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坐在快餐店里的桌子前,眼神发愣地盯着面前的可乐。过了一阵,他又转头看向旁边的窗户,店里的灯光配合着外面的夜色,使得玻璃形成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加藤穿着普通的衬衫和裤子,裤子上面只系着皮制的腰带。

加藤揉了揉眼睛,那上面的倒影还是一样,现在回想起来,他自己都怀疑之前看到的腰上的奇怪腰带是否真实。

“Hey!”

不知道时候,沃森教授已经坐在了他对面,一声招呼把他拉回了现实。

“你到福克斯那里看过情况了么?”

“看了,”加藤点点头,“情况好像比我想的更严重。”

“那样的话,最近你就休息一下。”

“最近有什么情况么?”

加藤并未回答,直接转移了话题。

“基本就是日本那边的事还没有解决完……另外在这边还有一个,不过他倒不至于去死。”

沃森说着,拿出手机给加藤传了一张照片。

加藤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后脸色一变,上面尽是惊疑之色:

“这是……?”

先天性四肢切断症,是由于先天的基因突变引起的疾病,患者一出生便没有四肢。而照片上的人正是如此,他坐在轮椅上,只有躯干和一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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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关掉手机定的闹钟,南风原迷迷糊糊地起床洗漱,接着准备吃饭。现实的一切一如往常,枯燥、单一、无聊。

不过电话铃声突然打断了这些,放下手里的早餐,南风原拿起手机,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犹豫了一下,南风原还是接了起来。

“听好了,我给你办好了转学,今天你去学校应该就能从班主任手里拿到相关的手续文件。收拾好准备一下吧,明天你就要去新学校了。”

“等一下,为什么要转学?”

“还有为什么?你看看你自己的成绩不就知道了?新学校比的管理现在的学校更严,你别想和现在一样松懈了。”

“我不想去。”

“不想去就退学,转学已经办完了,没法撤掉。”

斩钉截铁的拒绝声过后,电话瞬间被切断。

南风原眉头紧锁,缓缓坐在了椅子上,心里还没有接受好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来到了学校,在第二节课下课时,班主任果真把一堆文件放在了南风原面前。

“我不想弄什么转学。”

南风原看了看那堆纸片,心里升起一股抗拒的感觉。

“学校那里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签字的话会很难办啊。这都被你为了你成绩能更好一些,没什么坏处。”

班主任看起来有些无奈地说,似乎木已成舟,没有办法了。

南风原拿起笔犹豫了一下,退学让人难以接受,而转学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并非单纯是不能松懈下去的问题,南风原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花了多大力气才说服了自己,让自己能在这里勉强坐下去的。现在转学,无疑是要再经历一遍那些过程。

缓慢地喘了一口气,南风原在第一张文件上签了名字。

现在的班级对于他来说很烂,无论是班主任和某些老师的教学方式,还是同学之间的相处——如果没有梦境空间的事,他高中生涯认识的同学恐怕就只有十六夜一个。

但是如果转学,就连这些都不会存在了。

人应当看向事情好的一面,但是也应当有自知之明。南风原清楚地知道这样下去事情只会变得更糟,这并非什么无聊的幻想,过去三年的经历已经足够让他预测出一些事情,他明白这是只有他才知道的事实。

在纷乱的思绪中,南风原已经把该签的文件都签完了。班主任收好文件,走出了班级,准备拿去学校高层确认。

“你怎么突然要转学了?”

看到班主任的背影消失,十六夜转过身来问道。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突然就让我转学了。”

南风原抓抓头发,面色沉重地答道。

“哦。”

十六夜点点头,她倒没觉得转学是多么差劲的事,之后也能在梦境空间里见面,所以也只是问了这么一句就转过身去了。

南风原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这事已经改变不了了,说什么也没有用处。他只好沉默地靠在椅背上,盯着课桌发呆。

时间迅速地流逝着,一天很快过去,没有告别也没有什么同学留下的纪念。南风原回头看了看夕阳下的学校,过去的阴影像即将来临的黑夜一样,迅速地笼罩住了他的全身,让他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唉……”

