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非常感谢。”

村口停放着的马车前,重位以最大的敬意弯下腰。

“那话说个一两遍就够了吧,从村尾一直反复强调到村头,你们倒也是真不烦啊。”

而随意地对此做出回应的,是摆着一副大人物架子,靠在车厢边上的泽尔。挑着眉头的他说完叹了口气,似乎是真的不耐烦了的样子。

“别这么傲娇了啦,这种时候稍微老实地痛痛痛……!”

驾驶位担当的琉璃刚想转过头来,但那个动作才进行到一半就因为关节处传来的酸痛而被迫停止。

“哈哈哈,泽尔大人说的也是,就算是面对救命恩人我们也确实太过激动了一点。”

不知道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是性格使然,亦或是两者都有,重位打从心底感到愉快地笑着回应道。

“不过, 你们真的不打算多留一会儿吗?村里的大家还都期待着为泽尔大人举办感谢谢的火晚会呢。”

“我现在这个样子最好是有办法能参加那中东西啦……话说这村子都被那东西搞烂完了你们还想着开宴会,心是真宽啊。”

虽然有一部分是自己和琉璃造成的,不过他决定将那部分也全部推到「乌鸦」身上。

“不如说,多少是有点缺心眼了吧。”

想起像抬年猪一样,把自己和同样不知为何也瘫在瓦砾堆上的琉璃搬来搬去的村民,泽尔的眉头和嘴角就不自觉的抽动起来。

“只要有人在,不管多高的房子都能建的起来。大家能完好无事地讨论这些,也都是托了泽尔大人的福。”

强调自己主张似的,重位不厌其烦地又一次赞颂起泽尔的功绩,身体略微前倾,脸上的皱纹都堆在一起。

紧接着,老人一边观察着泽尔的表情,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然后……”

终于来了吗。

看到重位做出的动作,泽尔在心里这么想到。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算是对救命恩人,这么逮着机会就谢一次的行为,在泽尔看来还是太夸张了点。在其背后,一定隐藏着除了感谢外的某种意图。

做出这种行为的人,是一个面临着需要灾后重建的村庄的村长,那这种意图就变得更加明显了。

比如说,就像以夸奖买菜的阿姨年轻来砍价一样,希望通过奉承,来减少因为额外的工作(讨伐)而可能会大幅增加的报酬金。。

长期被迫与达斯特做着类似互动的泽尔很清楚,这种时候如果砍价方掌握了主动权几乎可以说是已经赢了。反过来说,被砍价的一方绝对不能陷入被动的境地。

所以,为了切实地赢下这场对决,泽尔用比先前更大的音量盖过重位的话头。

“有心情干那些事情,不如想想怎么从那堆垃圾里把我的报酬给挖出来。”

“啊、哈哈,关于那个……”

“你们要重建村子还是干嘛都不关我的事,但是魔兽调查的费用一分钱都别想少。”

“……诶?”

“诶你个鬼啦,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受罪的啊?”

泽尔受不了地瞪着发起愣的重位。

“你发出了「调查村庄附近出现的魔兽」的委托,而我这边虽然不小心把魔兽干掉了,但也确实收集到了相关情报,『调查』的任务应该是圆满完成了才对……既然如此,我向你要报酬完全是天经地义的事吧。你可别想用『因为村子没了所以调查的不是村庄附近的魔兽』这种白痴借口蒙混过去哦?”

“那种事情是自然不会……但是……”

“啊?怎样啦,对我的调查结果有不满吗?”

“怎么会,我们怎么敢对泽尔大人有什么不满呢!”

“那就别在这里磨蹭了,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地点头,回去想办法把委托费用给我扣出来,知道了吗?回答?”

“…………是吗,既然泽尔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照办了呢。”

重位有些困扰,又有些无奈地苦笑着直起腰,向后退了一步。

“琉璃真的找到了个好同伴呢。”

“啊?你说什么了吗?”

“不,没什么。泽尔大人,还请保重。”

“用不着你说。开车。”

“那个说法感觉人家像是车夫一样耶……”

虽然略微噘着嘴表达不满,驾驶位上的琉璃还是抬手抽动缰绳,让马车缓慢移动起来。

“话说,泽尔你害羞了吗?”

