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在哭吗?”

听到声音后,她缓缓的抬起了头。

被遗忘在森林深处的洋房的卧室里。她坐在床上,潸然泪下。

秋日黄昏,幸浦诗月与幽灵四目相对。

湿润的双眸凝滞地盯着诗月。与其说可爱,不如说长得顶漂亮。

——听说那座废墟中幽灵经常出没。

原本,诅咒和幽灵什么的都无所谓。我只是想逃学去谁都看不到的地方而已。但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东西,难道真的是幽灵吗?

不可思议的是,我并不觉得她很可怕。

诗月也打量着她。保养得顶好的黑发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休闲夹克衫搭配修身牛仔裤,随身所欲的打扮。

携带着秋意的凉风从窗户中吹入,摇曳着窗帘。随着日落,影子在地面上显得愈来愈长。

两个人互相凝视着,沉默着,与这座逐渐腐朽的洋馆化为一体。

泪水又从她的眸子中流淌出。

“嗳…”

诗月率先打破静默的空气。

诗月不擅长讲话,平日里尽全力回避与他人的交流,现在也因为紧张,导致身体剧烈的颤抖。尽管如此,诗月也不得不与面前这个“人”说话——这样的冲动顶住诗月的胃袋。

她仍然独自一人哭泣——诗月被眼前的这个“人”打动,她是亦或者不是幽灵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她的呜咽与孤独,都与诗月心中所持有的事物重合,诗月不可能不知道她那肆意流淌的泪水究竟代表着什么。

XXX

与幽灵相遇的六十分钟前——诗月一直犹豫不决。

“去补习班还是逃课呢?”

坐在拥挤的电车上,我将单词本平放在膝盖上,喃喃自语着。

眼前来看,还是逃课在诗月的心中更占有一定的优势。

“你怎么又偷懒。”——母亲的话又在我的脑海中回响。

合上了放在膝盖上的单词本,诗月从上车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进去单词了。

“一日无为,三日不安。”母亲经常这么教导我。

从立春到今天,单词本已经背了两回又两回,第几页第几行是什么单词是音标如何,诗月已经熟练到脱口而出的地步。

诗月叹了口气,望着车窗外。暮色正笼罩着街道,立秋之后,日落的时间也一点点提前。

透过车窗看到的街道景象对于诗月来说,早已司空见惯的。同学们也许正在从这里看到的电影院和购物中心里玩。那里应该也到处都有穿着和自己一样西装的少女吧。然而,诗月对这些地方却没有任何回忆。升入中等部后,她再也没有漫步在大街上过。即使是暑假也是从早到晚学习。

在这三年间,除了一周五次的补习班得以出门之外,其余时间通通都是往返于家和学校。

学习本身并不痛苦。但是,也不开心。只是按照母亲的指令把知识塞满脑子里罢了。

——要想成为自立的坚强的人,必须武装大脑。所以现在就先忍耐一下吧。母亲总是这样对诗月说。从小时候开始,母亲就一直说“现在就先忍耐一下吧”。那个“现在”究竟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一定会一直持续到自己死才会结束——这种预感让诗月喘不过气。

诗月对未来一无所知,只能按照母亲规定的的生活方式随波逐流。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顶顶讨厌这样行尸走肉任由摆布的自己!”

诗月每分每秒都在期望着逃离眼下的生活,可是终将没有迈出那一步。以为她从来没有幻想过偷懒后生活,她从来没有学习过如何分配自由的时间。

诗月之前逃过一次学,顶痛苦的回忆。没有去补习班的结果是随意徘徊了几个小时。感觉像迷路了,傍晚穿着学生制服走路的话感觉会被别人指指点点,哪里也去不了。结果那天在补习班附近的咖啡店自习度过了,收获到的只有罪恶感和失望。

——这次我还能好好逃课吗?

正犹豫着,电车在补习班附近的车站停了下来,下一站就是市中心。如果下定决心逃课的话,可以再坐一站。但诗月仍然下到站台,就这样出了检票口,一切的动作早已形成条件反射,流畅而僵硬。

“啊啊,下车了。”

手机铃急促的响了。

诗月从书包里拿出的手机,这手机只能和指定的联系方式通话,也就是所谓的儿童手机。诗月很不好意思把这个小小的手机给同学看。

“妈妈?”

“诗月,差不多该去补习班了吧?”