最后他能发出的,也只有一声无奈的叹息。

在父亲死的时候,他只能无奈地叹息,因为那是命运所致,没人能够改变;在一次次考试失利的时候,他只能无奈地叹息,因为他当时已经尽了全部的努力,没有其他办法了;在高中的班级里感到太大压力的时候,他也只能无奈地叹息,班主任强硬得很,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教学方法,而且初心是想让学生好好学习,自己说不了什么。

这样一看,从国中的事之后,他一直以来能做的,似乎也只有无奈地叹息了。

什么也做不到,我什么也不是啊……

南风原转过身,跟着人流走向了校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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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干净的办公室内只有不时传出的A4纸翻动的声音,里面的职员们沉默着并井然有序地工作着。

这里是最上凌的梦境。

咲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迈步走到办公室楼梯口的位置向下看去——

下面还有无数和这里相同的楼层,每层之间由楼梯连接着。整体来看便是一栋永不停歇的办公大楼。

“还真是复杂的梦境啊,找起来会很麻烦吧……”

这时,最上在她身后逐渐显出了身形,咲立刻转过身去。

“你已经在我梦境里检查过了么?”

见到咲在自己的梦境里,最上凝重了表情问道。

“还没有,我刚从管理者空间那里跑出来,现在行动吧。”

咲说完之后,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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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这个驱动器不能用来变身的话,应该给失眠症患者都来一个。”

南风原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在自己的梦境里睁开了眼睛,紧接着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哦!?”

一颗巨大的星球的影子在天空中浮现,看上去就像是某些有星球相撞情节的科幻片里的场面,颇具压迫感。

“发生了什么事么?”潘多拉坐在长椅上,身上又换回了风衣长靴的打扮,“这个好像就是人类叫做天体的东西吧?”

“啊,其实也没什么事。”

“我感觉到你身上的情绪了,不像是没什么事。”

南风原知道瞒不过去,正想着该怎么说的时候,矢的声音突然传到了耳朵里:

“Dream,有魇出现了。”

“只能之后再说了。”

南风原摊摊手,打开了离开梦境的传送口。

潘多拉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南风原走进了传送口。

“Good night!Have a dream of unicorn!”

来到了矢指示的梦境前,南风原按下了驱动器的按钮,白色的铠甲覆盖住了全身。他正要进入梦境当中,一道绿影闪过,十六夜也来到了梦境旁边。

“最上呢?”

南风原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没有看见他。”

十六夜摇了摇头。

“那我们先进去吧。”

想到最上可能是去解决其他梦境里的魇了,南风原也没再追问管理者,直接把手放到了梦境上。

这次的梦境里的场景意外的十分简单,周围都是一片漆黑,唯有不远处被一盏台灯的灯光照亮了。那台灯摆在一张桌子上,一个欧美长相的男人正坐在桌子一侧摆弄着一些提线木偶,而桌子的另一侧则坐着一个一人大的活木偶。它一边发出不怀好意的嘲笑声,一边用一把细长的剪子把男人手里的木偶的线剪断。

“这边的是梦境的主人,那边的是魇。”南风原指指男人,又指指木偶,“呃……看起来结果很清晰。”

这次找出魇的过程可以说是南风原经历过的最快的一次了。

那只木偶也注意到了南风原两人,他转过头站起身朝两人走了过来,几乎每一步都要把它那只木制的头颅摇断。

十六夜立刻冲了过去,然而那只木偶快速分散成了一堆细小的蚊虫,十六夜从中穿过,扑了个空。

“嗡嗡嗡……”

蚊虫群发出了恼人的嗡嗡声,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又重新聚成了木偶,拿着那把细长无比的剪子朝南风原跑了过来。

“Sword!”

南风原左手握拳,用腕甲挡下剪子,剑也同时从驱动器里飞出。飞出的剑划向了木偶,但木偶被划到的地方都瞬间分散成了蚊虫,木偶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十六夜从木偶背后发动突袭,对着它的后背快速地挥出了无数次拳,可也一样被它蚊虫化的能力破解。

“这家伙根本打不到啊!”

十六夜有些焦急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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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上的梦境中,咲重新睁开了眼睛。

“嗯……我没有接触过记忆封锁之类的东西,不过确实感觉到这里有异常,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记忆的问题。”

“至少应该先去看看,你知道该怎么找到那个地方之类的么?”

