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季秋实猛地直起身来,周围那些被恐怖的回忆一下子散去,一切都回归了正常。

自己不是应该被压成肉饼了,他一遍遍确认着自己的身体,确实是完好无损。

伴随着梦境的褪去,季秋实逐渐找回了周围的真实感,看来自己刚刚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

但截止到自己被敌人压扁之前,那一切都是真是发生过的惨剧……

其实在那一天,那台白色机甲的钢铁巨足就快要踩死自己的那一刻,似乎因为什么原因突然不动了。

季秋实眼睁睁地看见那股自己所感受的神秘力量正在消退,白色机甲的各个部位也纷纷停止运作。

比起绝望,强大的求生欲和常年活跃在战场的坚毅心态,还是唤醒了自己的理智。

已经启动的自爆程序可以释放出蚩尤身上的能量,作为重型机甲的蚩尤有着充足的能源和弹药,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它防止落入敌人手中。

蚩尤的能源和弹药所引发的剧烈爆炸,掀起巨大的爆炸云吞噬了白色机甲,虽然并没有摧毁对方,但是造成了显而易见削弱对方机动能力的创伤,自己也趁此机会逃离了现场。

季秋实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手顺着青筋也能感受到剧烈跳动的脉搏。

自己正身处在一个破旧的会堂里,除了自己以外,前面还有十来号人,都是陌生面孔。

但是它们大多都看起来凶神恶煞,特别是最前排的那个刀疤脸,身穿着一个红白相间充满自由民主的衬衫,以及胸口那极具嘲讽意味的五十星旗。

甚至还有一位批着深蓝色长袍的女人,正一言不发地坐在后排的角落里,季秋实甚至都看不见她的眼睛。

季秋实想起来自己正正在一个小型佣兵委托集会上。

佣兵是一个相对无国界的组织或个人,当然与文娱作品里雇佣兵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物种。很多人错把这当成了多么高尚的职业,其实本质上就是稍微高级点并且走流程的打手。

原有世界秩序崩溃之后,佣兵开始疯狂泛滥,只要拿上一条枪,甚至是一把刀子都可以说自己是佣兵,不会打架,没杀过人?也没关系,只要你脸皮够厚,这比写小说还没有门槛。

这也导致在这个行业的人上限极高,下限极低,隶属于不同国家的特种部队,或者是混迹街头的混混。

“季秋实?”

“嗯,谁喊我?”

“我在你旁边。”旁边的那个男人又推了推自己。

季秋实这才扭过头看去,只见身旁坐着一位男子,自己想了半晌才记起来对方叫什么:“莫…莫存?”

季秋实一时有些差异,忘记自己还在公共场合,这一声喊下去几乎半个会堂的人都看了过来。

“嘘嘘,小点声,你睡糊涂了吗?”莫存一把拉住自己,一边做手势让自己安静下来。

好在周围都很正常,不太正常的只有自己,季秋实放心了下来。

旁边这位看起来就很老实实际上也很老实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好友莫存,自从加入军队,两个人就打倒了一块儿,算是最熟悉的战友了。

他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墨绿色夹克。腰上挂着一个空的手枪套,手枪按照佣兵集会的规矩暂时被扣在外面,只能一会儿回去取。

其实说到莫存这人,真的是命大。

那次遭遇白色机甲的任务,作为随行技术兵的莫存因为在先前的战斗负伤而没有去。

当时的自己因为没法承受这份巨大的挫折,躲在外面。实在是没有脸面将队伍团灭的消息汇报给上级和其他战友。

好在莫存找到了自己,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说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错,面对这样的敌人已经做的足够好了等等……总之如果不是他,自己恐怕难以走出这片过去的阴霾。

上级最终还是受理了自己申请的退伍,不过长官们表示如果自己还要回来的话会为自己留一个位置。

因为机动装甲比起正常装甲单位更好复杂,驾驶员不仅需要一定天赋,还要花漫长的时间进行训练,可见其成本之高。任何国家都非常看重这类人才的培养。

毕竟战争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与其说是退役,不如说,自己有了些需要私了的事情。

……

整个欧洲都陷入了东欧战争带来的巨大混乱之中,至今各个国家或势力依然保持着大大小小的军事对抗和武装冲突。

作为战争导火索的巴尔干地区,起因便是一颗不知为何坠入地球的陨石开始的。

巴尔干地区的塞国第一时间回收了陨石,并拒绝了无耻的自由民主联盟强迫塞国共享陨石样本和科研成果一事。

塞国对这颗陨石的研究存在极大的困难,然而与自由民主联盟交恶的塞国得到了来自极东共和国和斯拉夫联邦的技术支持。

随后大西洋军事联盟便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开始入侵了巴尔干。战争爆发的第一天,就有数百架次的战机空袭里塞国全境。

