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的是有她存在的世界。

如果说枢木家每一代人的才能是都是有限的,那双胞胎的她仿佛分走了我所有才能,她在魔术方面的天赋堪称卓越,还只有塞钱箱高的时候就已经接近父亲的境界了。我对魔术的学习是极其排斥的,因为对我来说一个最简单的基础“式”,即便我做了百遍的练习,将其技巧了然于胸,我依然有时会无法完成。用父亲的话说,我的极限也就如此了,从我降生就已经定好了。对于天赋异禀的她来说,魔术什么的自然也就轻松的多。学习时的悟性也好,运用时的变通也好,她都堪称完美。不过我知道,她不讨厌魔术,但也谈不上喜欢。

“说不定可以。”父亲经常一脸焦虑地看着她念叨这句话。

相对于基础魔术都学不好的我来说,她真的太过突出了。不过我也因此没有被父亲寄予过高的期待,日常活动也比她自由得多。当时,我为自己的孱弱与平庸而感到庆幸,至少我可以每天按时坐在神社的屋顶眺望夕阳,而她只能面对各种各样的练习。

在12岁那年,她和我正式作为枢木火神神社的继承人要开始参加各种仪式了。不过好在男孩子只需要出席各种祭典而不用进行仪式的筹备彩排,说白了就是玩。但女孩子就需要在祭典上进行各种活动,比如在夏日祭上就要跳神社传承百年的神乐舞。

祭典那天她穿上洁白的巫女服、华丽的法披,头上戴着金光灿灿的头饰,每次祭典都能穿新衣服,其实我还是有点嫉妒的。能在众人前闪闪发光,能赢得阵阵喝彩这大概就是有才能的人所得到的奖赏吧。

“啊!脑袋重死了,为什么要戴这种东西啊!每次取下来还都要掉头发!”她好像并不乐意。

“但是很漂亮啊。”我这么对她说。

“真的?”她收起抱怨,笑了起来,“好!辉这么说的话那就戴吧!”

古老的祭典传袭至今已经很少有人专门来看神社的表演了,在不同文化大融合的关耳更是如此。即便同是火神的传说,在不同的民族中说法也各不相同,不过情节大多都很相似。也是因此各国的节日交相重叠,真正关注仪式的大多数也只是本民族的人,至于其他人更多的是享受着祭典带来的热闹气氛吧。但大概在审美方面,即便是民族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同,依然是存在着“共通美感”的。当手持金铃和神剑的她站上神社的舞台,台下一片赞美声。

我有点小小的得意。

“那是我妹妹!我们是双胞胎!厉害吧!”

虽然她听见了一定对我叫她“妹妹”这件事耿耿于怀,但我还是这么说了,毕竟我们到底谁先谁后都无所谓啦。

她随着鼓点在台上跳着神乐舞,铃声清脆动人,就连有些锈迹的神剑也在她手中显得十分神圣。齐腰的秀发随着舞姿飘扬着,她像一只蝴蝶在舞台上轻盈翩飞,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她。

繁忙的夏日一晃而过,到了秋天就是我们的生日了。按照家规,家中的长子要留在神社,次子则要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侍奉神体。同样也是因为这条家规,枢木家的每一代人都是两个孩子。但奇怪的是,我至今也没有见过父亲的妹妹或者弟弟,或许是路途遥远不容易见到,又或许是因为另外某条刻板的家规。

大概会是我离开吧,毕竟我的才能远不如她,家族一定会让她留下来继承神社,让我去侍奉神体吧。这样想想,还有些寂寞呢,但也没关系,寂寞就回来找她玩好了,真不行让她来找我也可以。

但家族的决定出乎了我的预料,她将去侍奉神体。听说这是她提出来的,她无论如何都要我留下来继承神社。原因是她强调自己是妹妹,而我才是哥哥。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不解,明明平时她总是以姐姐自居。

这家伙就这么想离开神社吗?果然不光是我在渴望外面的世界啊,她也一样。

父亲似乎也没有反对,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从那时起,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几乎无时无刻地在进行魔术的钻研,甚至连捉弄我的次数都下降了很多,以至于让我感觉生活中缺了些什么。不过在她离开前的傍晚,我们终于又坐在神社的屋顶看着夕阳。

那天屋脊上落满了乌鸦,但他们却一声不吭,是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吓人。树林的叶子快要掉光了,阳光终于能穿过山林照耀在屋顶上。没有了树叶的遮挡,通往山下的小路尽收眼底,路边开满了紫色的小花,仔细想想这些花好像常年都在开着。她今天也出奇的安静,也没有捉弄我。我偷偷侧眼看着她,一颗泪珠从她的眼角顺着她洁白的肌肤滑落。

“怎么了?”

