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休假
两人坐在机场的贵宾休息室的按摩椅中，看着其他航班上的乘客匆忙的走向登机口。
“虽然克莱因·高文来接阿尔萨希露娜了，但是我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她。”
“你还是有看护孩子的天赋。”
“别乱说，我才不喜欢抚养、照顾小孩子。太烦了。”
“她还是很喜欢你的。”
“这孩子算个例外好了。”
“安心，别再惦念她了。高文这人还是很擅长照顾人的。”
“这么说他倒是确实没问题。”
“林璐已经到那边等我们了。专心享受假期，好好放松一次吧。”
“话说你为什么选了D国，而且还特地选了那座城市。”
“因为有你，我不再害怕那段经历了。而且那里的景色也是独一无二的，很适合疗养和度假。”
“你终于找到了曾经的自己吗，姬云。”
“我在你身上找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会一直陪着你的自己。”
说罢，白什看了一下手表。距离登机时间还有数十分钟，她决定去接一点热水。她捧着水杯走向提供热水的地方，让杯中的薄荷叶在开水中舒展，她等待着，直到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清爽薄荷味。
她没有逗留太久，旋上杯盖后就回到了原候机座位。樱井把手架在行李箱上，等待着白什回来。
“尝尝吧，薄荷茶。”白什拧开杯盖，不停的吹着，想要让这杯水快点冷却下来。
“还差一点配料。”樱井折下头顶别着的樱花，丢进滚烫的热水中。
“这才是熟悉的味道。”
“我们在夏天训练的时候经常瞒着教官泡上一壶这种茶。”
“很怀念那时候，除了训练不需要担心别的事情。”
“多亏我那时候选择了跳级，才能遇到你呢。”
“也是我没有跳级才遇到你。”
“每一样事物都有一种因缘，你我也一定有着特殊的因缘。”
白什惊讶的点点头。她最初认识樱井的时候，樱井是一个对这些哲学、禅学毫无兴趣的人。樱井的每一天都是天真烂漫的玩耍，这也是她吸引了白什的美丽姿态。还带着“姬云”的名字的小姑娘经常被孤立，她惧怕和陌生人接触，总是活在独立的小世界中。樱井真弓并不在意那些传闻，只顾每天都找沉默寡言的白什一起玩耍。现在的两人都不再是小孩子，只有同春光般温暖的感情没有变。
“各位旅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C999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由22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广播中的声音机械化的重复着这段通知，告知旅客到了离开的时间。
“几小时就能到咱们度假的地方呢。”
“德式大餐，肉香四溢啊。德式烤猪肘、烤猪肋、香肠、啤酒……”樱井攥住拳头，好像手中拿着刀叉。
“我可是不喜欢吃西餐，除非你能为我摆上一次德餐人体盛。”
“你怎么，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妾身……”樱井惊讶的微微张开嘴。
“哈哈，开玩笑啦，咱们先上飞机再说。”
两人通过面部和指纹检测，从通道中钻进座位拥挤的机舱。为了旅途的感受，白什特意订了规格最高的头等舱。行李架上的空间远比一个小衣物箱大，空乘人员满面微笑的主动过来帮她们固定箱子。
“女士们，先生们： 欢迎你乘坐Z国东方航空公司航班c999前往D国斯特拉斯堡。由东京至斯特拉斯堡的飞行距离是10411公里，预计空中飞行时间是6小时15分。飞行高度10公里，飞行速度平均约每小时1660公里。”
指示灯的微光透过小窗子上的水滴折射进来，东京在雨中迷离的摇曳，离开这里让樱井很高兴。
“要是你国能提前拿出来这种飞行技术该多好。”
“又能怎么样呢？顶多让咱们更快的跨越海峡。”
“也许能动用更多兵力清缴深渊教团。”