“嗯…”

“今天是英语课吧,一定要保证领先地位啊!即使是暑假也不能放松。”

“好…”

即使发出身体不舒服的声音,妈妈也好像或是假装没察觉到。

通话结束的瞬间,诗月长叹了一口气。 握着手机的手颤抖,然后蔓延到到全身。

刚才应该是妈妈给的鼓励吧,但我的心思早就不在辅导班上了。

诗月的母亲已经牢牢的将女儿把控住,即使是下电车的时间也计算的清清楚楚。诗月似乎早已成为了母亲手中的行货,这种“行货感”早已将诗月笼罩。

“我想要自由。”

和学习一样。不懂的问题可以问懂的人。

XXX

“幸浦,真早啊你!”

诗月迈上教室所在的楼层时,游阪星良已经在等待她了,星良是诗月在辅导班唯一的熟人。

“今天的课,可能会有些难啊。虽然老师讲的很有趣。”

星良将智能手机放回书包,对诗月漏出亲切的笑容。

诗月报以尴尬的笑容,和星良接触时,诗月总是有些不自在。

她是补习班里引人注目的少女。她那明亮的茶色头发,与天生色素稀薄的我的头发不同,是凭自己的意志染的。因为去辅导班可以穿便服,所以每次星良与我见面时所穿的服装都不一样。即使我不了解时尚,也知道她顶时尚。化了淡妆的脸很成熟,总感觉年龄比我要大了一些。身材方面,她虽然很在意自己的矮个子,但和我比起来,她的身材还是比较出色的。

和星良站在一起,诗月无论如何都会自惭形秽。她的发型虽然已经近乎完美,但很朴实,没有任何修饰,只是穿了一件袖子的西装。感觉脸从小就没变过,化妆也被母亲命令禁止了。当然,体型也还是个孩子。这样的自己站在星良身边,甚至对她产生了歉疚感。

“马上就要模拟考试了,我有在认真学习哦,一定不会输给你的!”

诗月模模糊糊的想起来了月底英语考试的事。

如果回答说无所谓的话,星良一定会生气的吧,她这次可是瞄着英语第一努力的。

来自两个世界的人,交流的通道便是辅导班的模拟考试。

XXX

“怎么学才能考第一啊?”

诗月忘记了当时怎么回答的星良了,反正从那之后,两人便经常性的闲聊,成为了好朋友。

星良常说诗月是她的竞争对手,但是,竞争对手所具有的竞争、紧迫与等等带有火花性的词汇,诗月在她身上感觉不到。

一切都是她的消遣。如果有一个性格更相近的人进了辅导班,星良应该会和那个人聊天吧,这样也没关系。关系过于亲密,母亲肯定会露出不悦的表情。肯定会警告我学习的时候不能分心吧。

诗月认为和星良存在着距离感,但诗月又生怕打破打破这种距离感,太近会紧张,太远又会恐惧。在这种情况下,两人的关系还会怎么发展呢?

“那个…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深呼吸,缓缓的开口

“诶?”

“希望你能教我怎么才能逃课!”

星良在逃课这方面可是老手了,但是令人星良的成绩没有因为逃课而一落千丈,反而在补习班和诗月一样都是顶尖的学霸。

如果是星良的话,一定对能教给诗月如何逃课——对于不太擅长打破规矩的诗月来说,星良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听到被人拜托的话后,星良沉默了一会,然后抬起了头——

“好吧!那我就教给你咯!”

XXX

在有关命运的咨询后数十分钟,诗月在森林里漫步。越过写着私有地的旧招牌,那里是异界。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不过有可以通过车的道路,也有把木头和大件垃圾挪到路边的痕迹。尽管如此,黄昏充斥的天空,树木的气息与潮湿的泥土的味道相互交织,总比街道要好得多。

对于辅导班附近的秘境,诗月没来过也没幻想来过。

“啊…开始了。”

诗月看了眼手机,下午五点半,补习班要开始上课了。

“星良现在有在读课文吗?”诗月想起来告诉她这个秘境的星良。

“不知道逃课干什么好?”

星良听了诗月的话,想起来了这个地方。

“一个人消磨时间,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你身上的制服的话。”星良一连说了好几个地方。

其中一个就是诗月正在前往中的废旧洋馆。

“洋馆就在那片森林里面,不过那片森林早就被活人忘记了——据说那里是一个富豪的私有林地,还是相当值钱的,但我还从来没有去洋馆里面看过。”

诗月想起了星良说的话

“不过洋馆外的庭院门口我还是有看过的,顶厉害的花田,但是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我也…很想去看看呢。”

诗月所前往的地方是心灵之地。

如果只是一个废弃的洋馆的话,流氓变态可疑分子或者游客应该会经常前往,但奇怪的是,凡是到那里的人,都会目睹到可怕的东西,所以就不敢在前往,因此,洋馆周围便成了受诅咒的、不可靠近的地方。原先的主人的家族也似乎因为诅咒而变得没落了。

