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这种时候,要想将骤然奋起的情绪重新平复如初,讲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在一连深换了几次呼吸后,成田白仁还是硬生生地将方才那股突然猛冲上心头的无名火给强行摁了回去——这个瞬间,在她的脑海中,最先浮现出的竟是在昨夜的梦里,自己和会长之间相互对峙时的那一幕光景。

——如果,只是说如果,就像曾从某处听来的那种故事里所说的那样,在梦中所见的画面,其实就是正发生于另一个平行世界中的“现实”的话……那么,存在于那里的自己和会长,究竟是在经历过怎样的百转千回后,才会变成那样一种完全是针锋相对式的相处模式呢?

她不想去深想,也不敢去多想。

她只知道,那是现在正站在这一方“现实”中的她,绝不会想去变成的模样。

“……”

不过……有道是一码归一码。平复情绪归平复情绪,但对于正上演在眼前的这一幕,她也自然不会甘于就只是这么呆站在一旁干看着——恰相反,在确信自己已经重新收拾好了情绪的那一霎,她便已果断地迈步上前,先用一连串刻意跺出的脚步声同时引起了鲁铎象征和气槽的注意,而后装着一副似是意想不到的惊讶口气,冲调转过目光来的两位马娘扬起眉毛道,“哟,会长,气槽前辈,真难得啊,居然能在饭点看到你俩出现在学生会室的外面。”说话间,她已来到了三人的面前,接着在垂眼点落于欧阳婷手中那个早已空空如也的饭盒上后,她的眼中立刻闪过了一丝了然的光芒,“训练员,虽然时间还有点早,不过如果方便的话,能再帮我按摩一下小腿这边么?”

“诶?”

原本还正因鲁铎象征和气槽这左右合围、默契十足的“两面包夹芝士”而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着的欧阳婷,在听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成田白仁所说的这番话后,她先是一愣,而后立刻就将两边的马娘先抛到了脑后,眼中满写着紧张和警惕,“小腿?怎么了,是感觉有哪里不太舒服么?是从昨晚开始还是在晨练结束之后?”一边问着,她一边在盖好了手中的饭盒后起身,想赶紧上去确认一下成田白仁的小腿肌肉状态——

“……?!”

结果才刚一凑近,她就直接让后者给按着肩膀在原地转了个百八十度的圈,然后一脸懵逼地被一把揽进了怀里。

这一瞬间,于半空中,场上三名马娘的目光突然齐齐地相撞在了一起。

“……呵。”感受着怀中的娇软和清香,同时迎上了对面两名选手的目光直指,不动声色地,成田白仁突然咧了咧嘴角,而后微一仰头,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冲面前的两位前辈挑衅意味十足地扬了扬眉毛:

“那,我的训练员,我就先借走了,会长。”

·

“……”

“……”

“那个……”

“……”

“……白仁小姐?”

“……嗯?”

“你……心情不好么?”

“……我表现得很明显么?”

“也不是,就是……感觉你好像,有一点反常。”

“……”闻言,成田白仁一时没有接话,只是稍稍紧了紧环抱在女孩腰肢上的双手,同时微垂着头,以鼻尖紧贴着她的颈肩,似是迷恋般不断深吸着她身上的味道——这一动作也让女孩一直在稍有些不自然地轻扭着身子,“别,白仁小姐,那个……有点痒,而且我……”不过在这种场合下,羞耻心让她到底是没能把“还没洗过澡”这句话完整说出来。

不过,看成田白仁现在这样子……恐怕就是说出来了,也难有多少用吧。

时间:在与鲁铎象征和气槽分开的十分钟后。

地点:位于操场北侧角的公用单间休息室内。

才一进门,还没等欧阳婷开口,成田白仁就已经将她径直带到了位于房间角落里的那排休息用长凳跟前,而后转身,将女孩就这么抱坐在自己的腿上,摆出了如上段文中所述的组合姿势……接着,就不再动弹了。

一时间,沉寂的氛围突然在整个房间里弥漫了开来。

欧阳婷不傻,在成田白仁当着鲁铎象征和气槽的面将她强行带离了操场——感觉就差直接打横抱起了——时,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前者突然这么急吼吼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为的肯定不是如她所找的借口那样,要让自己给她按个摩这么简单……可既然如此,她又是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与平时的自己并不相像的表现呢?

思来想去,欧阳婷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她只能等……等成田白仁主动对自己开口。

毕竟,她从来都不是个擅长催促的人。

而另一边,成田白仁此时……也正深感心烦意乱着。

“如果梦境的世界是另一重现实”,原本只是凭空跃现于心头的一个念想,不知为何,却就像是突然扎下了深根般,开始携卷着成田白仁的思绪不断开枝散叶向周旁,引得她总会不自觉地向着这个念头所衍生出的方向继续不停地深想下去,越想……就越觉得烦躁。

这很不对劲,她心里清楚,毕竟自己本不该是这么“矫情”的人,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那股愈渐纷乱的思绪,尤其是……当看到会长和气槽正一左一右地,与自己的训练员相处正欢时,她突然会忍不住去想:

如果不是自己正好与她相遇;如果不是在操场上,自己主动向她提议;如果不是她即使在被那样过分地对待过之后,也还是乐于接受自己;如果不是……

如果,在一切可能的“如果”中,真的存在那么一两个足以改变眼下现状的选项的话,那么……在那份可能存在的未来中,训练员又会是谁的训练员呢?

她还会……像这样,和自己共处么?

思维止步于此,便不再敢往前哪怕多迈上一寸了。她只能埋头于怀中女孩的秀发和脖颈间,似是贪恋着她的体香般,不停地深换着呼吸……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份已濒临暴走的念想重归于克制和平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