虽然听到咲这么说,但最上还是隐约感觉到自己的怀疑即将得到证实。

“应该是往这里走。”

咲转身带着最上走向了楼梯口,一路向下走了三层,接着又向一扇门走去。

“就是这里。”

咲伸手拉开了那扇门,门后是一条很长的走廊,里面的的灯光十分昏暗。

而最上也在门被打开后灵光一闪一般,一些画面和片段终于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不过还是没法组成完整的记忆。

一定就是这里!

最上迈步走了进去,咲跟在他的身后。每走一步,那段记忆就更加清晰一些,走廊的尽头只有一堵墙,可在那面墙壁前,最上的记忆完全地恢复了。

“我想起来了……”最上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用鼻子吸进一口气,“我在那天去过加藤的梦境之后又自己去过了那里一次,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发现加藤不是Owl的证据了……我还在那里找到了一个表面……”

“表面?”

咲刚想问得更清楚些,却看到最上已经把视线投射到了她的身后,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没想到在封锁你这段记忆之后,这件事还是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我真是费力做了不少无用功啊。”

明黄色的双眼威胁似地盯着他们,Owl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你到底是谁?”

最上瞪着Owl,把手放在了驱动器上,扭动了发条。

“我们在回去之后就会盯着相川,让他停止冥想驱动器的开发,你就算不说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在Owl开口之前,咲打断了他,态度坚定地说道。

“哼……”

从Owl的假面下传出了粗重的呼吸声,他似乎有些发怒了。接着,他又扔出了一个表面,表面掉落在地上后自动地浮了起来,以它为中心,另一个Owl出现了。

“你们在加藤次郎梦境里看到的是这个,确实不是我。我再最后问你一次,最上凌,你愿不愿意加入到我这边,用更正确的方式发挥梦境空间的作用?”

说完,Owl伸手抓过那个表面,他的虚像也随之消失。

“在那之前,你至少应该把你的计划详细地说出来吧?到现在为止你说的话都是不清不楚,谁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最上挺直了身体,用眼神和Owl对峙着。

“好吧……从人类诞生之初,就有‘罪人’的存在,你应该也是清楚的吧?到了现在也是一样,借着权势肆意作恶,并且还能轻而易举地全身而退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做任何事,损伤别人的利益、残害他人甚至于发动战争……而我正是不想在看到这种事发生所以才行动的!”

“那种事自有法律制裁,不需要你在这里多管闲事吧!”

“法律?”Owl不屑地轻笑了一声,“摆在你面前的例子就是桃泽幻美的事件,请你告诉我,你能在现实中用法律去扳倒井上冶源么!?管理者观察人类有着成千上万年的历史,可他们全都只是袖手旁观,任由这种事一次又一次地发生!在梦境空间能够轻易做到的维护公平的事却不去做,这难道不也是一种作恶么!?等到我的计划完成后,我会化身为梦境空间的中枢,所有人的梦境都会和我连接,被我观测。所有人类真实的一面都会暴露在我的面前,我会除掉那些恶人,留下正常的人类,人类社会将会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就是因为轻易就能夺走人的生命,所以管理者才保持着不干涉人类的原则,如此可怕的力量绝对不能如此使用!”

咲反驳道。

“如果按你所说,那么在你计划完成后,所有的人类都会由你一人掌控,评判他们的生死是吧!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答应!?”

“Good night,Illusion!”

最上斩钉截铁地拒绝,同时按下了驱动器的按钮,表明了自己与Owl对立的决心。

“最上凌,你并不是恶人。可你也要知道,受到陈腐的规则束缚,愚蠢地包庇恶人当与恶人同罪!你再最后回答我一次,你一定要维护那错误的规则么?”

“我要是不按你的想法回答会怎么样?”

“我真的不想杀不是恶人的人……但你要是一定要挡在这条道路上,我说过,包庇恶人当与恶人同罪。”

Owl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块怀表。

“Cannon!”

“嘭!”

最上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按下了加农炮的扳机来表明自己的想法。

“不想让开道路,那就只有让出你的生命了。”

Owl愤怒的语气里似乎还夹杂着无奈,火焰弹并未伤他分毫。只见他打开了怀表的外壳,一股黑雾从中冒出,凝聚成了Slender man。随后,他转身打开了传送口,离开了最上的梦境。

“这只魇果然是他放出来的!”

