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的克劳德给我说过一段难懂的话——

人的命运就是神明钉在墙上的一条绳子,上面定着有固定绳子走向的楔子,也会在不同的阶段被神明挂上不同的东西。而“圣杯”是在我十二岁那年被神明挂在我的“绳子”上的。

阴暗的天空飘着几朵灰色的云,远处的云层中还有闪烁的雷光,整个穹顶就仿佛要坠落地面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穿着黑红相间的绣着哥特风白色十字架纹案的连衣裙、手中打着洋伞的女孩在我们前面一蹦一跳的带着路,头上扎着的卷曲双马尾就像两个白色的弹簧,有节奏的上下拉伸着。克劳德一只手夹着点燃的烟卷,一只手放在那个放枪的大衣口袋里,时不时地向四周张望。

前面是一座用青石搭建的拱桥,大概有近百米长,它架在一条与它相应宽阔的护城河上。桥的另一侧是一个巨大的广场,虽说看起来有四五条护城河那么宽、六七座拱桥那么长,但仅用了六块深褐色的巨型石板就将其完全覆盖了。

“这些石板是神代留下来的哦!是神明与妖兽战斗时用神力从山体上整块削下来的,上面说不定还残留着神力。”女孩笑嘻嘻的指着脚下的石板,“据说是教廷花了很大力气从东方运回来的,真搞不懂那帮老家伙是怎么想的。”

克劳德灭掉烟蹲下身,将手掌贴在石板上。

“确实,能够感受到一些相当久远的魔力的残留,至今还能感受到一些灼热感。”

女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克劳德,最终将视线重新放回我身上。

“不错,感觉很灵敏。”她歪着头看着我,像是思索着什么,“有点意思。”

广场的中央有一座用黑铁搭建的棚子,棚子挂着几盏昏黄的油灯。棚子里的执事见到女孩立刻站起身,毕恭毕敬的向她鞠躬行礼。

“他们到了吗?”女孩数着油灯的个数,“还是我到早了?”

“大人,那个……今天是使魔会议……”执事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哈?”女孩一把揪住执事的衣领,“怎么没人通知我?!”

“大人……大人……”

就在执事颤抖挣扎之际,一只乌鸦飞过来落在这铁棚子上。

“不要胡闹了,八席。”乌鸦操着一口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制止了女孩,“这是一席的命令。”

“道恩!”女孩把执事扔到一边,“好久不见!”

“呵。”乌鸦拍拍翅膀飞在空中,“好久不见不一定是坏事,至少对你而言。”

乌鸦飞出棚子,消失在天空中。

“大人,请吧。”执事从棚子里取下一盏油灯递给女孩。

“没看见我还带着人吗 ?”女孩指了指我们。

“是是是……”执事点头哈腰地又取了一盏递过来。

我还在等着给克劳德的那一盏,但执事却没了动静,空气瞬间凝固。

“怎……怎么了?”执事不解地问。

“没事!”女孩拽着我的胳膊,“行了,这就够用了。”

我看着克劳德,他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我们提着灯,走上白垩的台阶,上面是一座装饰着无数华丽雕刻的雄伟建筑。水蓝色的三个隆起的穹顶上排列着三排菱形的窗子,穹顶旁立着几位手持十字架的圣人的雕像。穹顶之下是米黄色的拱门,拱门共有五个,每一个的边框都嵌着鎏金的花纹,拱门之间也都雕刻着神像。拱门两旁是两个弧形的长廊,他们如这建筑的臂膀,环抱着前方的巨大广场。数十根白色的石柱将长廊撑起,不管是石柱的基座上还是长廊的顶盖上都雕刻着精美的绝伦的花纹,每一根立柱的顶上也立着一座圣人的雕像。青铜的正门被嵌入其中的金片分割成了十六块,每一块上都雕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画面。这些大概都是教典里的故事,在那个小镇的教堂里也有这样的画面,母亲曾对我讲起过。

