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河畔漫谈

老宅、腐尸、石棺已经是梦境。眼前的是泰河滩了,一样的渡船,相同的太阳和微风。老人们就安静的待在河边的公园中,慢慢咀嚼着面包和时间,开心的享用早晨的阳光。泰晤士的一天照常开始。

虚幻和现实的界限成为模糊的雾,他无法判断,是饮下大量烈酒的自己产生了幻觉,还是在晨雾落下前,他切实的看到了黑暗中的杀人魔和一尊精美绝伦的埃及石棺。

德雷克呆坐在原地,鲸鱼护符还在手中。他的创口虽然已经结痂,但是仍然有疼痛感从那里逐渐传递过来。他用余光观察了一下身边,霍金斯并排而坐,凝视着泰河的河底。

一具浮肿的尸体漂在河上,眼球涨红并且向外突出,不知灌进过多少河水。死尸的胸膛里插着一根橡木尖桩,精准的刺入位置,和塔维斯的部分死者别无二致。

河对岸的一艘船正在以很快的速度驶过去,看船上人的穿着并不像市区内的督查,而更像装备精良的私人武装。船夫尽全力划船前往河中央去打捞尸首,看得德雷克一头雾水。已经死掉的人为什么还要这样抢着去捞起来呢?他定下神来观察,这具尸体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是从衣物和那部胡子还是能看出来这是谁。

“韦特兰?”德雷克在心里惊诧的发问。

“知道吗,德雷克。父亲认为你和他们没什么区别,他甚至认为你的结局会比现在的韦特兰更加不堪。但是历经几百年,终于又有一个成功通过霍金斯家族试炼的人。德雷克,你是天选者。我送给你一艘武装商船上和一组船员吧,日后的水手长。”霍金斯拍着德雷克的肩膀,微笑着说。

黑夜,火红的眼睛,利爪,这些原来都不是幻象。但是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参加了家族试炼之类的项目呢?霍金斯,扎根于海上的姓氏中的秘密也学远不止如此。

霍金斯身边伫立着身穿黑袍的女子。透过黑色的面纱,德雷克看见女子的脸上,分明戴着一半黄金面具。

“那韦特兰他是怎么死的?我在记得下面没有看到他。”德雷克出于好奇不识趣的发问。

霍金斯平时总是闪烁而灵动的眼神突然显得有点呆滞。他回头看了那个身穿黑袍的女子,女子果断的摇头,示意他不应该把谈话进行下去。

“不要再询问剩下的内容了,咱们还是让真相随着时间流逝安静的沉在水底吧。护符卖给我,我出一千镑收藏。”霍金斯打算以无法拒绝的高价买下德雷克手中的鲸鱼护符。

“这个鲸鱼形状的护符?做工差到随便能在小贩手中买到的东西?”

“那我来问你。你相信命运吗,德雷克?”

“大概是相信吧。”

“命运中,万物选择把这一千英镑交给你。别再犹豫了,无论这个护符怎么样,难道你就不想要这笔钱去治疗你父亲的病吗?就当我作为一个老朋友的关照好了。”

德雷克惊讶的看着这个贵公子,随后就把一直揣在怀里的笔记和护符一并交到了霍金斯手中。原本以为身上的衣服如此破烂,只会收到家人的咒骂。现在拿到这一千镑的话,哪怕自己的不穿衣服回到家里,卧床多日的父亲也会高兴的笑出来。这样是不是也可以治疗父亲的顽疾了呢……

霍金斯看这个年轻人已经开始畅想一千镑的用途,也没有再搭腔。把笔记和护符递到女子手中。他知道,让这个人成为自己的手下只是一切的开始。至于韦特兰身上到底发生的事,着实让他大吃一惊。这是第一次有一支势力以这样高调的态度来干扰霍金斯家族的计划。这具尸体是一种宣告,至于究竟是关于战争的宣告还是关于和平的宣告就要等待对方进一步的动作了。

“谢谢你,霍金斯少爷。太谢谢了。”

“哈哈,别和我来这套,什么老爷、少爷的。没必要,德雷克。”

“失陪了。我要快点赶回去。”

“回头见,合作伙伴。咱们还有很多大生意要谈。”

目送德雷克离开后,贵公子和身后的黑衣女子攀谈起来。

“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女祭司。”

“与塔维斯相同的情况。木桩刺穿心脏,击杀血族的方式。”

“你的意思是有人盯上了相同的目标吗?”

“女祭司的职责只有收集信息和传达命令。”

被称作祭司的女子,仍然用冰冷的语气叙述。这具被打捞上来的尸体,在她看来和一块河底的乱石没有区别。韦特兰的手中还攥着一个信封,可惜染着血污的信件已经在水中浸泡的无法鉴别。

她把手放上去,口中低声念出咒语,但是信件还是维持原样。女子无奈的摇摇头,把它扔回河水中。

“调查部分还是要靠隐士。我知道,你总是这套说辞。爱因兹贝伦的‘女祭司’无权干涉任何事物,我都能替你说完了。”

“请讲出要向其他成员传递的信息。由我代为转达。”

“就说,深渊教团又回来了吧。”

“你确定吗?”女子的声调微微上升。

“我乱猜的。先告知高文吧,那个老白马王子也没多少日子了。而且韦特兰这条线也还有要调查的地方,教廷的密探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下次的会议上需要和教皇谈谈这个问题了。”

“教皇获得了S国的拥护,有脱离会议的倾向。”

“只能准备击溃那些无知的伊比利亚人了。”

霍金斯抓起一块石头,丢进翻滚的河流中。被冲刷成椭圆形的卵石,划出一道弧线,沉重的坠入水底。

那夜之后,荒废的老宅中竟长出了一片金黄的小麦,诡异的焕发出多年没有过的生机。

城市中的人提到宅子时愈发的惶恐不安。据说几个捡到金币的水手全部失踪了,而他们家中的墙上都用血刻着奇怪的鲸鱼印记。水手的家人在第二天早上吃面包的时候,咬到了腥味浓重的肉片。随后,他们在住宅的床下面还发现了被艺术般切割的脏器。即是知道无论去哪都是死路一条,这些家眷还是因为恐惧搬离了古灵厄姆。比起因恐惧郁郁而终的结局,在异地他乡饿死反而令人安心。

此后,在伦敦浓雾中失踪的人数逐年递增,直到十九世纪的高峰后才逐渐进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