌军拿来冲击右翼的两千多甲骑就这样灰溜溜地撤了回去换成了第二阵。

相较于右军,中军则完全不一样,疏密不均的箭矢非但没能迟滞敌军的冲击速度,反而让敌人坚定了冲击中军的决心,他们认定中军的敌人不堪一击,所以敌人连同冲击左翼的骑兵一起,兵合一处,形成了三支矛头,以密集的队形开始了最后的加速直奔中军而来。

铁了心要正面冲击重步兵方阵的敌人让归云关中军的将士们慌了,他们从未目睹过如此之多的甲骑以密集的队形杀过来,由于中军的营主们躲在后面不作为,因此中军诸旅的旅帅们自行其是,以自己的判断决定何时前排兵士抛弃手中的刀牌换为步槊。毕竟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有些经验丰富的旅帅及时下达了指令,有的下令晚了。

由于士气被营主们的行为影响,加之他们的不作为,中军的两个营瞬间就被敌军甲骑组成的三支矛头中的两支贯穿。

而敌军受挫的那只矛头便是直冲镇国公主巢车的那一支,受挫的那支矛头在及时拿起步槊的将士们组成的枪阵面前瞬间人仰马翻纷纷倒地,冲到眼前突然发现枪阵的敌人已经来不及停下他们飞速奔驰的战马了,眨眼之间,在重量与速度的双重作用之下,敌人的战马和骑手纷纷被步槊贯穿,顿时间阵前鲜血四溅哀嚎回响不绝于耳。

敌人贯穿军阵的那两支矛头也并未将攻势持续太久,因为后面驻队的将士们让敌人知道什么叫做以步制骑。

已经准备多时的驻队开始了他们对敌人骑兵的单方面屠杀,敌军冲破军阵的甲骑看到眼前的鹿角车和在车上的兵士一开始并未在意,他们直接冲过来打算劈砍这些兵士。但当他们开始继续冲击的时候,驻队的兵士们亮出了他们的步槊和强弩。在不足三四十步的距离上,弩手们的射出的弩箭让不少敌人的甲骑人仰马翻。倒霉的一箭毙命,或是摔下马来被自己的战马或别人的战马踩踏致死。幸运地摔在地上,再起身的时候他们发现战马早已被射死或是跑远。

看着眼前步槊和劲弩,敌人知道骑马冲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他们开始舍弃战马,许多敌人就这样集结成十几人或是数十人的小队企图攀爬拆卸鹿角车,攻击车上的将士们,可将士们却给予了敌人强力的回击。

敌人在鹿角车的车阵前越聚越多,前方敌军的第二阵骑兵也冲了过来,敌军在突破口不断地投入兵力,而归云关的将士们则在突破口主动让出了一条路。

在这条路的两旁,将士们持槊与刀牌不断地杀伤要通过的敌人。而强行通过这条路的敌人则继续涌向鹿角车的车阵,敌人似乎认为只要突破了车阵,对手就会溃败,毕竟贯穿军阵之后就可以实现对敌人的前后夹击。

当敌军就像蚂蚁一样的人叠人在鹿角车前越堆越高,眼看鹿角车就要被敌人翻越时候,驻队的将士们不约而同地从读过的兵书中前朝的战例中找到了一个对付敌人的办法。

他们快速地将携带的辎重内备用的矛和筑垒、营造器械用大锤拿了出来,他们将这些矛锯为只有三四尺的长度,插进了鹿角车的各种缝隙和堆砌的物资之间留下的孔洞之中。随后兵士们抡起大锤就像钉钉子那般砸向这些短矛的尾部。一瞬间敌人便被贯穿,被大锤钉出鹿角车阵的短矛一连洞穿三四人。

当敌军第四阵骑兵冲阵的时候,中军的将士们已经勉强地在镇国公主的领导下恢复了秩序,镇国公主阵前任命了主事的军官,他们没有辜负镇国公主的期望稳住了中军的军阵,并且重新合上了军阵,让敌军来不及撤回来的少部分第三阵骑兵,和失去了战马还在和鹿角车阵死磕的骑兵两千多人困在了归云关将士们的军阵之间。

敌军第四阵的骑兵本打算救出那些被困住的人,毕竟这之中有很多是贵族,他们的命远远要比现在冲阵的那些艾哈马克重要。但一切都已经晚了,归云关的将士们能在不断地冲击之中整队恢复军阵,就能认真地顶住正面夹枪冲锋的敌军的甲骑。果不其然,将士们在有序的指挥下顶住了敌人的第四阵的冲击。

