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柯娜面前的少女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她，又伸出自己的双手，接着突然瞪大了眼睛，发疯一般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出了极为尖锐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震得柯娜捂住耳朵，不住地后退，靠在了墙上。但那惨叫声还是令人难以忍受，柯娜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看到的东西都开始出现了重影。
而少女的头发也从发根开始一点点地变白，身上的星空图案的裙子也变成了黑白相间的裙子。
接着，一道淡黑色的圈形波纹就从少女的身上向四周扩散，冲击力把柯娜全身都拍到了墙上，让她一时间动弹不得。
好在一切很快就结束了。在爆发过后，少女缩到了墙角的位置，抱膝而坐。白色的头发重新变回了黑色，裙子也重新恢复成了星空的图案，裙摆从少女的脚下向四周延伸，直到把地面全部覆盖住。
柯娜捋了捋乱七八糟的头发，从墙边慢慢地走向了少女。少女的半张脸被膝盖挡住，露在外面的眼睛胆怯又充满敌意地看着她。
于此同时，从管理者那里得知了潘多拉突然发生了异常情况的罗切斯特也来到了黑塔下面。在看到黑塔的四周没有任何入口，只有塔顶附近隐约能看到一个窗口后，罗切斯特便启动了腰间的驱动器——
“Good night！Void！”
一片又一片银灰色的甲胄从驱动器中飞出，覆盖在了罗切斯特的身上，变成了一身中世纪骑士般的铠甲。
罗切斯特退后几步，双腿用力一蹬，便跳到了塔身上，双手抓在了砖块上。紧接着不做停留，双手用力拉动身体，双腿踩着塔身向下蹬，如此反复，罗切斯特就这样爬上了塔顶的窗口。
“柯娜……发生什么了？”
罗切斯特扒着窗口跳进了房间中，第一眼先是看到了背对着他的柯娜。
随后，罗切斯特又朝柯娜看着的地方看去，不禁全身一抖。
那个缩在角落的娇小少女头发凌乱，双瞳血红，浑身都染发着可怖可憎的黑暗气息。但令罗切斯特震惊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关于卡斯德伊男爵的长相——罗切斯特在之前寻找柯娜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听说过，卡斯德伊是一位黑发红瞳的男人……如果柯娜的孩子长大的话，或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她是……？”
罗切斯特突然对面前的少女产生的一股莫名的愤恨，但却又因为恐惧而不敢向前，他不清楚这个管理者忌惮无比的地方到底诞生出了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但是她或许就是……潘多拉本身。”
柯娜虽然也不明确眼前的少女到底是什么存在，但她感觉到了自己和少女之间似乎有着莫名的联系，强烈的直觉正让她一步步地探知着对方。
“等一下！柯娜！”
看到柯娜的注意力全都在少女身上，罗切斯特走过去把她向后拉了一下。
“在得到管理者的信息之前，还是不要靠近她为好。”
“……”
柯娜回头看了看罗切斯特，又不舍地转头看了看那个少女。
“走吧。”
罗切斯特说着，抱起柯娜，从窗口跳了出去。
见到两人离开，少女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依旧缩在墙角没有动。
刚才诞生时，无数的信息便涌入了她的脑海，名为人类的种族身上的所有丑恶化为了狂暴的力量，这才导致了刚才的暴走。
人类，互相欺骗，谎话连篇，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手染同伴的鲜血，好让自己得到短暂的欢愉。
柯娜和罗切斯特在少女眼里，就是两头恐怖的恶兽，因此她才缩到了墙角。可虽然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少女仍然能感受到无数的人类的恐惧、憎恶和杀意，黑暗的情感似乎缠绕着她的周身。
“潘多拉……”
少女想起刚才女人对自己的称呼，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身体。在那上面，她似乎看到了那些自己感受到的恐怖恶意。
原来如此，正是因为自己就是由那些东西组成的，所以才没法摆脱。
自此以后，自己将会在这座冰冷的黑塔之中永世地经受着这些恶意的折磨——潘多拉清楚地感觉到，只要自己踏出面前的窗口，自己就会伴随着剧烈的暴走，和那些恶意连同这个世界的一切一同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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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切斯特穿过小巷，又来到了那家小酒馆前，和之前那个比他高了些的男人碰头。
