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泰晤士河之下

一日,几个船上底层的水手和船长韦特兰谈笑风生。船员议论纷纷,绰号“人狼”的冷血船长竟然如此亲近底层船员。胆大的水手开始尝试和韦特兰打趣,想看看这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韦特兰,应声而至的长鞭和脸上的血痕让船员们清醒过来,这还是那个暴虐的韦特兰,那个会因为甲板上有一点灰尘就鞭打水手和因为饭菜稍微不合口就辞退所以厨师的韦特兰。

“有什么看的?我们和船长在商议要事。都滚开。”其中一个水手以命令的口吻说。

其他船员恨得咬牙切齿,都放下手中的工作,握紧拳头要上去殴打这几个狗仗人势的家伙。霍金斯做出停手的手势,警告这些要记住等级观念。那几个坐在韦特兰旁边的家伙还是神色紧张,不时的回头看通向船长室的楼梯,在期盼那里过来的人能解决现在的僵局。

“你们都听到了吧!快滚去干活!”大副从楼梯上下来,递给船长那本圣经后,掏出一把造型奇异的鞭子。他在空中挥舞着这把崭新的“武器”,一个把手上的三条绳索在让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叫。

船员们满脸不屑的看着几个“走狗”,猜测着他们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讨好这个屠夫。韦特兰整天泡在烈酒桶中,日益频繁的打骂船员,船上的生活变得更加辛苦。德雷克比以往更加需要改变生活的机会。

又是一个黄昏,像往常一样,收工后的德雷克和霍金斯并排坐在船尾,盯着碧涛涌动的大河。

最初,收工后的德雷克坐在船尾的后果,往往是收到从头上浇下来的一桶污水和韦特兰的咒骂。但是自从霍金斯和德雷克并排坐下之后,“人狼”马上就会和柯基犬一样哆嗦着退回到船长室的一隅,不敢再进行任何干涉。当然有人称之为“势利”,但是船员更多的称其为“规则”。

“传言泰晤士河底有罗马帝国时期的宝藏,德雷克。”霍金斯自然的展开闲聊。

“最近有几个水手说是在河边捡到了金币,还请船长喝了一杯。”德雷克应道。

“我在父亲桌边翻到一本罗马时期的笔记,也许你可以试试运气。老规矩,五五开。”作为商人世家的孩子,霍金斯出于本性般开始议价。有的船员说他血液中都流淌着金币,现在看来完全不为过。

古老的笔记由某种动物的皮包裹,灰白色的封面上是染血的T形十字章,内容以镜像拉丁文书写。虽然说霍金斯比德雷克更加了解拉丁文,但是复杂繁琐的书写模式和呈现镜像的字迹让他一时没看出个所以然。

“盖……盖斯维……奥克塔……古斯特?”德雷克费力的读着自己不怎么擅长的拉丁文。

“盖维斯·屋大维·奥古斯特!”霍金斯小声惊呼道,完全无法掩盖心中的贪婪。

“罗马帝国开国神君奥古斯特的财宝无穷无尽,继承凯撒的遗产加上掠夺埃及托勒密的宝库得到的宝器,恐怕足以买下整个当时的西方世界。即便只是宝库中的部分财宝,这一票如果成了,想必你的下半生基本是无忧的。笔记是霍金斯家族的财产。既然寻找宝藏借助了霍金斯的名字,看在你我朋友一场的情面上,可以三七开。”霍金斯把笔记本举在船边,做出听见反驳就要扔掉笔记的样子。

“嘁,老狗学不了新把戏,这话说你完全没错。还是装腔作势的老样子啊。”德雷克讥讽的笑笑。

“真拿你没办法。成交,四六开,不还价。”明显对霍金斯态度不快的德雷克接着说道。

“哼,海盗。便宜你了,但我要参加晚宴,这次你得孤身。给你五五开。”霍金斯竟然主动做出了让步。

可是年轻德雷克并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如果仅仅是财宝,奥古斯都又何必将其放置在远离罗马的不列颠尼亚大河底部并嘱咐后人在特定时间后撤防线,最终彻底放弃英伦三岛呢?