女孩推开大门,转过身对我们说:“欢迎来到,圣堂教会中央教廷。”

我们沿着光滑的石板路向教堂深处走去,道路的天顶上依然雕刻着华丽的纹样,似乎也都是圣经中的故事,两旁的立柱间用玉石刻着翩飞的天使。两侧的落地窗上镶嵌着彩色的玻璃,玻璃上的花纹拼凑的是一个个教典中的故事。我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建筑,比起小镇的教堂,就算说这里是货真价实的神明所住的地方我也会信以为真。

穿过两侧都是红木长椅的大教堂,在那里的尽头的墙上挂着一个和小镇教堂里一模一样的底部是尖锐“V”状的银色十字架,与其说是十字架,不如说是剑更为妥当。上面刻着一段花体的文字——

“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此。”

在十字架的两侧立着两个几乎和天顶齐高的执剑者雕像,他们手中握着巨剑,对面而立,两把剑的剑刃在十字架下交叉在一起,剑刃上还刻着一列我不认识的文字。雕像的脚边蹲着两个龙形的灯座,女孩示意我将油灯放在上面。龙托举着油灯,油灯中的火焰流向龙的尾巴,灯座脚下的魔法阵被龙尾滴下的灯油启动。巨大的法阵旋转着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执剑者的手慢慢抬起,两把剑缓缓分开,十字架下面的幻像结界被打开,一条深邃的地道出现在我们面前。随着地道门的开启,两侧色墙上依次燃起幽蓝的火苗照亮整个通道。

“这里一次只能进两个人。”女孩看着我们,似乎在思考什么“不过你的话,应该没关系。”

阴暗狭长的通道里感受不到空气的流动,但暴露在外的皮肤却能感受到一种浓稠的异样感,就连克劳德也皱起了眉头。那个女孩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感,甚至还轻声哼起了歌。

“知道吗?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北欧的一首童谣。”她回过身,转着洋伞,一边后退着一边问我。

我摇摇头,看了看克劳德,他也耸了耸鼻子。

“也是,毕竟这首歌大概是北欧诸神时期的了,我连歌词都不怎么记得了。”她笑嘻嘻的说着,而后突然收起笑容,“到现在你们就没有什么疑问吗?比如我是谁?要带你们去哪?之类的……”

“只要是能找到毁掉镇子的真凶,这些都不重要。”克劳德终于说话了,从离开镇子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说过。

“对。”我附和道,眼前仿佛又看到了燃烧着的镇子,被那些怪物杀死的人们,以及家人最后的惨状,“只要能为镇子的人报仇……”

“呵,倒也用不着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是为你的家人报仇吧。”

女孩的视线从我脸上扫过,然后轻快的转过身。

“知道门口右侧雕像手中的剑上刻着什么吗?”她停下脚步,一堵厚重的石门立在我们面前。上面写着“埋葬机关”,她推开门回头对我们说,“‘复仇之剑不在你我之手’。”

刺眼的白光从打开的门缝里溢出,里面比我想的要大得多。数十米高的半球形天顶的两侧是透明的玻璃,七根金色的金属梁在天顶中心的彩色玻璃处汇聚,从上到下也有七个材质一样的金属环将八根主梁连接。天顶上绘着日月星辰,而地面上则绘着山川河流。整体上看,这间圣殿就像一个笼罩天地的金属的鸟笼。纵向排列的七个圆环上分别错落着一个从墙壁上伸出的栈桥,栈桥上放置着座椅,而殿堂地面的中央则放置着一个被围栏圈起来的站台。

“哟!夏洛特!”一个听起来如同冬日暖阳般的少年音在大殿上方回响,“能再见到活着的你真高兴。”

循声而去,我看到在从上面数第五个圆环的栈桥处落着一只乌鸦。

“五席,注意措辞。”一个熟悉浑厚男声也在上方响起。

“我说的是实话,我还从来没见过能在八号的位置上活这么久的。”

“确实。”

“梅琏你给我闭嘴!”女孩似乎有些生气,“这次会议之后,我就不再是后补席了。”

“哦!说起来这次是让你去处理RedX那群家伙吧。”那只乌鸦俯冲下来,平稳的落在地面中央站台旁的围栏上,“处理杂鱼对你来说确实很合适。哈哈哈!”