男人把一张更新过的卡斯德伊府邸的地图交给了罗切斯特——卡斯德伊为了迎接圣诞节刚刚翻新了自己的府邸。
“半个月后，送到卡斯德伊家桌上的菜都会一一爆炸，他家的桌子会和他的客人一同毁灭。”
男人幻想着圣诞节那天将会发生的场景，罗切斯特却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收起地图转身走了。
来碰头的男人有些奇怪地看了看罗切斯特的背影，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有特别注意。
把地图带回到小楼里交给了多米尼克，罗切斯特就又走上了二楼。
柯娜正在那张小木桌上看着一本书，罗切斯特走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
“圣诞节那天的行动，你也要去么？”
“嗯。”
柯娜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坚定。
“行动会很危险，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我想要去。”
柯娜想要杀死卡斯德伊男爵的想法是不容置疑的，不过……
罗切斯特沉默了几秒，又问道：
“那个孩子……是不是很像你的孩子？”
柯娜犹豫了一下，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罗切斯特却自己先感觉到了自己的问话的不妥。
“我不该问这个的……不好意思。”
接着，罗切斯特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间。
柯娜叹了口气，她虽然明白罗切斯特在想什么，但自己的心里始终放不下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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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一天的时间，潘多拉就感受到了煎熬的痛苦。在空无一物的黑塔中忍受着持续翻涌的恶意，这是如同地狱般的折磨。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干脆就从这里冲出去，让一切都毁灭掉算了。
就在潘多拉这么想的时候，一个戴着高帽和单片镜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窗口的位置。
“是谁？”
潘多拉躲在墙角，半张脸又躲在了膝盖后面。
“我叫阿方斯，是在这里守护人类梦境的管理者之一。”
“管理者……？”
阿方斯顿了一下，他明白了眼前的少女对很多的东西都还不清楚。
“总之，能请你乖乖地待在这里么？如果你跑出去的话，恐怕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我知道了，赶紧出去。”
虽然从阿方斯身上感受不到人类的那种恶意，但潘多拉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驱逐他。
阿方斯也没有回答，转身打开了传送口，消失在了潘多拉面前。
如果自己也能逃离这里的话……就算摆脱不了恶意的折磨，摆脱这座黑塔也可以。
伴随着这个想法的产生，潘多拉感觉到了一阵意识的模糊。等到重新清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间大厅里的舞台上，面前是一排又一排的座位。而自己的身上正穿着之前暴走时的那身黑白色的裙子，自己的头发却没有变成白色。
她感觉到自己还在那座黑塔之中，不过却又能感受到面前的一切。自己的身体还在黑塔中，意识却能够脱离，来到这个地方。
跳下舞台，潘多拉沿着座位中间的过道走着，好奇地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同时，潘多拉还感觉到了，在这里能感受到的来自柯娜的负面情绪更加强烈。
“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潘多拉转过头去，发现是柯娜出现在了身后。
“你又怎么在这。”
潘多拉立刻警惕地绷紧了身体，不住地向后退着。
“这里是我的梦境。”
“梦境……”
“这里是梦境空间，所有人类的梦境都存在于这里，你是因为接触了我的梦境，才能来到这里的吧。”
“唔……”
潘多拉这才明白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但是她也不想再回到那座黑塔里去。
“你是在怕我么？”柯娜一边靠近一边说着，“为什么呢？”