即便南联盟早已不复存在,但这些贪婪的国家也不会放过任何试图抵制它们的人。

作为回应,位于北部的斯拉夫联邦开始了反击行动,极东共和国也试图通过谈判桌和武力威慑来阻止战争的进行。

在从布拉格到基辅这一漫长的战线,进行了大约半年的战争,突然出现的新式武器大量投入各个参与方受到巨大压力或惨重损失,战争也在谈判桌上不了了之。

而其中最让季秋实注意的便是那个给自己带来无法磨灭创伤的恐怖计划—“魔女之核”。

在自己退伍前,斯拉夫联邦的情报人员在巴尔干发现了有关白色机甲的身影,他们认为这很有可能成为揭露大西洋军事联盟罪行的重要证据,只可惜了解甚少。

抱着这样的心情,季秋实来到了巴尔干,还有莫存。这不仅是为了自己,还有为此付出生命的四十一位战友。

但是这片被战争所湮灭的土地,滋生了大量灰色地带,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非常危险。

据说那个神秘的计划便是从巴尔干地区蔓延出来,所以季秋实倒是觉得,这或许和那个坠入塞国的陨石有所关系。

而且,那个他所看到的寄居在白色机甲内部的少女究竟是何物?也都不得而知。

为此季秋实也需要获得足够的情报,以及用于行动的成本、资金、武器装备等等。

但作为退伍兵的自己大概可以拿的出手只有这种事情了。

但无论如何季秋实都会告诫自己,自己是以一名军人的身份为自己的信仰所战斗,而不是和别人一样同流合污。

会堂的台上有一位穿着打扮比较正式的女情报官正对着贴满地图和事项的黑板说这什么。

“这次的委托非常重要,我们的委托人只需要足够优秀的佣兵,十名,只有十个名额。每个参与委托的人可以拿到一万美金。”

“一万美金?”莫存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的活,他一下子没控制得住自己,竟然直接喊了出来。

就季秋实所知,莫存是个吃手抓饼放不放烤肠都能考虑半天的人,这么多钱实属天文数字。

“季秋实,咱们之前看到的都才一两百美金,这个居然这么多!”莫存喜出望外地继续嚷嚷着。

“你慢点,别激动……”

看着再一次扭过头来的众人,季秋实只是耸了耸肩膀,莫存则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不过比起刚才那一次喊,这一次倒是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其实也不能全怪莫存,之前的几个任务里,两人做的都是一些给别人善后的活,目标大多是……一些因为私人恩怨成为目标的普通人。

一两百美金连勉强够维持吃饭,武器装备几乎没法补给和保养,连吉普车的油都加不起。好在自己并没有带机甲,不然那个开支实在是要命。

话说回来,这些人并没有立刻放松对自己的警惕,倒是仔细端详了起来。

亚洲人的面孔出现在这并不多见,特别是这种佣兵活动中。

“哪来的黄皮猴子?”

“就他们那身板还想拿这一万美金?”

“赶紧滚回家去吧。”

这些自私而又暴躁的佣兵们不仅不把季秋实和莫存当回事,还好好地冷嘲热讽了一番。

连那位没有什么兴趣关心其他事情的蓝色长袍女人微微抬起头看向了自己这边。

这个并不大的会堂挤了将近三十来号人,问题是雇主并不需要那么多人。

来到巴尔干的季秋实并没有携带任何机甲,只是装作普通的佣兵,毕竟开着机甲到处跑未免太招摇了。

这些佣兵大多体格壮硕,崇拜较为纯粹的力量。

“要不算了,我们换个委托吧?”莫存有些担心,单从体格来说完全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像莫存这样的负伤还没痊愈,多付这些人难上加难。

这些人一听说名额如此有限,那脸上的神情便挂不住了,刚才还一致对自己的恶意瞬间“分享”给了他们各自周围的人。

毕竟任何一个人都将成为自己和“一万美金”的对手。

季秋实仔细打量一下会堂里佣兵们,想了想,缓缓吐出来一句:“那不行,到嘴的肉连狗都知道不能松嘴,咱们来巴尔干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玩去养成游戏。”

“哗!”

