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豺头神
“萨麦尔死的还算及时。这种没有理智的参与者实在对计划是个威胁。”
站在城市顶端的男人俯瞰战场，这座如同迷宫一样的城在他脚下一览无余。每条道路都指向上方，他就像站在神坛上的王者般眯着眼远望这些费力爬上台阶的蝼蚁。
“有替代品的人该有这种觉悟。”
他身边的黑发女子补充说。这个持着锁链的女子身着黑色长袍，频频参与到谈话中。而另一侧的女子则坐在神坛边缘，游移的眼睛一直在下方的城市中寻找那个身着樱花和服的身影。
“包括你在内也该有这种的觉悟，秋月。释放叶月，命令她去那个通道入口把守。”
“是，父亲。”
领命之后，被称作秋月的女子毕恭毕敬的退下神坛，走向这座迷宫的入口。另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提起太刀，蹦蹦跳跳的跟了上来，破烂的衣服和身体上密布的咒文颇为显眼。
方才说话的那个男人现在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等待两人退场再继续交流。他的面部表情被佩戴的面具完全掩盖。面具上是长方形的耳朵和弯曲凸出的长嘴，其描绘的是一只豺狼的脸部。黑夜一样的底色，古旧的鎏金线条，鲜艳的装饰图案，这些都配得上古老的力量之神赛特的名字。附着在这个凡人脸上的它饥渴的盯着这个世界，随时准备把它吞下去。
“一整支十一戒律骑士团，大团长亲自带队，还动用不知名的武器轻松刺穿了圣骸布。你不对教廷的行动力度感到奇怪吗，路西法。该不会是我们中间有一个人临阵改变了想法吧。”
看到空中三对挥动的黑色羽翼，他仰头向天空说道。面具上细长的眼睛和来着来者正面对视。他见过很多人的眼睛，但是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都没来者的眼神那样既充满压迫又带着深刻的绝望。
“他们曾在在暗中干涉天堂之战，知道古神和外神的存在不是意外情况。”
被叫做路西法的“人”收起三对羽翼落在平台上，他身穿藏青色的精纺燕尾服，胸口的口袋插着一支银莲花。黑色的花蕊如同腐烂的昆虫尸体，紫色的花瓣也毫无生机。
“阿卡纳的存在性还有待验证。比起这些捕风捉影的情况，M洲的情况怎么样了？血族的‘伟大’秩序运行状态如何？”赛特看到路西法没有穿护甲前来，已经知道了他才从M洲回到此处。
“保证两个种族在新生的秩序下和谐运行的M洲是一块真正的至福乐土。”
“对于你的族类来说，那里确实是一块奇迹的大陆。”
“只要服从秩序，无论是人族还是血族就能享受到毕生都追求不到的生活。”
“血族的秩序原来是把人类当作家禽和牲口饲养。”
“我族没有阻碍人类科技进程，没有虐杀人类。一切都是自愿造就，你们追求的不就是这些吗？”
“作为普通的个体，这确实是无法拒绝的交易。”
赛特夸张的拍着手，比起赞美，更多的是直白的讽刺。就算仰面直视着那个暗夜的君王，他还是不改威严和蔑视的态度。
“我族退求其次，依然为血资源努力。人族则享受着梦幻的生活。这可能是我追求的终点了。”
“既然达到了目标，你退出计划吧。一天之内，我会派出深渊教团的执行者回收M洲大陆。”
“大战在即，你不可能抽出人手去威胁已经扎根的暗夜族裔。”
“我只要吩咐下去，教团就会排除M洲的气象灾害和辐射灾害，把白天还给人类。”
“人类果然没什么区别。我大概也猜到了，自从扶植深渊教团我就知道有这一天。”
“我们的兵力劣势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深渊需要你从北美再调动军队。”
“我的御前卫队已经就绪。”
“血族的卫队就质量而言确实无可置疑，但是数量问题还是很严重。”
“你还记得底线吧，夜的君主从不会把更多的族人拉进一幅模糊不清的未来图景。”
“和我谈条件？弄清楚主动权在谁手里，堕天使。”
“我可以带卫队站在深渊的对立面，赛特。”