“你……”

“这又是谁?路边捡的小猫咪吗?”乌鸦飞过来落在我的肩头,然后凑到我脸前用那漆黑的眼睛盯着我的眼睛,然后附到我耳边用一种恶作剧的语气轻声问道,“小猫咪你叫什么名字?”

这声音犹如一股电流,从我的耳朵传遍全身。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血管在皮肤下的跳动。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它,然后一阵疾风刮过,女孩像打棒球一样,用洋伞的伞把将它抡了出去。

“混蛋……”乌鸦的表情扭曲起来。

“活该。”女孩拍拍手得意地笑着,“用使魔还这么嚣张,找揍。”

“玩够了吗?二位。”一个充满魅惑感的女声从天顶传来,这次并非乌鸦,而是一个右眼被长发遮住的女人站在那里。

“一席。”位于第六阶的乌鸦低下了头。

“纳鲁巴列克大人。”被打飞的乌鸦呼扇着翅膀摇摇晃晃地飞回第五阶。

女孩收起笑容单膝跪下。

“只到了你们几个吗?”名为纳鲁巴列克的女人坐在位置上俯视着下方的空位。

“其他人还有讨伐任务在身。”第六阶的乌鸦回答道。

“哦,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来。”纳鲁巴列克用她细长的眼睛瞥了一眼它,“明明是最喜欢偷懒的。”

“正因为偷懒所以才有时间来参加会议,不是吗?”

“也是。”女人站起身将目光集中到女孩身上,“那按老规矩开始吧。”

“是!”其余三人齐声答道。

女孩她深吸一口气后走到大殿中央,站在那个站台上,看起来有些紧张。克劳德默默站到了我前面,然后摆摆手示意让我藏在他身后。

“质问一,这次的感觉如何?”第一阶的女人问道。

“感觉不到,它还是不愿意正面交手。”女孩点头。

“呵呵,和预想中的一样。”女人似乎比我想的要温柔些。

“质问二,任务结果如何?”

“RedX余孽已被完全消除,所在小镇几乎所有人员都被活尸化,幸存者有……”女孩说着看向了我和克劳德,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仅有一名幸存者,已经做了妥善处理。”

“哦。”我虽然没有看向她,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凌厉目光从我身上扫过,“质问三,它出现在哪的原因找到了吗?”

虽然距离很远,但我还是清楚的听到了女孩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没有。”

“你身上……”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还没等我回过神,就看到那个女人来到女孩身边,弯腰用舌尖在她的脸上轻轻舔舐着,“有说谎的味道。”

下一秒,我就看到女孩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一旁的墙壁上。墙壁如同水面般荡起轻微的波纹,然后随着一阵如同铁板烤肉的“滋啦”声,女孩痛苦的捂住右脸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喂!一席!别太过火了!”位于第六阶的乌鸦从座位上跳下来,蹦跶着来到栈桥的边缘。

“安静点,没看到局长正训话呢?”位于第五阶的乌鸦梳理着羽毛,歪着头看着下面,“这种程度,对她来说连受伤都不算。”

女孩喘着粗气,手慢慢从脸上放下来,上面留下了如烙铁灼烧般的印记。

“克劳德……”我小心翼翼的招呼我身前的男人。

“她可是凭一己之力就几乎杀光了全镇怪物的人。”克劳德低着头眼神放空,似乎是在快速思考着什么,“不要轻举妄动,看着就好。”

说话间,女孩脸颊上的烫伤的位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先是血管,然后是筋脉,最后是皮肤,巴掌大的伤痕仅用了不到五秒钟就恢复的完好如初。

“质问四。”女人走上前去,掐着女孩的脖子将她拎起来,“东西呢?”