“没有当局者会承认不切实际的威胁，一本晦涩的古籍，就算是人皮装订也没有具体的说服性。咱们的三人小队也得打着寻找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旗号才获得了支持。”
完成各项数据测量后，涡轮飞快的旋转起来。伴随着不断传来的噪音，机体撕破空气的屏障向天空进发。
“这效果还不如派咱们继续对抗感染者。还能捡到轻快的工作。”
“你要考虑到，上面有些人也许不想让第四次大战结束的太快。”
飞机上升到稳定飞行的高度。樱井拿出那本最近一直在看的书，白什则掏出座椅口袋中的报纸。因为还是有着喜欢过去传统的读者，这个时代还是有少数的出版商提供这些怀旧的物件。
“总会有身居高位的人把自己当作主角。”她们继续着中断的谈话。
“实际上他们也的确是主角，咱们只是负责跑腿的执行者。”白什应答道。
“所有人都会把自己认作主角，认为主角可以影响一切，甚至了解一切。”
“人怎么可能办到呢？时代的趋势是必然的，我们只是顺从大势而活。”
“从长远的眼光来看，所有的人的意志都将遭受挫折。”樱井用指甲划着书上的文字。
“嗯，人事往往不能如愿以偿啊。”
“这书给你了，我实在看不下去。有点头疼，先睡一会。”
“睡吧，醒来就能呼吸到东欧的空气了。”
普通飞机的承重量增大了，空间反而更大程度上为载客量让路。如果是科技进步优化了谁的生活的话，那一定是优化了上流阶层的体验。她们不是贵族，无权享受和移动别墅般的私人飞机。白什扶着昏昏欲睡的樱井，让她靠着自己的身体休息。
白什摊开纸质书本，这种油墨和白纸组成的记录方式已不再常见。《丰饶之海》——三岛由纪夫，书名和作者姓名简约的写在纸上。几百年后的现在，她还是能见到对三岛的偶像崇拜，就像对瓦格拉那样。
“晚霞中什么本质的东西也不存在。的确，黑夜有本质，那是宇宙的本质，宇宙和死是无机的存在。白昼也有本质，人世间的一切都属于白昼。”她看着翻到的这一行字，望望窗外的机翼和霞光，困意袭来。
梦中炎热的风吹打在面颊上，难以耐受的灼烧感遍布周身。“当世就是巨大的火葬场，吹打在脸上的尽是炙炎的风。”，这像极了那本书中另一处写着的句子。火湖中的灯盏一个个亮了起来，她看到波尔在湖中的陆地等待。她想要逃，各种灵魂熔铸而成的祭坛却托着她向中央。灵魂在祭典上歌唱、赞颂，将烈焰中滚烫的祈愿传递到白什手中。即便那些祈愿如此灼热，她还是不能丢弃。
她还在挣扎，直到她明白过来自己不再惧怕过往。白什直视着伊尔卡伊·冯·波尔腐烂的双眼，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在她眼前一晃而过。火湖和波尔消失了，梦结束了。
“起床啦，起床啦。”
白什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轻抚她的面颊。它在轻柔的拂动，想叫醒白什，又害怕惊醒她。
“本架飞机预计在30分钟后到达D国斯特拉斯堡国际机场，地面温度是16.3℃，谢谢。”广播中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通知即将到达目的地。
“这么快就要到了。”
“德式大餐！我等不及了！”樱井攥住拳头敲打着桌子。
“这个城市也是三战才回归德占，估计主要饮食是一些德法混合的融合菜系吧。”
“什么？F国还占领过这里呀。”
“亏我还以为你真的多看书了。”
“我只记得这座城市与一部经典的艺术作品有很深的联系。”
“你说的该不会是……”她们的眼神对在一起。
“冬马和纱”“白色相簿”
听到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的话，机舱内的乘客纷纷抛来怪异的眼神。
“小姐姐，你们也是去斯特拉斯堡的白色相簿取景处朝圣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座椅后面传来。
“诶？不是的。”樱井当即拒绝了对方的搭讪。