路西法口中低声吟唱未知语言构成的法咒，从身体各处渗出的血珠聚集到掌心上。为了族人能生存下去，他什么肮脏的工作都做过。从保留赛特的面具到使役整个陷入黑暗的M洲大陆，他身影一直出现在各个角落，用尽最大力量把人类历史扭向对血族有利的方向。
“这才是和深渊同当量的合作者该有的态度。你想听听未来嘛，我来给你讲讲吧。”
“在那个没有神的未来，我们会成为新神。我们将用最有效的方式把文明推离童年时期，推向整个寒冷的宇宙。那会是一个没有眼泪和原罪的世界，一个完美运行的和谐共同体。”
这个豺头人身的神和信使一起讲述着设计已久的计划，被改装成合金利爪的手时不时在空中兴奋的挥动。但是另一只手还是死死抓住那把双蛇杖，就像他或它一直紧紧抓住深埋秘密不肯明说一样。创造新神的计划固然辉煌，但是他真正关心的是目标是成为新神之中的神王，是尽头处无尽的力量。
“这个共同体中，还会有足够血族的生存繁衍的角落吗。”
“血族……”
“我族会从黑暗中走出来吗？”
“属于深海的时代，不再会有光明制约潜行于暗夜的种族了。这是我能给你的许诺。”
“深海的时代嘛，我也不是没见到过。对于亚特兰蒂斯来说，深海早已成为常态。”
“你们只能把人类当作食物，而人类不是一个甘心成为待宰羔羊的文明。你我族群之间的冲突，只有圣杯这种许愿机能解决吧。但是你也参加过那次圣杯战争，想必也从解决方案中找到了必须摧毁那个杯子的理由。”
“不，那次战争的问题在于圣杯才对。盘踞在M洲的大陆上的我们，已经证明了共存的可能。”
“如果你可以接受动用核战争和物种奴役的可能性，摧毁圣杯实在是可惜。”
“我族只是在人理中黑暗的角落里苟且偷生罢了。而这些不为人知的角落，是由你们亲手制造。即便是做你族的寄生虫，也没有共存的可能性吗。”
“经过千万年的时间，人类这种生物的行为你也见了不少了。”
“是啊，几百年来我终于又一次的后悔了。正因为没有强大到足以扭转基本规律，那个杯子提出的方式就是最优的解决方式。我们不是神，那个圣杯也不是神，解答凡间的问题只能依靠最现实的方法。”
“所以你只能和深渊教团站在一侧，路西法。”
“再怎么努力血族最终还是一个没有选择权的底层种族。”
“至少你和他们一同参与过天堂之战，这些蛮荒时代的神祇也会给你新世界的席位吧。”
“你我都知道这句话有多假。”
“真假由你亲自来鉴别。祭典的时刻已经到了，它交给你的只有一个改变的机会，而你不得不接受。是吧，伟大的艾维尔丁王。”
间桐用手握住蛇杖，用它的下端沉重的敲在青绿色的地面上。震荡波在岩石中传播，让整个岛屿为之震颤。就像滴在清水中的墨汁，墨黑色的云向岛屿上空聚集，碧蓝的天空很快被它们遮蔽。围绕岛屿的海水旋成一个硕大的漩涡，侧面的水如同透明的玻璃幕。从海洋看去，岛屿是一个微小的生态圈。从岛屿上观看，海洋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水族缸。恐怖的水族缸中不止有平常的鲸鱼，那些深蓝色的眼睛也透过水幕窥探这座沉没之城，那些存在于星空中的救主也在尝试用吸盘推开前往尘世的大门。
“Iä! Iä! Cthulhu fhtagn!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信徒也感知到了这股震荡，于是开始高声吟诵祷文。闪电从阴云中直落而下，如果那些早已灭亡的神祇见到的话，也会落下雷电击毁这座比巴比伦塔更加亵渎和恐怖的城市。
“Iä! Iä! Cthulhu fhtagn!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高声吟诵祷文的声音越发坚定。涡旋把水流抽取到天空中，像是为古神回归搭建的降临之路。上空无数个相同的涡旋也在从海洋中贪婪的抽取血液，他们是无数的触手，触手后面的云层中一定隐藏着如山般傲然且强大的巨物。
“星空与大海的主宰！这个世界等待您的时间太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