“……”
潘多拉没有回答，只是又向后退了退。但这时，她又感受到了柯娜身上的和之前不同的负面情感，那是一种无助的恐惧和悲伤，它极富感染力，一时间掩盖了其他人的恶意。
“那是什么……？”潘多拉停下了后退的脚步，“你经历过什么？”
“嗯？什么意思？”
“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类的情感……你身上有着想杀死一个人的杀意，但还有更多的悲伤……”
“那些不是人类全部的情感，人是有两面的，你看到的只是人类的一面而已。”
柯娜说着，朝潘多拉伸出了手。
“这就是证明，我不会伤害你哦。”
潘多拉看了看伸过来的手，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柯娜见状，直接走过去，推着潘多拉的肩膀，一路走到了前排的椅子旁，让她坐下。
“呃……”
潘多拉迷迷糊糊地坐在了椅子上，不明白柯娜想要干什么。
“你长得好可爱哦。”
柯娜伸出双手揉了揉潘多拉的脸，弄得潘多拉发着抖把身体向后撤了撤。
“你没听说过莴苣姑娘的故事吧？”
柯娜收回了手，又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那是什么？”
“讲的就是一个想要孩子的女人一直得不到孩子，有一天，她想要吃女巫花园里的莴苣。”
“女巫和莴苣是什么东西？”
“嗯……”
柯娜把词汇一一解释出来，磕磕绊绊地讲完了这个故事，两个人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间融洽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潘多拉从柯娜那里知道了人类世界的很多事情，也知道了梦境空间、管理者和梦境驱动器的事。
最重要的是，她确实看到了人的另一面，那是自己之前没有感受到的，和恶意完全相反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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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阿方斯去处理裂缝了？”
这天晚上，罗切斯特一如既往地来到了管理者空间里。
“嗯，对了，我要说一件事，”吧台后的女管理者苏把玻璃杯当成陀螺在吧台上转着，“今天阿方斯去Dream的梦境了。”
“怎么了么？”
罗切斯特坐在吧台前，眉头皱了起来。
“他发现Dream的梦境受了一些影响，在潘多拉的影响下，她能看到一些幻觉。阿方斯觉得那是潘多拉在和她进行交流，而且这种情况下，除了Dream以外，没有人能在她的梦境里看的见潘多拉，也没法和她交流。”
“柯娜最近倒是心情好了一些，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异常了。”
“那样的话就最好，不过还是多盯着点她吧，一旦有什么情况的话要及时告诉我们。”
“嗯。”
罗切斯特点了点头，其实从柯娜最近的精神状态的变化，他就已经猜到了这事。
“Void，还有一件事啊。”
这时，让也走到了吧台前坐了下来。
“后天就是圣诞节了，我们都知道你们在现实的事。虽然我们都相信你们，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梦境空间动手。”
“放心吧，我们都清楚，”罗切斯特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下一任战士的人选，你们已经选好了吧？”
这次行动凶多吉少，他和柯娜都有可能再也没法回到这里，因此之前他就和管理者说了要找继任者的事。
“嗯，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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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的晚上，多米尼克给明天就要参与行动的人们举行了一场晚宴，毕竟明晚之后，谁会发生什么也都不知道。
晚宴结束后，大家都回去睡觉了，罗切斯特也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这几天算是这几年来他最放松的几天了，柯娜不再像之前那样消沉，虽然是用了某种奇怪的方式，但是目前看来一切正常。
只要明天晚上杀掉卡斯德伊男爵的话，这几年的苦难就都结束了。
这样想着，罗切斯特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Void！Void！”
刚刚睡着，罗切斯特的耳边就传来了苏的声音。
“怎么了么？”
罗切斯特急忙从梦中的小院子里坐了起来。
“刚刚出了一些事……你能到我们这来一下么？”
