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猎手

两个黑色的空洞注视着闯入者,成排的尖牙中挤出歇斯底里的狂笑。德雷克感觉脸上已经粘上了甩过来的口水。灰白的身影和长啸同时划破空气,闪到德雷克面前。想起衣柜中的巨人观,原路返回显然是死路。

它停了下来,昂起头,没有表现出攻击意图。但是这具长的如同被粘上腐肉的骷髅的东西,就这样在黑暗中和一条狗似的盯着自己。他的冷汗还是很快浸透了背心。

夺人性命的机关、黑吃黑的雇佣兵,在各样的迷宫和遗址中他见过很多能瞬间取人性命的东西。但是像这种东西,德雷克还是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这只灰色生物的背后,好像躺着无数红褐色的影子,它们在黑暗中蠕动、聚集,逐渐向闯入者的脚下蔓延。影子中也许马上会伸出一只萎缩的手,拉住他的脚踝,让他被牢牢固定在潮湿的地上。尖利的牙齿一点点钻入皮肤,直到触及柔软的脏器。

“与其与飓风赛跑,不如调转船头把命运交给波塞冬裁决”,德雷克想起韦特兰的口头禅。他迅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显然是大厅一类的建筑,而且前方又散发着蓝色的光。既然原路成为了不可能的选择,在这里一直对峙下去的话,也只能延缓遭到攻击的时刻……

“跑!”,德雷克的脑海中只能想到这一个字。要跑出去,而且要向前跑。

用尽勇气,探险者孤注一掷奋力向前冲去。灰白色的生物未做防备,竟然被掀倒,跌倒在粘滑的地面上。德雷克也失去重心,火把脱手飞出,手中被塞进一件金属器。地面上,是腐臭和血腥混入黑暗的气息。

褐色的暗影,被烈焰照亮。火把所致之处是半个大厅的尸骸,有罗马军团士兵的白骨,也有水手的尸首。尸体无一例外如艺术品般的被精准的切割,身首分离,断肢被摆放成三叉戟,所有的“三叉戟”都朝向大厅的另一端,仿佛那里就是来世和彼岸。

他抬起手掌,粘滑的地面上是还未凝固的鲜血。而身上的衣物,在屠杀现场的血池中裹上了新旧不一的血污。德雷克只能听到胸腔中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匆忙的起身,却因为踩到尸骨又摔了下去,牙齿垂直撞向地面。但是又像啃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连忙扭开头,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是一具腐烂了一半的尸骨。想到自己刚才一口咬中了这种东西,德雷克直接吐了出来。沾满血污的衣物上又覆盖了呕吐物,但是当务之急,当然还是继续逃跑。

在他先撞了个满怀,又摔倒在地的过程中,那具行尸似的生物一直站在原地,没有选择发动攻击。但是狂跳的心脏提醒他,现在没有使用大脑的必要,只要跑到前面就有一线生机……

德雷克只记得奔跑,不顾一切的将自己推离死亡。他感觉到暗处镌刻的象形字符一个个向他飞来,昭示这片土地之主的无上威严。壁画上的绿色格外纯粹,传达出对永世荣耀的信仰。

那个生物待在原地,依然没有追上来,与此同时穹顶上的人影则轻轻落在在大厅中央。灰色的生物立刻冲上去,试图击倒对手后用尖牙咬上去。但是它奋力一推,人影丝毫未动,反而活动着手指,飞快的用利爪斩下它的一条手臂。他端详着这个大胆的挑战者。而这只生物又选择发起进攻,但是由于缺少一条手臂带来的失衡,精准度和速度降低了很多。人影摇摇头,向侧面一闪,借机又卸下另一条手臂。唯一剩下的武器,牙齿,它直接咬过来。最后,在一声凄厉的哀嚎中,灰白色的头颅砸在了尸体堆中发出轻轻的闷响。

无论背后是什么东西,现在大厅中移动的猎物只剩下他一个了。也就是说,现在他不得不加入这场黑暗中的狩猎游戏,作为羚羊的探险家,必须躲过正在加速的猎豹。

之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或者说跳步的声音更加确切,因为这一步一定超过了十米。某种金属制的利器在潮湿的地面上摩擦,发出令人发狂的尖啸声。两侧都是尸堆,如果踏入其中降低速度也是死路一条。所以逃跑的路线完全是一条直线,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冲刺,祈祷对方来不及追上来。

好几次,他甚至都感觉到利爪抓在墙上溅出的火花已经蹭到了他的耳朵旁。但是对方不知为什么又突然慢了下来。随后,他发现前方似乎竖起了一座雕像。德雷克当机立断冲上去,用力拉倒雕像。也许是反应不及的猎手被砸中了,但是后方暂时没了脚步声。

德雷克在黑暗中狂奔,直到永夜般的黑暗中出现蔚蓝色的光芒。

一声沉重的响声,人影跳到石棺附近。但是随即收起金属利爪,火红的双瞳退回到黑暗中。退开前,它还摆出诡异滑稽的姿势,向喘着粗气的德雷克深深鞠了一躬。

在德雷克想起身去问些什么的时候,它又突然伸出利爪,快速划向他的小腹。无力躲闪的探险家不但小腹被割了一道浅浅的伤口,还重重的摔到了石棺上,一时是不能起身了。

他只能惊慌失措的用手中不知哪来的金属器指着这个从尸堆中钻出来的鬼影。等德雷克能起身的时候,掉在地上的火把燃尽,而奇怪的人影已经回到黑暗的深处,再也找不到了。

在一片未知的黑暗中,只有石棺的顶部,还有大厅的球顶依然发着微弱的光。他疲倦的依靠在石板上,望向斜上方的星图。看不出中心代表着什么,但是太阳和被称为地球的天体,都只是庞大星空中的小点缀而已。教会的典籍和禁忌的“科学”典籍,都未曾描述出如此璀璨庞大的星空。

德雷克回忆起塔维斯的往事,出神的望着这张奇异而又壮丽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