季秋实不等莫存再阻拦,自己已经率先举起了手。

整个会堂的人都非常震惊地看着季秋实。

那个不自量力的白痴正一只脚搭在桌子上,高高地举起左手,并喊到:“算我一个!”

但是这些人的震惊很快就变为了愤怒和不屑,因为面对一个跟他们抢钱的人肯定不会默不作声的。

一个穿着破旧军服的彪形大汉率先“唰”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抱着拳头朝季秋实走来。

欧美人的身材通常比较高大,光是这个人就比季秋实大了整整一圈。

“臭小子,我这一拳头可以把你从这边打到前台,识相一点自己从后门滚出去。”

莫存见状赶忙去拔腰间的手枪,但是想起来手枪已经在进入会场前就已经被扣在外面了,毕竟这是佣兵的规矩。

“啧,没有武器,我们可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莫存非常清楚对方身上那些实打实的肌肉肯定不是在开玩笑。

莫存只能劝说到:“季秋实,别闹了,我们赶紧溜吧……”

在作为技术后勤兵的莫存眼里,季秋实貌似只有在机甲上还比较能打,但是从来没有看见他徒手和别人战斗过,和这种肌肉壮汉交战难度可以说是非常高。

在季秋实眼里,这家伙虽然穿了件军服,但是看起来不像一个士兵,包括他的食指,有着明显伤痕,推测是不习惯使用枪支导致的。

军服的尺码根本包不下他硕大的体型,军服一定是在哪里捡来的。

至于体术方面,虽然并不了解对手,但是季秋实倒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

“你没听见吗,要我帮你修理一下耳朵吗?”

季秋实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走的打算。

战场总是瞬息万变,也总是会有逆风的状态,但是再绝望不可能比的上“魔女之核”。

“够了,你这个哑巴!”

面前的男子伸出粗壮的手臂,对着季秋实的脑袋一侧便一拳袭来。

季秋实稍稍往后一仰,便躲了过去。

这一拳极具威力,其速度快得甚至掀起了与空气剧烈磨擦的声响。

“该色的猴子,很会躲嘛!”

“你们都看见了,他先对我动手的。”季秋实耸了耸肩膀。

其实按照规矩,在发布委托的场合之所以为了收枪就是为了防止出现暴力事件,所以在会场打人本身就是一件不合规矩的事情。

“哼,这家伙估计死定了,费利可是巴尔干出了名的壮啊。”

“上次那有个跟他打的家伙直接被一拳干废了鼻梁骨,到现在还没好。”

不过这些人比起规矩更希望看到不自量力的季秋实怎么被一拳打飞出去。

这位名叫费利的军服大汉扭动了自己的脖子,舒展筋骨,便立刻摆出了攻击的姿态,身体也开始非常自然的跃动起来。

是拳击手。

拳击是一种偏向卓越力量与速度的搏击手段,加上对方的体型,显然自己硬碰硬简直是没活够。

对手迅速的一记右直拳冲着自己的面门袭来,这一拳要是中了自己鼻子可就要被打骨折了。

但是……

季秋实的左手立刻徒手接住了对方的拳头并随之将其向后拉,对手的中心瞬间移向了自己这边,与此同时自己的脚勾住对方的小腿用力一踹。

对方面对自己的一套极为连贯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失去了平衡。

对手的力量确实不容小觑,但是遗憾的是他过于依赖自己的力量使得自身动作不够灵活,充满爆发力但缺乏机动性,这和自己以东方武术为基调的格斗思路截然不同。

他身为一个拳击手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混蛋!”

然而季秋实没有给他再起来的机会,自己顺势横跨到对方身后,用膝盖压住对方的身体,手紧紧拉拽住最早袭来的右手并迅速扭动,转动到了无法再继续旋转的角度。

“咳啊啊!”

大汉被擒拿压到地上,失去了抵抗力,只能因为疼痛的手臂关节回以惨叫。

作为一名机甲驾驶员精通CQC和CQB技巧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毕竟自己可是如假包换真正军人。

“费利居然几下就被这个黄皮猴子打倒了?”

“这是什么鬼?东方功夫?”

果然是一帮外行人,季秋实承认自己的确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是却有观察力。

从他们的神态举止和能力来说实在是和一个真正老练的战士相去甚远。

但是自己却感受到了来自角落里那个蓝袍女人的目光,她甚至像是在微笑。

眼看费利要被扭断胳膊,突然一个威严的成熟女人的声音从会堂的扬声器了传来。

“可以住手了,我已经看够了,那位年轻人,我认可你参与我的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