不过啊,为什么会闹鬼呢?诗月这么想着,她认为这些传言什么的都没有可信度。

“宅邸和外面的花圃都是顶漂亮的,很值得去看看哦。我怕被诅咒所以没有用手机拍照。我说,进入洋馆的话,还是不要比较好。”

“谢谢你的提醒,我只去看看花。”

诗月的回答里夹杂着谎言。无视星良的担心,诗月打心底的难受。

“只探索花圃怎么能满足呢。”诗月决心深入到洋馆里面探索。

如果是被遗忘的带有诅咒的洋房的话,也许就不会害怕别人的目光,能够忘却对未来的不安——诗月有着这样的期待。她从不担心什么诅咒之类的劳什子,只要能够缓解她一时的痛苦,即使真的有诅咒也没什么要紧的。

通往森林的小径逐渐趋于平坦,诗月的步伐也逐渐沉重。

茂密的树林消失了,天空也似乎更高了些,眼前的一切被夕阳照耀着。

“哇!”

诗月情不自禁感叹,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大门,门已经消失了,只有石头构成的门的轮廓还屹立在那里。但是去洋房的路没有开放。或许是从后面安装的,施工现场使用的栅栏上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大门前只插着比诗月要高的栅栏,栅栏与栅栏之间有很大的空隙。

诗月走向前。

如同迎接久违的客人般,芬芳的气息笼罩住了诗月。

“诶?百合?”

虽然被篱笆遮挡住了视线,但能模糊的看到遍布的百合花——在通往洋馆的道路上。

“是顶罕见的品种啊。”

出人意料的,百合花是稀有的深蓝色,由于光线不是很充足,深蓝色的百合花构成了蓝黑色的图画,好像午夜时分的天空。

“简直就像星空陨落到地面上一样!”

诗月穿过栅栏,在百合花遍布的院子里歇息——逃课的罪恶感不知不觉的消失在远方了。

站起身来,眺望远处的洋馆——比想象中的要小得多,尽管很小,但是它不断被绿色侵蚀的样子令人想到悠久的历史,是何时建造的呢?

洋馆有两层楼,平滑的复古边框,洁白的墙壁被夕阳照射着,夕阳与墙壁上白鹅浮雕相辅相成,可惜有些破损了。洋馆的大门仍然是紧闭的,无法窥探到洋馆内的样子。庭院中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几张断了桌腿的圆桌和没了靠背的椅子,留下了曾经人们活动的痕迹。

——什么人过去了。

二楼的窗户是双开门的大窗,诗月看到有人影一闪而过,似乎有位长头发的人在那里。

诗月的心脏跳动的很快,小心翼翼的再次观察窗户,窗帘脏的不成样子,但还是挂在窗户上,从院子里不大清楚窗户内的情况,不过诗月百分之百肯定洋馆内是有人的。诗月知道诅咒什么之类的劳什子都是不存在的,但还是没法平复自己的心情。

诗月是不相信幽灵是真实存在的,不过里面真的有活人存在吗?

凝视了一会窗户后,诗月放缓步伐,走向洋馆大门,她想亲眼看看二楼到底有没有人究竟存在。被幽灵吓退不是诗月一贯的作风,所以她选择了前进。

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拉开,古老的大门发出吱吱的声音。

“打扰了!”

诗月鞠躬的同时,用手掩住了抠鼻以遮挡漫天飞舞的灰尘

“到底有多少年没有人来过这里了啊。”她心想

洋馆是日西合璧的建筑风格,和风屏风迎接着诗月,让她想起旅行时住的宾馆,鞋柜上摆放着的空相册布满尘土,正缅怀着往昔的时光。

内部一片死寂,窗外的夕阳映照在满是裂纹的地板上,鸟类的羽毛和爬虫的尸体零零散散的。诗月对夕阳顶不满意,比起夕阳下的爬虫尸体,幽灵或许还是可爱些,她决定穿着鞋子进入洋馆。

环顾入口,诗月很快就找到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上铺着一条破旧的红地毯,不过看起来还是顶气派的。诗月抓住扶手,走上二楼,阴森的气氛让她打了个寒颤。来到二楼的走廊,走廊上的地摊要比楼梯上的地摊厚的多,足音被地摊吸收的一干二净。

有扇门前挂着星星,从窗外看到的人影就是在这个房间里。诗月小心翼翼的来到门前,如果真的有人怎么办呢?诗月心想,但是没有得到答案。

屏住呼吸,转动门把手。

夕阳的光芒模糊了诗月的视野,刚刚遮掩的窗帘好像被打开了。

这个房间果然有人。

诗月的思维似乎被什么东西切断了。

大窗户在的那个房间是卧室,只有一张床,床上干净的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床上有人背对着诗月坐着,身旁还有一个皮革手提包,从发型和身材就能看出来,那是一位女性。她身披夹克衫,似乎比诗月年长几岁。

