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床垫稍稍向上抬起,原来是博士坐到了床上。

“我承诺过的私人谈话时间。”

塔露拉立即从床上直起身来。

“老实说,我不喜欢你穿这件衣服。”

“你和科西切一样喜欢那种。”

“哦哦哦,别误解我,我只是不喜欢这一件。”

谁又能怪她?她所知的穿搭风格也就这两种了。

“您当初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场宴会?”双手整齐的放在双腿上,她是局促的问出这个问题的。

“谁知道呢?我失忆了。”

“那你为什么会记得那个故事。”

“嗯......大概只是恰好看过,我们不说这个好吗?”显然,有些事还是不要深究太多。

“科西切死了吗?”

“乌萨斯前战争部部长科西切公爵在1097年1月7日晚因为脑死亡病逝于维多利亚伦蒂尼姆。”

塔露拉双手都握成了拳头。

“整合运动现在还在吗?它的情况怎么样?”

“大部分人都在冲击街垒的时候死掉了,燃料激发几乎杀死了黑域以外的所有人,梅菲斯特和浮士德在圣骏堡大学医学院里治疗,他们撑不了几天了,乌萨斯政府计划在他们死前以整合运动领袖为名为他们执行注射死刑,也算是给他们解脱。”

她抬起头,大睁着眼睛,向天空寻求答案。整合运动用一个巨大的泡泡折射出瑰丽的影像,一个感染者的国度,他们追随着泡沫前进,每一个加入者都让泡沫涨的更大,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推着泡沫前进的是谁,都没察觉到离开了泡沫折射的掩饰,他们正走在一条多么血腥四溅的路上。

“我……我……”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对被蒙骗者的内疚、对因自己而冤死的战友的惭愧、对切尔诺伯格的忏悔……在亲眼目睹仇恨操纵下的自己所犯杀戮而积压许久的感情让她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博士用右手把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还是那个一如既往温暖的肩膀。沉默就是最好的安慰,因童年受到的虐待而内向的她总是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情,缄默的病人总是让医生无法对症下药,那就给她药房的钥匙吧,给她护士的陪伴吧,她早已擅长于自我治愈。

她倚在他的肩上,空荡荡的脑袋望着对面空荡荡的衣柜。把多年以来的仇恨排除在外,自己的人生还能剩下什么?

衣柜是空的,上一任主人往里放了什么不重要,木头从哪棵树而来不重要,那棵树是如何生长也不重要。这些问题也许和衣柜的现状息息相关,但知道任何一个答案都不能决定现在被温暖橡木所包围的虚空之中会孕育出怎样的思想。

感染者人生的路途总是比其他人漫长。过去的自己总是站在你的身后,你转过身诅咒过去,同时也因此背对将来。也许人生的诀窍就是不要用过去的自己惩罚自己。

“明天带我去买几件衣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