女孩抓着女人的胳膊,咬着牙大口喘着粗气。我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因为……

“在我们这。”克劳德突然大喊一声,声音在这圣殿中回响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灰色碎石拼接的面具,这是我们从小镇教堂那个变成怪物的神父脸上拿下来的。

“质问五。”女人将女孩扔到一边,锐利的眼光聚焦在我的身上,“他是谁?”

“他……”女孩挣扎着试图爬起来,被扔出时造成的擦伤又一次开始恢复。

“躺着回话。”女人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细长的银色短剑,然后像扔飞镖一样将女孩的手钉在地上。这一次,女孩的伤口没有再立刻复原。

“乔恩亚·乔斯达。”疑惑的是克劳德说出的是我的名字。

女人突然愣住了,随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原来如此。”

“乔斯达……你刚才说你是乔斯达家的人吗?”第六阶的乌鸦突然发问。

“不错。”克劳德在说些我有些听不懂的话,“是你想的那个乔斯达家。”

“这可是……大收获啊。你说是吧,真咲。”女人拍着手看着趴在地上的女孩,“怪不得它会出现在那种偏远的小地方,原来它也是无法反抗命运的。”

“道恩,你们在说啥?”第五阶的乌鸦歪着头看向第六阶的乌鸦。

“圣母的预言中,乔斯达家的血脉会成为对抗第一祖的决定力量。”第六阶的乌鸦解释道。

“乔斯达家的血脉对第一祖来说是无法抵抗的诱惑,乔斯达家的人和第一祖之间会相互吸引,也就是说……”女人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像我们走过来,“鱼饵自己送上门了。”

“哼。”克劳德突然从大衣的兜里掏出枪指着我的脑袋,“乔斯达家只有一个幸存者了,你懂什么意思吗?”

“喂!克劳德!”我整个身体僵直在那,根本搞不清这是什么什么状况。

“想活下去的话就给我安静。”克劳德小声说道。

果然,女人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你既是再强也杀不死一个永远抓不到的目标。不是吗?”克劳德将指头放在了扳机上。

我感觉我就要窒息昏过去了。

“哼,想开枪就开吧”女人摊开手,“你觉得羊拿自己的生命威胁狼,狼会在意吗?”

“如果羊真的死了,狼就得永远警惕身后藏着的那把猎枪。”

“猎枪不会因为狼没有吃掉羊而放过它,并且这个猎人也吃羊。”

“正因如此,猎人对羊的警惕性是最低的。”

女人闭上眼睛思考着,随后意味深长的点着头说:“不错,说说你的想法。”

“我想要……”克劳德看向依然被钉在地上的女孩,“活下去,既不被狼吃掉,也不被猎人吃掉。”

女人回过头,目光从克劳德身上移到了地上的女孩身上。

“可以。”女人眯起凤眼,她的瞳中闪耀起淡蓝色的光芒,“但需要支付一些必要的信任。”

在与她眼睛对视的一刹那,身体的各个部位如同被套上了锁链,完全动弹不得。女人慢慢走近,但克劳德保持着拿枪的姿势,看来他也中招了。女人不紧不慢的走到我面前,从手指上取下一枚戒指。女人将戒指放在手心,然后将它按在我的喉咙上。随着一阵如同吞下冰块的寒冷,咽喉处似乎被戴上了什么东西。

“这就是质问六。”女人又取下第二枚戒指,走到女孩面前,将戒指按在了她的咽喉上,然后随手拔掉了将她钉在地面上的银色短剑,“伊莎贝拉,你不是想要证明自己的立场吗?那就豁出性命吧。”

“这些戒指会套在你们的咽喉,这是专门针对死徒二十七祖的退魔礼装,只有我才能解开它。”女人慢慢走向石门,“乔斯达家的血脉是我们需要的,你们可以暂时活着,但有件事你们要明白,只有杀死它,你们才能真正的活下去。”

女人站在石门前,轻轻推开石门,蓝色的幽光透过门缝洒进来。

“伊莎贝拉,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珍惜。”女人冷笑着,眯起未被长发遮住的仍旧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左眼看着我们,“质问七,反抗或者死亡你们要选哪一个?”