他观察着刚刚揣进怀里的笔记本,皮革上多数的血迹在干涸后如旱地般龟裂。但是也有例外,他无意中用手指甲刮擦着书口,才发现还保持粘稠的血浆沾在书页的边缘,隐隐透出一种特殊的甜味。

???(谜之画外音):“刺客议会资料记载罗马时期的不列颠尼亚还是充斥着争斗与魔法的蛮荒之地。埃及的刺客分部-无形者持有的圣遗物在克娄巴特拉七世战败后落入奥古斯都手中,部分被其用于一统罗马帝国,其余永久的选择性遗忘在帝国边陲。根据教廷部分文件,罗马后期将防线后撤易北河于此有莫大关联。相关文件悉数烧毁,相关人员‘永久放逐’担任死亡之神普路托的低级仆从。奥古斯都的权利控制遍及整个帝国,但还是输给了托勒密王朝真正的末裔。八世带着对罗马透骨的愤恨加入无形者,并从下一任皇帝提比略手中盗出奥古斯都的笔记。十几个世纪后,甚至教廷也放弃搜索这批物品。经过百年的时间,笔记更换过无数个主人。如今传递到了刺客议会手中,成为逆转现阶段战局的关键线索。”

黑色的夜幕下船只的阴影交织紧密,德雷克孤身驾小舟举火把在泰晤士河上寻找线索。河水融入黑暗,与夜空一同流动,流向充满奇异的万古。即便到岸边没有灯火之处,德雷克依然感觉街巷中有一双贪婪的眼睛,盯着小舟和自己。但是想到巨额的财宝后,他还是咽了咽口水,狠下心继续前行。

德雷克靠基础的拉丁文和莫名的直觉找到一处河道尽头古宅旁。老宅前的石阶上布满青苔,大门已经上锈。几棵树早早的枯死,仅保留着向外生长的扭曲姿态。泰晤士河畔“凶宅”和“鬼宅”的传说并不少见。但是,这栋宅子不同,如果被人问到,最年长的居民也只是会说它是“废弃的房子”并且警告他人不要接近。这个布满青苔的角落似乎从来没有存在于世上。被神和世界遗弃的土地是形容老宅最恰当的方式。

拨开门上罕见的菌丝,德雷克进入到庭院中。老宅中飘出一股淡黄绿色的烟。味道令人作呕,像是腐烂的树木,也可能是防水沥青的焦臭,或者根本就是尸臭。

“拿走几枚金币就够了。不……不会危险的。”德雷克自我安慰式的自言自语。

他似乎已经可以看见宅子下方满箱的金币,不过从地面到金币的距离并不少于到地狱第九层关押路西法的冰湖。但是,每天在刀背上勉强谋生过活的德雷克还是不乏把握难得机会的勇气。

无论房间内有什么怪事和危险,他依然下定决心破门而入,一探究竟。

房子中都是最为简单的爱尔兰式布置。奇怪的是外界已经腐坏殆尽,但是室内一尘不染,也没有毒菌或是青苔。在客厅及厨房一番搜寻后,一无所获的德雷克决定将进入卧室。德雷克进入卧室后拉开卧室的衣柜。一股浓烈的腐臭扑面而来,德雷克被柜门后庞大的黑影扑倒。慌乱中,德雷克直接死死掐住黑影的喉咙。出乎意料,腐烂的头颅竟滚落到一旁。德雷克稳定呼吸后踢开尸体,挣扎着起身,却不慎踩在尸首上。清脆的响声伴着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头颅碎成骨片,不明的褐色粉末四散,飘出窗外。德雷克带着慌乱粗略的打量死尸。尸体已经因地下潮气胀成巨人观。墨绿色的手还抓着上锈的鲸鱼状护符和字条,手上的静脉暴起。根据他或者她怀中破损的笔记,虽然大部分文字已经在潮湿的环境中变得模糊。从最后写下的文字可以依稀分辨出的内容来看,死者似乎在寻找某件有空间转移能力的古物,但显然以失败收场。

“世间所有河流都与宇宙相连,幽冥之海是万物的起源。”残缺的莎草纸上如是写道。

泰晤士河畔的奇闻胜不胜数,而腐尸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帮派冲突就足以让河面上多出几具肿胀的浮尸,更不用说传说中嗜杀的魔法生物‘rake’的在雾中狩猎。德雷克举起随时可能熄灭的火把走进柜中的暗门,之后就是盘旋直下的楼梯和更多的楼梯。黑暗中千篇一律的潮湿峭壁似环绕成球形,球体之内就是这个迷失的探险者。不断重复的脚步声渐渐淡出听觉范围,随之而来的是漆黑粘稠的潮水拍打宽大海岸的声音和眩晕的感觉。古老的海洋中不可名状之物相互撕咬,油脂漂在海浪上冲击着岸上长满的霉菌。如同穿过几个世纪的时间,刺骨的寒风吹醒了几近失去神志的德雷克。

楼梯的尽头是拱形大厅,拱顶的宝石呈星象图排布。没有一位天文学家绘制过如此的星象图,即便是古老的亚历山大图书馆的书籍也未曾涉及。不合逻辑的天体围绕拱顶开始缓慢转动。

在微弱的光芒下,德雷克看见大厅中央几个破烂的箱子中的钱币和宝石闪着辉光,便自然而然的向中央走去,全然没有注意四周环境。

早早埋伏在那里的灰白色躯干从箱子后颤抖着站起,手中拎着半根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