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往往是漫画工作者工作的最好时间,环境安静配合灵感泉涌,战斗一整夜也是家常便饭,截稿日的前几天更是如此。不同的是,世界的作息还算规律,何时工作,何时休息,全都规划有序。更好的是,近期甚至不依赖药物,也可以睡个好觉。这实在是多年以来求之不得的事情。如果现在还有个悬崖可以供世界一跃而下,他打死也不要。这是很大的变化,尽管异状依旧发生,但世界并没有感到困扰。真帆学姐也说:有些灾难性的异常对于有些特定的人来说,并不算灾难。或许是一种缘,如果能令你变好,那又有什么问题呢?

世界合上电脑,准备结束作业,但阳台上发出的响声打断了他刚伸一半的懒腰。是物品砸向玻璃的声音,好在力道不大,不足以产生破坏的效果,仅仅为了吸引世界的注意。世界来到阳台,发现地上多出了一个黑色的猫布偶,布偶的身上还绑着一张纸条。

世界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在打开纸条之前故意大声说到:“呜哇,真粗暴啊。”

淡黄的纸面上,由蓝色的中性笔工整写着:染谷君,谢谢你帮我收拾屋子了,实在帮了大忙。虽然有点唐突,但后天这里的神社要举办夏日祭,如果你有时间,要一起去吗?ps:猫就送你啦,别感谢我哦。”

世界将纸条重新折好,将黑色猫布偶一同放在电脑旁边。于是满溢着笑,伸了伸刚才没有完成的懒腰,走进浴室准备洗漱。

后天傍晚,世界稍早一点来到了约定的地方。在他的印象中,夏日祭一般人满为患,所以今天轻装出行,仅背了一个没装多少东西的小包。耳机连着手机,音乐隔绝外界。暖风吹着世界刚刚洗过还没有干彻底的头发,使刘海不停拍打前额,很舒服。远远的,世界发现了宁宁向这边走来。便急忙低下头不停翻弄着手机,假装还没看到她。

“嘿!你好早啊。”宁宁拍了拍还在假装看手机的世界。

“我也才刚到……”世界注意到宁宁将平时束起的头发解开,自然的垂下。宽宽大大的卫衣和她肩上的白色帆布袋十分相配。

免去寒暄,二人并排向神社走去。不经意的,世界嗅到了宁宁身上的肥皂香味,不会很冲鼻,像山茶花一样淡淡弥漫,自然拥有般适合。世界嘴中泛起一阵苦涩,啊,应该是临行前那杯黑咖啡的回味。

太阳即将落下,光明渐渐收束于黑暗。但夏日祭的热闹灯火照亮了神社这一方。人群在这小小的巷道中流动。两旁店铺整齐排开,生意新隆。世界沉迷于这难以一见的场面,不断观察着周围。宁宁见他有些发呆,担心走散,索性拉起了世界的衬衣袖子。

“喂,快走了,我要去吃苹果糖。”

“啊,好。”世界被毫不留情拽了一把,这才在夏日祭的神奇魔力中苏醒。

还没走两步,遇见了一位令宁宁无比尴尬的人。原来是清水真帆学姐。她穿着一身紫色的和服,娇小的身材却显得很有成熟的气质。同样看到两人后,清水学姐微笑点头示意。世界挥了挥手,而宁宁则生硬地笑了笑。

摊位很多,主要是以小吃为主,其余是一些游戏之类的。但唯一的共同点是:每一家都排满了人。宁宁就这样一边抓着世界的袖子一边逛。直到接近烟火大会的时间,才带着世界脱离拥挤的人群,来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赏景高地。漆黑的夜空,伴随着一声声巨响,在其上绽放出明亮的花火。人们纷纷仰望着,为壮丽的景致激动不已。

“啊,真美啊。”宁宁满眼放光,不由发出感慨。她刚想将喜悦的心情分享给旁边的世界,却偷偷瞄到世界并没有仰望着烟花,而是望着自己说着些什么。宁宁努力地从烟花的绽放声音中提取着世界所说。

烟花的消逝也表示着今天的祭典告一段落。沿河岸边一直走便能到家,二人没有讨论交谈,仅仅像来时一样沉默。夜晚的风很清爽,仿佛吹走了一身疲惫。宁宁停下了脚步,突然伸手捏住了世界的耳朵。

“啊疼,干什么啊?”对于突如其来的袭击,世界防不胜防。

“你之前说的,我答应你的请求。”宁宁低着头,一字一顿地说出来。那股好闻的肥皂香味又弥漫着。

“……”世界嘴里的苦涩味也开始回荡起来,就算之前吃了苹果糖也盖不住。

“怎么?不高兴吗?”宁宁又抬起头说到,并暗暗加重了掐住耳朵的力量。

“没有,只是觉得没有什么真实感。但,谢谢你。”

“这又什么可道谢的。”宁宁松开了手,转身向前走去。世界跟在后面,二人继续保持着沉默,直至回到那栋二层公寓。

次日清晨,宁宁没有依靠闹钟,早早地清醒了。昨天晚上的夏日祭很愉快,今天又能度过一个悠闲的周末,心情十分不错。

“哼哼,这么早起来,去吓一吓他好了。”宁宁坏笑着,推门来到隔壁。

“哇,居然还没锁门。”宁宁看到世界的房门半掩着。

“早上好,我进来了哟……”而就在这句话说完的同时,一声巨响让宁宁心头一紧。那或许是什么倒下的声音。一种不祥的感觉涌起,宁宁推开房门冲了进去,眼前的景象令她大惊失色。世界用一根固定在天花板上麻绳勒住脖子,刚刚发生的响动则是将脚下踩着的椅子推倒的声音。世界满脸狰狞,十分痛苦。

宁宁迅速冲过去,将世界的双腿向上抱起,才使得世界可以从绳套里挣脱出来。二人双双落地,世界缓回了气,开始剧烈的咳嗽。

“你疯了吗?你在做什么啊?”宁宁激动地向世界喊道,言语中夹着泪水。

“………”

“你究竟在想什么啊?!”

“我……抱歉……”世界喘着粗气,很难说出话。

“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就做这种事情。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就准备一个人偷偷地走。”

“可能……我拥有不了幸福。”世界渐渐恢复了喘息。

“混蛋,你在说什么啊?”

“我……全部都会失去的。我和我周围人都会不幸……很多次很多次,我已经不想……”

“蠢货!”宁宁打断了世界的话,并拥抱住了他。宁宁能闻到,那是一股苦涩的咖啡味,充实着孤独的情绪。宁宁顿了顿,平稳地道:“不管你以前发生了什么,但这一次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

“为什么……”

“我绝对不允许你再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

“我感觉这一切很遥远,很虚构…”

“我不懂你那些,但我只要你在身边,而且好好活着。”

“……嗯……”

二人拥抱着,远处传来一声轮船的轰鸣声,似乎有某件停滞许久的事情重新运转了起来。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世界从未有过这样的安心感。

“说什么傻话,救你多少次都行。所以不要再独自面对了,都来告诉我吧,你的事情……”

“好,都说给你,全部…”

阳光的暖,漫过心灵的河,流进久闭的心扉,在这个仅仅有你的清晨,一起异状开始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