“嗯?”她侧过脸来,哭红的泪眼下挤出一个笑容,“明天就要走啦,想想这是第一次离开辉呢。”

“没关系,你那么厉害,想回来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吗?”

“嗯嗯,辉会想念姐姐吗?”

“会吧。不过是妹妹才对。”

说完我就做出一副抗击打的架势,等着她暴风骤雨般的反击,但什么也没等到。

她在哭,虽然鼻子和嘴角都在抽搐着拼命忍耐,但她终究还是哭了出来,就像盛满水的水缸被突然打破了一样。

“我真的……还想和辉一起看日落……”

她抽泣着,用衣袖抹着眼泪。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哭成这个样子。她从巫女服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个被散发着淡淡紫色光辉的上面缀着紫色小花的手环。

“这是送给辉的,用魔术做过保鲜了,大概能保存很长时间吧,看到它你就能想起我了。”

最后一点阳光消失在远处城市的边缘。

她突然抱住我。

“一定不要忘记我,辉。”

她转身跳下屋顶跑开了,乌鸦被吓得一下子全部飞了起来,飞向光秃秃的山林中,只留下我愣在原地。

那天晚上我隐约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着什么,但我就是无法醒来。

第二天我醒来时,她已经被父亲送走了。

……

“三金院常少、枢木辉同学,请立刻前往学生会会客室。”旧校区的破破烂烂的广播响着。

两人在走廊上飞奔,身旁的人向他们投去同情的目光。

“学生会?这两个是去烧了校长办公室了吗?”

“应该能活着出来,但缺不缺啥东西就另说了……”

“不过能进入新校区,从某种意义上也有些羡慕啊。”

“毕竟听说那里女生比较多嘛……”

“闭嘴啦!处男!”

当事的两位当然知道让他们去那里绝不是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两人交换了一个忐忑不安的眼神。

这与其说是会客室,不如说是武器库,一侧墙上挂着各种收缴过来的违禁物,桌子上的刀架上放着短中长三把刀,另一侧墙上的刀架上放着那把两米多长的野太刀,野太刀下面则是那把竹剑。戴着眼镜、穿着校服、温文尔雅的少女正端坐在沙发上喝着茶。

“坐吧。”斋藤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哦……”两人对视一眼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

“Berserker,注意一下周边。”

“啊?这种活也归本大爷干?”

“废话怎么这么多。”

“啧。”

坐在沙发上的两人面面相觑。

“Caster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斋藤说着放下杯子,从刀架上取下短刀,反手向自己的脖子抹了过去。

“喂!你……”正当两人手足无措之际,他们却看到刀在接触到少女咽喉的时候“穿”了过去。

坐在沙发上的两人惊呆了。

“这是我和那个神父交手时发现的。”

“这……是什么个原理……”

“我也不确定,大概是对某种事项的干涉,在之前的圣杯战争中出现过这样的案例,我猜这大概就是Caster的力量。”少女把刀放回原位,“简单来说Caster可以强制我们按照他的意志去行动,一切不符合他设想的行动都会被修正。”

“这……那他不是赢定了!”枢木辉感到一阵牙疼。

“哇哦,听你们说的确觉得是这样。”一旁的三金院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但谁能先给我解释下,魔术和圣杯战争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不,从常理来说这样做必然会消耗大量的魔力,就算把Caster御主的魔力抽干也不可能将我们的行为全部规定好。所以我估计他们只能做到对某个特定现象的制定,比如……我不能自杀。”

“即便如此也是很无敌好吗?”

“啧,你们是蠢货吗?我都说了这需要大量的魔力消耗,所以Caster的魔术工坊一定建立在一个魔力特别充盈的地方。”

显然,没有人想对三金院的这个问题作出回答。

“行吧,那会是哪?可能大概也许……我能帮上些忙?”三金院放弃了。

“这也是我叫你来的原因。”斋藤看向枢木辉,“我认为很可能是关耳龙脉的交汇处,枢木火神神社。”

“不可能!”这句否定并非出自枢木辉之口,而是悄然在他身后的武士。

“对。不可能。不可能有人可以在那种东西上建立工坊。”枢木辉的眼神在学生会的桌子上扫来扫去,态度也由刚刚的坚定变得犹豫起来,“应该……不可能吧……”

“为什么?那里可以说是附近魔力最充足的地方。”斋藤一脸疑惑,“即便供奉的是神明,但神代早就结束了,在那里的也只是神明残留的遗物而已,工坊禁区或者说神域的自我修正力应该也没有了才对。”

“不,这都不是问题所在。”枢木辉面色凝重起来,“因为枢木神社供奉的根本不是火神。”

“你说什么?”

枢木咬着嘴唇说出了原因:

“枢木家真正供奉的是,本应被火神斩杀的妖兽——祸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