作为幽灵来说,能让人类随意看到可太说不过去了,她就在诗月的目力范围之内。幽灵有着乌黑的长发,耳朵上镶着顶闪亮的耳钉,顶健康的皮肤色泽。这幽灵竟实实在在的坐在诗月的面前,不是透明的虚拟的抽象的,诗月肯定了她绝不是幽灵。

诗月站在门口,保持沉默。

幽灵在夕阳下,不曾抬头直视阳光,似乎在抽泣,肩膀颤抖着,发出啜泣的微弱声音。没有物体能让她来依靠,她也许是为了保护自不再遭受伤害,于是只能蜷缩着身体。

“因为太悲伤,所以没注意到我吧。”诗月心想,“大人难受的时候也会哭吗?”

诗月与她之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相同之处,这种感觉迫使诗月走向她。慢慢的绕到她面前,诗月不想从背后打招呼。

鼓起勇气。

“你有在哭吗?”

听到声音后,她缓缓的抬起了头。

“那个…”

短暂的沉默后,诗月坦率地开口。

“请不要哭。”

诗月感觉她的眼泪和自己的眼泪是一样的。诗月从裙子口袋中掏出手帕,诗月说服她妈妈买一个私人物品是顶艰难的事。可爱的碎花手帕虽然不适合给眼前这位使用,不过诗月身上只有手帕可以用。

诗月将手帕递上前,她犹豫了一下,欣然接过,擦净了泪水,闭上了双眼,良久,睁开,再次面对诗月。

“谢谢你,真温柔啊。”

她笑了,声音如同泉水般清脆。

诗月的内心突然被她那忍受泪水的笑容搅动,只希望眼前这个人不要再哭了。

诗月低着头,在一旁发呆。

“嗳,请坐下。”

“啊,是。”

诗月坐在床上,下意识的与她保持距离,然后将书包放在地上,出于紧张,诗月将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放在膝盖上。

“这里有活人在,惊讶吧?”

她身上有一种大姐姐的气质,一边与诗月搭话,一边坐到诗月的身边,将诗月刻意留出的距离缩到最短。

“怎么会…明明是我没有经过允许潜入进来。”

诗月摇了摇头,这种大姐姐的气质给人以亲切感,这亲切感让她放松了下来。

眼前这位究竟是洋馆的住客,还是货真价实的幽灵呢?诗月心想。

她没有察觉出诗月的想法,或是察觉出了但没有作声,她弯下腰,与诗月对视。

“嗯…确实如此。不过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你的名字是?”

对于陌生人的目光,诗月还是不太擅长应付,只好低下头,与她的视线回避开来。于是,她的胸部进入了诗月的视线,盯着那种地方回话是不可能的,只好再抬起头,将视线集中到对方肩膀周围的地方。之后,诗月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我叫幸浦…幸浦诗月。”

诗月结结巴巴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同时比划了汉字的写法。眼前这个人缓缓地合上眼,开口道。

“谢谢你,诗月。我叫光纱,会野光纱,请多关照。”

光纱用手指在床单上比划了名字的写法,明明第一次见面就直呼了眼前这个孩子的名,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同时,身体也变得热烘烘。

突然反应过来光纱紧坐在自己的身边,诗月挪动身体,想要和光纱保持距离,空间上的间隙让诗月心烦意乱。

“小诗月,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呢?”

光纱再次询问,诗月的视线因为紧张,飘忽不定。

“不想去补习班,翘课了,不知道去哪消磨时间。”

诗月本是不想说明原因的,可是又没办法不说。

如果是把原因具体的说出来,就完蛋了——被逼到绝境的诗月看着了光纱。如果不能好好说明的话,感觉会被赶出去,补习班还有好久才下课。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情况下回到街上比被陌生人教训更可怕。

“小诗月也想逃避到什么地方去吗?”

光纱轻声说道,她已经停止哭泣了,但是泪痕还挂在脸颊上。

——逃避。

听到这句话,诗月像应激反应般点头。

“我想要属于自己的时间,不想被妈妈监视着,仅此而已。”

光纱静静地倾听着诗月。

“是吗…诗月也有一个严厉的妈妈啊。”

从光纱的话中,诗月察觉出了光纱也深处于顶艰难的家庭。

“你要几点回去呢?算了,和姐姐一起偷懒吧。”

诗月长呼一口气。

同时,不安又再次降临。和光纱一起做什么呢?如果是一个人去洋馆探险的话,还是能说的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