咲说着,心里也犯起了难——现在Owl把魇放在了最上的梦境里,就算她能带着最上脱困,他的梦境也还是会被破坏掉。只要不消灭这只魇,最上今天就是必死无疑!

“我先在这里撑一阵,你去叫南风原和十六夜过来帮忙!”

最上也清楚这点,他先是对着Slender man开了两炮,接着便立刻冲出了走廊,准备和它周旋一阵。

咲也不敢犹豫,见到最上已经开始行动,她也立刻打开传送口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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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南风原用左手架着木偶的长剪子退后了几步,然后便将手中的剑一抛,用念力控制住了剑——

“Fire!”

烈焰从剑身上燃起,燃烧起来的剑在南风原的控制下砍向了木偶。即便木偶的身体化成了蚊虫,它也难逃被火焰灼烧的攻击,一大团蚊虫瞬间就被烧了个精光。

剩余的虫群急忙逃跑,却被南风原用念力控制住,强行压回了木偶的样子。由于少了一部分,凝聚成的木偶也残缺不全。

“Be lost in thought!”

十六夜见状,立即扭动了驱动器的发条,一脚踢在了木偶的身上。木偶随着爆炸化为了一团黑雾,消散而去。

“Dream!Muse!Illusion现在在他的梦境里,Owl把魇放进他的梦境里了!”

这时,咲的声音突然传到了两人耳中,听起来相当焦急,两人也因此愣了一下。

“Claw!”

就在两人愣神的一刹那,熟悉的驱动器的声音响起。两个人再回过头时,刚才的男人已经被一只半透明的黑色能量凝聚成的利爪穿透了胸膛。他一边痛苦地哀嚎着,一边浑身扭动着挣扎起来。

说是扭动可能有点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四肢,只剩下一个躯干在爪下蠕动着。

“Owl……”

南风原一滞,心里暗叫不妙,这个男人恐怕也没救了。

男人的身体上和他的梦境都出现了无数发光的裂纹,并逐渐崩解消散着。杀死了男人的Owl直起身来,一股强大的威慑的气势传了过来。

“为什么……把他杀了……”

十六夜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一个人如此轻易地死在眼前,对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

“你们看到这个男人没有四肢了吧,这个人叫做马杰特·韦伯,一生下来就没有四肢。但他没有就此放弃生活,而是发挥自己的口才,成为了励志演讲家……但在背地里,他却用他巧舌如簧的能力勾引女人,在结婚以后依然不停地出轨,他的妻子不堪忍受。就凭他现在积累下来的财富,就算此事曝光,他也不会蒙受多大的损失!他毁了一个女人的人生,自己却要舒舒服服地安度余生,难道这合理么!?”

“那种罪也不会被判死刑的吧……”

十六夜有些没底气地反驳道。

“就是因为有些该死的罪却不会死,我才要出手。在这之后,我会想办法让全人类的梦境和我连接,由我观测他们的真实面目。像这种内心阴暗的家伙,我到时就可以轻松地除掉,届时,梦境空间将会是维护人类社会安稳的最佳利器!我在这里再问你们一次,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Owl一边说着,一边朝两人走了过来,韦伯的梦境也在此刻彻底崩解。

“你就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愿意透露,我们要怎么相信你?”南风原一时间也想不出Owl的说法是对是错,便决定先试试诈出他的真实身份来,“你的驱动器根本就是没启动的状态,你其实就是相川对吧?”

“诶!?”

十六夜看看南风原,又看看Owl,假面下的眼睛瞪得很大。

而Owl听后则停在了原地,站了一两秒后,伸手扯下了自己身上的梦境驱动器——

变身随之解除,而露出来的假面后的真身,也果然就是相川。

“相……相川……!?”

十六夜因为吃惊而说不清话。

南风原也同样吃惊,虽然潘多拉说过相川可能就是Owl,但他之前还是觉得有人和相川合作成为Owl的可能性更大。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相川抚弄了两下自己棕色的头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还感受不到你们身上有和Illusion一样的决心,要不要和我一起,或许要等你们再经历一些事情才好决定。不过如果你们想去救Illusion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说完,相川面色不善地盯着两人,手中的梦境驱动器也重新放在了腰上。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