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街边的路灯却是早早亮起,伴随着汽车的轰鸣,这座城市即将迎来夜晚。

【早知道就应该向置信先生问的再详细些了】

站在观田南边主街道的啊寻心中有些后悔,先前原以为很快就能找到画纸上的东西。

可是,面前这每隔几米便树立着的配电箱,啊寻有些为难。

【置信先生应该没有在耍我吧】

啊寻总感觉置信是太过无聊因此才会让自己在休息日出门替他跑腿的。

【唉,算了,还是一个个翻找吧】

于是没过多久,街头便出现了一个不像修理工的少年正在不断的翻找路边的配电箱,如此奇异的画面倒是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边的霓虹灯也都完全亮起,啊寻停下动作支起身子望了一眼自己背后的道路。

绚丽闪动的光芒照耀着他的全身,如同披上一副铠甲,啊寻抬起头忽然觉得自己的视野有些模糊,他伸出手缓缓的揉着。

【这是...泪?啊,是雨啊】

名为啊寻的少年,从未体会过想要流泪的这股冲动,因为自己的这幅身体阻碍了外界一切的信息。

突如其来的大雨清洗着街头的一切,啊寻觉得这场雨来的有些不合时宜,或者说是太大了,这已经完全是大型暴雨的级别。

自己或许应该出门前先看看天气预报的。

啊寻心里有些自责。

原先还热闹非凡的街道上已经再无行人,就连行驶的车辆也在不断减少,街边小贩闭上了门,唯有头顶一排排的霓虹灯还在闪烁。

啊寻无处可去,只好蹲坐在霓虹灯的屋檐下躲避着,磅礴的雨滴形成了雨帘将他隔绝在外,街头竖立着的路灯也看的模糊不清。

安静的世界,安静的他。

啊寻蜷缩着双臂,双目一直注视着面前倾泻而下的雨水,四周什么也没有,唯有无法停止的雨滴。

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包裹着,令人窒息无法逃脱,啊寻觉得心里难受,但又不晓得如何形容,因为这是存在于内心中的感受。

啊寻似乎有些累了,将下巴搁在膝上,有些无神的注视着前方。

想要闭上双眼,却又害怕随即而来的黑暗。

想要呐喊却又想就此沉寂。

年少的啊寻此刻还无法理解这种情感,这是被大人们命名孤独的可怜诅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明明是在如此浩大的雨势下,这段被某人所哼出的旋律依旧清晰的传入啊寻的耳中将他唤醒。

啊寻仔细的听着,甚至害怕不真切而屏住呼吸,试图将这段旋律从雨声中捕捉。

紧接着,一抹绿色出现在了这片单纯枯燥的街道之上。

破开了雨幕,直抵啊寻的内心。

啊寻站起身,试图想要靠近对方,却被这庞大的雨帘阻碍在外。

那是一个男人,是一个不知道姓名曾被啊寻当做枯树枝的男人。

这个男人在这片能够吞噬一切的雨中翩翩起舞。

是的,没有舞伴,没有配乐,甚至是在有些昏暗的街头,明明这里并不是宏大的舞台。

但对方视若无人依旧翩翩起舞,就像...一只孔雀,那是啊寻见过最美丽的动物。

跳跃,旋转,伸展着身体的姿态,如此独特却又美丽的舞蹈令啊寻心生向往。

最终,那个男人还是注意到了屋檐下的啊寻。

他停下舞步,向着啊寻缓缓走来微笑招手着。

【我记得你是叫做啊寻,对吧】

明明周边都是雨落的声音,但男人的话语依旧清晰的被啊寻捕捉。

啊寻微微点头,实在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对方。

【想要一起来吗?】

意料之外,男人伸出右手想要邀请啊寻一起。

啊寻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不断的摇头,最后沮丧着低下头。

【我,我不知道】

【这种时候,直接去试试就会知道的】

男人的话语如同雨滴,落入啊寻那孤寂干涸的内心。

啊寻最终还是伸出手,接受了对方的邀请。

凌冽无情的雨幕下,少年与男人在街头起舞,并不和谐的画面却是如此的美好。

这是啊寻从未感受到过的感觉,就像是什么东西填满包裹,他曾问过置信先生这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那是自己内心得到温暖的满足。

【抱歉啊,让你淋雨了,只是一个人独自舞蹈实在是太过悲哀了】

【不不...】

雨下,啊寻不断摇头否定。

【没想到你很有舞蹈的天赋呢,是以前有学过么】

【不,这是第一次...】

【是嘛,那和我一样呢,我也没有学过,总感觉想要去试试看呢】

【试试看?先前在水面上睡觉也是嘛?】

【哈哈哈,是哦,因为想要去试试】

男人的脸上摆满了微笑。

雨势并没有丝毫减少的意思,啊寻不断跟着他的动作跳完了一整段的舞蹈,虽然并不协调,但他的内心能够感到明显的快乐。

最终,这场没有任何观众的舞蹈,在男人向着街道尽头深深鞠躬的动作下结束了。

啊寻模仿着对方同样向着无人的街道鞠躬,这或许是一种礼仪,也可能是舞蹈里的最后一个动作。

【那个,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啊寻抬起头望向对方,眼中尽是自己无法理解的情绪。

【名字吗?】

听到啊寻的问题,男人的动作有些凝固,他皱着眉,似乎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如果感到为难的话没有关系的】

【不不,只是...想不起来了,因为觉得自己的名字并不重要就给忘记了】

啊寻有些微愣,冰冷的雨水顺着自己的脸颊流下,显得有些滑稽。

【这是会被忘记的事情吗?】

【当然!每个人的一生之中能被记忆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而这其中又被划分为了需要记忆与没必要记忆的区域,大概,我是把自己的名字放进了没必要记忆的地方吧】

【是这样啊】

啊寻眼中的光亮有些消散,似乎是有些失望,男人见到这一幕有些无奈。

【休比,既然这样的话就暂时喊我叫做休比吧,就像泡沫一样】

【休比...先生吗?】

就像是临时编造而出的谎言,但啊寻依旧相信。

【嗯,那个,啊寻对吧,想和我一起散散步吗?】

啊寻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即使是在这风雨之中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