“今天就到此为止。”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慢慢合上的门缝中,“我很期待这个羊与猎人的故事。”

随着门外脚步声的远去,圣殿内的气氛瞬间就缓和了很多,那种光是站在这里就能让空气近乎凝固的压迫感实在让人难以呼吸。被称作夏洛特的女孩按住手掌上被短剑刺穿的伤口,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恭喜你啊,又捡了条命回来。”第五阶的乌鸦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落在她面前。

“审问结束,我就先走一步了,祝好运。”第六阶的乌鸦说完就从天顶旁的窗户飞走了。

我的身体像被抽去了骨头似的,不受控制的瘫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直张着嘴巴喘着粗气,完全忘了该怎么用鼻子呼吸。

“看到了吧。”克劳德摸着我的头,但我只能感受到他掌心冰凉的汗水。抬头看向他时,他的脸上一片煞白,额头上暴着青筋,“枷锁又收紧了一些。”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点了点头然后摇了摇头,这些反应都是下意识的本能而为,就像……

就像我丢下家人独自逃开一样。

克劳德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坐在我身旁。那只乌鸦似乎和女孩说了些什么,随后就飞走了。女孩拍拍身上的尘土,拄着洋伞一瘸一拐的向我们走过来。

“呀!今天真是千钧一发,差点就真的死掉了。”女孩揉着喉咙笑着说,“不过真亏你们有胆子跟那种怪物叫板。”

“埋葬机关末席,后补第八席,夏洛特·伊莎贝拉。”女孩向我伸出手,她手上的伤痕已经完全愈合了,只是上面还留着一道疤痕,“随你怎么叫。”

“乔恩亚·乔斯达。”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上没有温度,也感受不到血液的流动。

她似乎觉察到了,立马将手抽了回去,然后将食指放在唇前,俏皮的眯起一只眼睛。

“不要追问别人的秘密哦。”

“那个……他呢?有名字吗?”她又问道。

这次换克劳德愣住了,他看着夏洛特,眼神在她的脸上和身上来回打量着。

“摩恩克劳德。”

“那你们两个是……”

“这也是我们的秘密,请不要追问。”克劳德将刚刚那句话原样奉还。

“行吧。”夏洛特撇撇嘴不再多问,“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们的命运现在算是捆在一起了。”

沉默。

说实话完全没有。家乡的镇子被吸血吃人的怪物完全摧毁了,家人也无一幸免。要不是克劳德突然出现,我也不可能在从那地狱般教堂中捡回一条命。这位站在教堂外尸山血海中的女孩将我们带到这里,许诺将帮我们找出毁掉镇子的真凶。但现在来看,这里大概比镇子还要危险。

“有一个问题你必须回答。”克劳德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然后用食指冒出的火苗点燃它,“这关乎我们的命运。”

“嗯?”夏洛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说吧。”

克劳德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在我头上,吐出一片灰色的烟圈,“彻底终结乔斯达家命运的方法。”

夏洛特紧蹙着眉头陷入了思考,这还是我们相遇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烦恼的样子。突然窗外钟声响起,远处传来阵阵雷鸣,雷声与钟声在空荡的圣殿中回响。空灵的圣咏从天顶上传来,虽然听不懂在唱什么,但确实能感觉到这澄澈圣洁的歌声在洗涤我疲惫的心灵。夏洛特抬起头望着从天顶窗户中撒下的暮色光辉,沉吟半晌说道:

“圣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