罗切斯特心中不解，但还是照做了。而当他来到管理者空间的时候，发现柯娜也在。
“发生什么了么？”
见到罗切斯特也已经到了，柯娜就问起了管理者叫他们过来的理由。
“其实，是有魇出现了。”
苏拿出一张通缉令，上面没有照片，而是写着只有管理者才能看得懂的方位坐标。
“但是……这次的魇是出现在盖拉·德·卡斯德伊的梦境里。”
一听这个名字，罗切斯特和柯娜都沉默了。
他们明天就要去刺杀这个人，今晚却要把他从魇的手下救出来。
“你们的事，我们都理解……但是……”
让断断续续地说着，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消灭掉魇是战士的责任，等我到了现实里就不是战士了，在哪里就做什么样的事！我会过去的！”
罗切斯特锤了一下吧台，大声说道。
“我也去。”
而柯娜也紧随其后，和罗切斯特一起走出了管理者空间。
“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两人离开后，苏不忍地说了一句。
“没办法，这就是梦境空间该遵守的准则，没有这种觉悟的人是成为不了战士的。”
让摇了摇头。
苏叹了口气，开始指挥罗切斯特和柯娜行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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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德伊梦境里的场景是一间储藏室，里面堆满了金币珠宝一类的东西，储藏室的最中间站着一个胖得快成一个球的怪人，它穿着快被撑开的特大号黑色燕尾服，手里拿着一根纯金的手杖，背对着罗切斯特和柯娜在看着什么，从它挡住的地方能听到有“唔唔”的奇怪声音传来。
“Good night！Void！”
“Good night！Dream！”
罗切斯特和柯娜都启动了驱动器。相较于罗切斯特身上的铠甲，柯娜身上的淡金色铠甲显得更轻便些，头上的假面上伸出了昆虫般的触须。
怪人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它缓慢地转过身，脸上带着一副金边的单片眼镜，手上和衣服上也挂满了各种金银珠宝制成的首饰。之前被它肥大的身体挡住的东西此时也显露了出来——
是卡斯德伊男爵光着身子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他的眼睛被蒙住，嘴也被不知什么东西堵住了，身上绑着一些黑色的皮带。
“这打扮和他本人怪相称的。”
“Spear！”
罗切斯特嘲讽了一句，拿出长枪冲向怪人，怪人体积大，行动又慢，没能躲开他这一枪，但枪头却像是扎在了烂泥里一样，怪人没什么反应，而罗切斯特的长枪陷在里面拔不出来了。
“呵呵呵呵……”
怪人不怀好意地阴笑着，被长枪刺入的部位周围冒出了一条条触手，扭动着缠住了罗切斯特。
“Dagger！”
关键时刻，柯娜双手拿着两把匕首砍断了那些触手，并且划断了怪人衣服上挂的一条金链首饰，怪人急忙拔出了让它行动更加不便的长枪，趴在地上心疼起他那条首饰来。
罗切斯特见状，又用长枪挑飞怪人脸上的金边单片眼镜，眼镜撞在储藏室的墙壁上，瞬间碎成一堆。
“啊啊啊啊啊啊！！！”
怪人狂怒地大吼了一声，扭动着身体，用黄金手杖攻击两人，柯娜和罗切斯特一边灵活地躲避着它的攻击，一边对着它身上的首饰下手。很快，怪人手上的戒指和镯子都被柯娜用匕首切断，它的黄金手杖也被罗切斯特一击折断。
“呃啊啊啊啊啊！！！”
在怪人所有的首饰都被破坏掉的一瞬间，它的身体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慢慢瘪了下去，最后怪叫着化为了一堆黑雾。
罗切斯特走到卡斯德伊面前，一把将他从十字架上扯了下来。
“你这家伙！”
不过在怒吼过后，罗切斯特也只是把他扔到了一边，接着打开了通向梦境空间的传送门。
柯娜瞥了一眼地上的卡斯德伊，压住了拿着匕首的手，跟着罗切斯特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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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灭了魇之后，柯娜又回到了自己的梦境中，像往常一样和潘多拉聊天。现在的潘多拉已经能很正常地和她交流了，并且几乎全天都待在柯娜的梦境里。
“手枪？那是什么东西？”
“嗯……”
聊了不知道多久后，潘多拉又提出了新的问题。柯娜正想着该怎么回答时，看到的东西却开始变得模糊，看来晚上已经过去了。
“明天再给你解释吧。”
柯娜笑着摸了摸潘多拉的头，逐渐消失在了梦境里。接下来她要面对的，将是今晚的刺杀行动，是对自己经受的所有苦难的终结时刻。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