也许是敌人下了死命令,第四阵的冲击显得有些非常不理智。因为此时后撤休整的部队也上前与前方的部队一起持槊对抗敌军骑兵,当前归云关将士们的军阵是以持槊的兵士以密集的队形三排对抗敌军骑兵。敌人再怎么不要命的冲锋也已经无法突破了,再加上归云关的部队已经将那些和鹿角车阵较劲的敌人包围了起来。现在对于敌人来说再用骑兵冲击那就是白白地葬送有生力量,可是敌人却不这么想,他们铁了心地派出了第五阵的重骑兵,这一回他们连自己的老本儿,刹赫利也全部派出了。但最终敌人还是没能突破,因为在第五阵马上就要冲到中军的面前的时候,骁骑营的将士们弓弩齐发从斜侧给予了敌人密集的箭雨攻击,迫使敌人后退。

时至辰时三刻,敌军甲骑的冲阵终于结束了,敌军甲骑开始后退,并重新派出了重步兵。冲进军阵的敌军没能突破车阵,也没能撤回到己方的军阵之中,敌军在阵前留下了五百具尸体,而困在军中的却足有两千多人,他们多数力战而死,只有数十人选择了弃械投降。就算是投降他们也提出了要求,他们通过一些听得懂他们语言的府兵翻译,再加上手语表达了他们要求保全他们同伴的尸首,希望归云关的将士们不要斩下这些同伴的头颅的请求。

镇国公主做出了承诺,然后将他们身上的甲胄卸下,绑起来放在的军阵的最后让士兵看管。

在敌军骑兵第二阵冲锋之后,林晔就告知了镇国公主,暂时离开了军阵,他离开军阵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斩杀临时行军内的那几位营主与副营。

当敌军甲骑第一阵冲击还没结束的时候,林晔就从他在镇国公主授意下提前部署,用于监视中军、左军诸位营主、副营的通传骑口得知,这些人临阵脱逃。

随后林晔让副营代管其麾下陷阵营,他则策马单骑追杀这些懦夫。他提着自己的长戟追上了这些眼看就要逃进归云关的贵族军官们,他二话不说先用长戟的小枝啄死了两个为了逃命连甲胄都脱掉的贵族军官。一个从头侧面开了瓢,一个从后面开了背。随后拦在这群惊呆了的贵族军官前伸出手示意他们:放马过来。

这些骄奢淫逸的贵族子弟哪里是将门世家子弟的对手,先冲上来的那个被林晔投掷出去的长戟刺于马下当场毙命,随后而至的那个则被他动作凌厉地抽出腰间的横刀割喉并夺下了其手中的金瓜锤。

林晔调转马头先用锤子将一个来不及躲闪的副营打的脑浆崩流。接着一个急转向左抡起金瓜锤就把在他左手边的第一营的营主击下战马。

最后对准了最右侧的那个副营冲过去,动作毫不拖沓地直接一锤砸在了他的脸上将他砸得面目全非,当场跌落下马倒地而亡。

随后林晔翻身下马走向了那个被击下马之后连站都站不起来,正在向着归云关的城门爬去的那个第一营的营主。那个营主恐惧绝望的面孔林晔看都没看,走上去一脚踩住他,然后将他踢翻过身,不等他求饶直接就一锤子砸了下来正中胸口,将其甲胄的护心镜直接砸得凹了进去。拳头大的锤子一下子就把他打得口吐鲜血,鼻孔好似泉眼一样不断涌出鲜血。随后林晔左右开弓,连锤第一营的营主数十锤。最终将其整个人砸得不成人形之后,看着一地被他杀了的贵族营主、副营们自言自语道了:“圣人之玉州军岂能被尔等涂垢,阿爷的威名岂能被尔等玷污。”

当林晔回到军阵中的时候,敌军的步兵再次压上来了,双方在短暂的弓弩交锋之后开始了近战,在镇国公主的命令之下,陷阵营和骁骑营开始向前推进,最右翼的陷阵营向前推进了大约六十步,骁骑营则向前推进了三十步。

两营的行动引起了敌军的注意,敌人的重步兵开始将攻击重点集中在了他们身上,敌人判断归云关的守军将要用这两支部队作为进攻的矛头,可是敌人想错了,镇国公主的计策并非如此。

作为左军的临时行军的骑营与第四营开始了缓慢地后退,同时这两个营还按照镇国公主的指令与中军拉开了间距。在军阵后方,战锋队也开始了调动,他们移动到了中军偏右的地方开始列队呈锋矢阵,郑芸的百人队就在全军的最前列。

