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件事是在她离开后不久。

虽然没有了她带给我的各种麻烦,但就像没有放盐的拉面,生活太过平淡,以至于让我经常忘记了今天是周几。没有人会在拐角处突然跳出来吓唬我,没有人会把我好不容易抓到的昆虫放走,没有人会用魔术把酱油和醋的混合物变成汽水的样子骗我喝下去。但同样的,也没有人会在早上趴在我枕头边看着我醒来,没有人在午后拉着困倦的我去河边打水漂,没有人会在晚上一起陪着我看夕阳,然后摆出自以为最漂亮的侧颜让我偷看。

我想要去找她,全身的细胞都在怂恿我干这件明令禁止的蠢事。父亲不可能同意,但我还是偷偷的溜了出去。

“犬神。”我用着她曾经交给我的搜索魔术。这个魔术曾经被她用来在做迷藏的时候作弊,她总是用这个悄悄出现在我身后吓我一跳。

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一定,会让她大吃一惊吧。嘿嘿,这次该我吓你一跳了!

这么想着,我顺着她残留下来的气息走下石阶。

在石阶的尽头有着两条路,幽的气息出现在通往山的另一侧的小路上。

她没有出山?

我顺着小路走下去,一个硕大的山洞出现在眼前。心跳加速,我本能的觉得山洞里有着不能靠近的东西。但是,她的气息明明就在里面。我走进了山洞,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后面的记忆就模糊了。只记得我在山洞的深处,看到了一个和神社祭典舞台一模一样的台子,上面有着她曾经跳神乐舞时的衣物和发饰,还有一个放在供桌上的与她等身大小的人偶。

突然,在那个台子后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分开,里面是是一只巨大的眼睛,那是和夕阳有着一样颜色的眼睛。它看着我,我好像仅从这眼睛中就能感受到了它的情绪,那是一只让人毛骨悚然的充满欲望的眼睛。然后身后响起了父亲的声音,巨大的眼睛消失了,我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再醒来就是在神社中。之后我被禁足了很长时间,并且似乎是被父亲下了某种咒术。

我再也想不起她的名字了,她的长相也在我记忆中慢慢褪去。以至于到最后,我只能从照片上确认她的存在。或许再过些时间,我会连那些仅剩的回忆,甚至这张照片都会被我当成一个与我无关的东西遗失在记忆之海吧。

不过我在父亲和族人的争吵中听出了一个秘密——

这神社供奉的根本不是火神的神体,而是那只本应被火神斩杀的凶兽祸斗,贡品就是每代枢木家孩子中的一个。

而枢木家得到的就是信仰祸斗而得来的神代魔术。

……

夜晚的街道宁静的很异常,就算这条小路很少有人走,但也没有如此安静过。

我还在思考着斋藤说的话。

如果Caster真的将工坊秘密放在了神社,那么以父亲设下的结界,恐怕父亲早就知道了。那父亲又为什么要帮助处于敌对的方面的Caster呢?被威胁了?还是得到了好处?

以现在这种连我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的情况来说,大概率是父亲因为某些利益和Caster以及他的御主达成了某种协议。当然也不排除Caster的御主实力高到能在父亲眼皮子低下窃取龙脉魔力的情况。

“小鬼,注意周围,晚上的野猫可是很多的。”Lancer挡在我身前,缓缓拔出腰间的刀。

前方上坡的尽头,月光下站着两个身影,一个脖子上挂着耳机,并好像随着节拍摆着迷之造型的男人,以及一个单手持剑的剑士。

“哟!这不是Lancer嘛,好久不见。”摆着迷之造型的男人向Lancer打着招呼。

“Lancer?”

“上次出去调查的时候遇到的,大概是Assassin的御主。”

“但对方怎么看都像是Saber。”

“上次没能看清楚Assassin的样子,所以我也不能确定旁边的到底是帮手还是从者,有点不妙……你找机会逃走。”

“那你呢?”

“有空担心我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就好像约定好了一样,剑士冲了过来,Lancer同样冲了上去。剑士的动作干净利落,攻击的速度极快,手中的一把长剑如同自己的身体一般灵活自如,反观Lancer只能招架,毫无半点还手的力气。

果然还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我转过身去,但对方也早有准备,一个穿着和服的白发小男孩站在身后的高墙上。

“很可惜,此路不通。”

他张开手,我的脸上有了丝丝痛感,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那是鲜红的血液。

“御主,可以杀吗?”小男孩问到。

“不可以!他还有用。不过……”男人吃着不知是什么果实,“只要是活的就行,少点什么也无所谓啦。”

这才Assassin?但那个剑士看上去也是从者?是和Saber组联手了吗?但无论如何同时面对两骑从者的夹击,八成今天会死在这里吧。

“发什么呆!跑起来!”Lancer大喊着,“死在这里的话!就彻底出局了!你的愿望就彻底完蛋了!”

那个愿望,那个我寄予圣杯的愿望,我还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山岚!”

狂风将路边花坛中的尘土卷到空中,尘埃浮在空中让人看不清四周。

“喂!”

随着一声呼喊我撞进了谁的胸膛中。

“Lancer?”

Lancer身上流着血,血液并没有低落,而是顺着深深嵌进Lancer皮肉的细丝向四周扩散。无数的细丝贪婪的吸收着血液,霎时间变成了一张红色的大网。

剑士走上来将剑插进重伤的Lancer的胸膛。

“好弱。”远处的男人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未免也太弱了点,真的是英灵吗?。”

男人将手放在我的肩上,麻痹感从肩头迅速扩散到身体每个角落。

结束了。

这个结局可能早就该来了,只不过我踩着别人为我铺设的道路走到了现在。认同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命运。意识渐渐模糊,一个遥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魔术师。”

点点灰烬飘散下来,化作大火将丝线烧断。似乎有谁来了。是那个学生会长吗?总之又被别人救了。

我真的,好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