“冬马和纱也没有什么特点。其实我喜欢小木曾雪菜，你们也是吧。”对方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橘红色的光芒照在机舱的墙壁上，“咕噜咕噜”的吸汽水声不时传过来，并且声音离的越来越近。
“都说了不是了。”樱井面带不满的回头说道。
座椅靠背后是一个女子，她穿着普通的白T恤和一条牛仔裤。T恤上绘制一个穿着暴露的粉紫色魔法师，除去魔法阵和魔法书之外，下面还写着一个R国文名字“海伦娜·布拉瓦茨基 ”。手中拿着一瓶橘红色的饮料，明显不是由飞机上提供的饮品。
“OK。祝你俩旅途愉快。像你们这样亲密的情侣也不多见了。”对方又颓废的撤回身子，靠在座椅上。
“又被奇怪的陌生人搭讪了。”樱井无奈的摊手。
“说到搭讪，我给林璐那个等待处的地址应该够她受了。”白什露出做完恶作剧的窃笑。
“什么叫够她受了？”
“就是字面意思。我让她去的那个地方是个脱衣舞俱乐部。”
“确实够她……等等，你为什么对这种地方这么熟悉。”樱井突然把头转向白什。
“这个嘛……”
“嗯哼，快解释吧，我在听着呢~”凌厉的眼神从黑色的长发下直插到对方的脸上。
“哎呀，这个原因很复杂，晚上再给你讲吧。”
“要好好解释哦~”她拍了拍白什的大腿，又狠狠掐了一把。
“疼疼疼，我也是在网上冲浪的时候查到的。原来在这里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啊！”
“看，我就知道你还是只喜欢我的。快着陆了，咱们准备收拾行李下机。”
说是旅行的行李，实际上只有行李架上的一只箱子，箱子中只装了一些简单的换洗衣物。在行李箱中藏武器这种操作已经成为历史，随着刺客的名存实亡，那些原来的组织成员大多回归了普通人的生活。
她们抵达的时候天色已见晚，晚霞辉煌，火烧云在天边奔逸。一条河流像北欧神话中的巨蛇般盘绕在镇子周围，它的鳞片上是镇子黄色和青色砖房的影子。这个规模不小的城镇只有为数不多的现代化建筑，只有这座机场和球场还保留着这样的违和感。
昏暗的大教堂从琉璃中吸纳暮光，传说和历史在此沉眠。白什从玻璃墙面望出去，信徒们在暮色下手持蜡烛向大教堂走去。无数的祈祷汇聚成流动的烛焰，向曾经诞生于并死于这片土地的逝者献上祝福。
如果没有数百年的普法战争，如果没有那届斯特拉斯堡战争，在致敬队列中的生者是否会更多呢？她多年前在飘舞的雪花中也思考过。人们都抱着追求幸福的目的，往往收到制造苦难的结果。
从飞机下来的乘客逐渐散开了，只有那个穿白T恤人独自依在出口的立柱上看晚霞。处有人在等着白什和樱井了，那人坐在一辆红色跑车的主驾驶上，金色的头发在余晖下又染上一丝诱人的红色。身边的女子穿着干练的黑色服装，时不时的用手推推眼镜，面带不安的看着窗外向身边男子投来的目光。
“白什！看这面！”车里的男子挥挥手。
“高文？”
樱井看清那人的脸后，感到十分火大。把行李箱丢给白什就冲了过去。
“你不会把那孩子丢下了吧！”她抓住对方的衣领，不满的质问道。
“在，在后座上。她说不想离开你，所以我们就过来了。”
“你这人果然是让我不放心。看孩子都看不好。”
虽然嘴上埋怨高文，樱井还是打开后面的车门，摸了摸阿尔的头。
“见到樱井阿姨太开心了。”
“啊哈哈，我也很开心啊。”
“但是你们是怎么当天买到票的。”
“因为是我买的呀，你想带着她，又怕我觉得不方便，所以一直没提吧。”白什拉着行李箱慢慢走到车旁。
“姬云。”
樱井握住白什的手，眼眶微微发红。
白什在樱井额头亲吻了一下，把行李丢进后备箱。她打开后备箱，几只黑色的箱子里面整齐的躺着几把常用的武器。“嘭”的一声关上后备箱之后，她满意的坐回车上。
“按照计划，今晚先去那家德式烤肉，再去城堡酒店。”
“没问题！”高文豪爽的回应道。
高高低低的巴伐利亚风格建筑物从车窗旁后退，不少人家门前还如同以往插着古老的火炬。安静的河流从一座座拱形桥下面流淌而过，圆花窗、石花边、精致雕塑和时光定格在大教堂中。
五个人面对着一大桌子烤肉和黑啤聊了很久，直到夜色很深才欢声笑语的回到山上的城堡中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