之前吃了亏的敌人面对左翼和中军留出来的空隙竟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们继续向着归云关守军的右翼施加兵力。先前的甲骑们稍作休整之后也下马作为重步兵投入到了攻击右翼的战斗之中。渐渐地,两军的战线形成了一个奇怪的阵型,在归云关将士们的右翼,敌军集中了超过一半的兵力在猛攻。而左翼和中军各自承受的不过是万余人的进攻,而且当面之敌的战斗意志也并没有特别的强烈。随着交战的持续,最左翼侧面为山体的骑营开始缓缓地后退,而第四营则左翼跟着骑营一起缓缓地后退不让敌军发现。同时右侧保持不动将军阵斜过来托着敌军,就仿佛是一只手擎着大石块一样。中军并列的第二、第三营亦是如此,在镇国公主的巧妙指挥。和这些临时任命的,取代了临阵脱逃的贵族营主的庶民出身的,经验丰富的营主的指挥之下,敌军不知不觉地掉进了镇国公主为他们的右军布下的陷阱之中。

随着战局进入到了僵持状态,镇国公主眼看时机成熟,她果断命令石正的战锋营开始出击。随着战锋队出击的命令传达到石正这里,石正当即率领全营的轻骑和游骑率先从左军和中军的空隙中杀出,一时间敌军也惊呆了,他们看着冲出来的轻骑完全没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因为冲出的轻骑与游骑用马槊一边冲锋一边向两侧的敌军挑刺。后续跟进的骑士们亦如此这般,还有一些使用强弓射杀敌军。虽然这些轻骑对敌军重步兵造成的伤害并不大,但是他们极大地动摇了敌军的军心,而且很多敌军阵深处的士兵将他们误认为是破阵的甲骑突破了他们的进攻队形。

石正亲率的这些骑兵并没有对敌人进行冲击,但随后战锋营的步兵却开始了他们如雷霆般的进攻。郑芸率领着她的战锋队一马当先,手持长铩从左军和中军之间的缝隙中杀出。郑芸的战锋队作为先锋第一时间冲出来突破了敌军右翼部队的腰部,轻骑与游骑部队则开始在敌军的侧后方袭扰牵制。后续的部队按照事先的部署,一部分顶住攻击中军的敌人,阻断敌军增援右翼的企图,待后续其他部队增援,余下的主力则准备将敌军右翼的部队拦腰斩断,这一切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

一寸长一寸强,在刀牌手的配合之下,使用长铩的将士们快速的杀伤敌军,并轻易地格挡敌军的攻击,战锋队的将士们就仿佛是一把切向豆腐的利刃那般切进了敌军右翼的军阵之中。

郑芸虽然武艺、力量不及身边身经百战的将士们,但这一次她没有拖累自己的士兵,她与将士们齐呼口号奋击。刀牌手们保护着使用长铩的兵士,时不时地给敌人一记猛击,长铩手也或是格挡或是挑开敌人的团牌给刀牌手创造战机。战锋营刀牌手与长铩手之间经过长期的训练,灵活的攻守转换让敌军一个个自顾不暇,哪里还谈得上配合。

战锋营就像刀一样,深入敌军这块豆腐之中。郑芸时刻注意保持着自己的战锋队的菱形阵一边与将士们一同进攻,林峰配合着郑芸维持阵型的同时他还不断地杀伤敌军。战锋队攻入敌阵内这一路上没有战死一个良家子,但是他们却斩杀了近百敌兵和数名军官。石正给郑芸的战锋队配置了他最器重的一个旅作为她的左右两翼,这个旅的两个百人队同样采用了菱形阵并且与郑芸的百人队组成了一个锥形阵向敌军进攻。

当郑芸带领着自己的战锋队杀到前方,已无敌军只有山体,左右两侧都是军心大乱的敌军的时候,战锋营只用了不到半刻就完成了分割敌军的任务。

眼见右翼被分割包围,敌军的将领开始命令部队重整,敌军这一次没有拯救被围困的部队。战锋营在分割敌军之后,敌人中军的部队已经严重溃散,再加上镇国公主及时地派出了她的亲军和白羽千卫,挫败了敌人中军增援右翼的企图,敌人已经明白救援没有意义了。况且被围困的部队之中没有贵族骑兵。

此时时间已快到正午,敌军再次损失了两千兵力,这些人在死伤大半之后,眼见突围无望便放下了兵刃选择了投降。

上午的战斗结束了,归云关的将士们以近三千良家子的牺牲换来了敌军不到五千人的损失,而这五千人的损失之中,阵斩不足三千,其余皆为俘虏,敌军撤回去的部队之中伤者比例也很小。也就是说归云关现在还剩下三万五千战兵与几千民夫,而敌人还有五万五千多人的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