“你从哪里得出这种鬼结论的!少废话,叫你开车就给我老老实实开车!”

“又来了又来了,泽尔先生果然是个傲娇啊~”

“啧!”

这家伙!

“啊对了,还请等一下。”

正当泽尔为琉璃那『我都懂的』的态度感到烦躁时,才回过神的老人出声叫住了开始缓缓移动的马车。

“啧……还有什么事吗?要讨价还价的话已经可以闭嘴了哦?倒不如说给我闭嘴啦。”

“不是的,泽尔大人都这么说了,再那么做就太不识趣了。其实是有东西想要交给您。”

“……”

泽尔挑起一边的眉毛,示意他继续。

得到许可,老人在怀中摸索了一阵,从内兜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粗布袋,放到泽尔手边。

“这是普洛姆特果,虽然只有一点,不过多少能回复一点体力,希望泽尔大人能够收下。”

“……哼,多余的担心。”

看着重位放在自己手边的布袋子,泽尔态度高傲地做出回应。虽然依旧是瘫着。

确认泽尔会收下袋子,重位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再说什么,都只是带着理解了什么似的的微笑,挥手做着告别。

等重位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泽尔驱动稍微恢复了点力气的手拎起小布袋,不自觉地从嘴角漏出叹息。

“唉……真是个麻烦的老头子……”

“要论麻烦的程度的话,我觉得是泽尔压倒性的获胜哦,担心额外报酬会给村子带来负担的话明明直接说明就好了,还要特地傲娇一下。”

“再说我是傲娇小心今晚洗澡的时候水管里流出鼻涕虫哦混蛋。还有我从来就没担心过那种事情,我只是遵从契约办事罢了。擅自解决麻烦还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去邀功,在我看来和仙人跳没什么区别。”

“那种台词就是傲娇会说的哦……话说,水管里面会流鼻涕虫出来也是傲娇台词的一部分对吧,实际上应该不会真的跑出来的对吧?呐!呐!”

把吵闹起来的琉璃放在一边不管,泽尔打开简陋的布袋子,打算看看里面的内容物。

这是……?

在预想中的小型浆果之前,更先与泽尔的目光接触的,是一张被整齐地折叠起来——不知为何某一角像被人用力捏过一样——的纸片。

展开来一看,正当中用整洁的笔迹写着「琉璃就拜托你了」几个字。

而且写到最后似乎还莫名用力,连纸背都能清楚地摸到文字的凸起。

……这老头在想什么啊……

纠结了一会儿到府是要当作没看见扔掉还是放回原处,最终决定将其作为万一时用的把柄的泽尔,沿着折痕把纸片折回去,放回袋子里。同一时间,背靠着的夹板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

“嗯……~像这样踏上回程,才终于有事情解决了的实感呢。”

琉璃用了伸了个懒腰,语气明快地说道。

“魔兽也还理掉了,大家也都救下来了,除了村子需要花时间重建之外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了吧。剩下的就是去公会领取报酬而已了。哼哼哼,今晚要吃什么好呢~!”

“现在这么高兴,等一下回到城里可有你哭的哦,还有个最终boss在等着不是吗?”

泽尔半是疲惫半是烦躁地叹着气。

接着,用抱怨般的语气开了口,泽尔梳理起了现状和往后的计划——

已确认的情报:神的名称,誊属形态,部分权能,目前活动的浅层意图,关系。

未确认事项:具体权能,深层意图,是否存在其他誊属及关系者,当前所在。

后续计划(仮):回到城里养精蓄锐,等状态万全后直接杀到教室里,抓那个女人(菲奥蕾),必要情况下就算用逼的也要得到神的位置,当面和他/她/它对峙。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好歹你也是亲历者,这种程度的事情应该能听懂吧?”

“……”

“要做的事情还有一大堆,现在就放松下来还太早了。”

“…………”

“嘛,不过,明天马上就行动也不太现实,两天左右的休息还是必要的。如果是在这个时间里的话,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你想怎么放松都随你。但是先说好,你要是再搞出什么麻烦你自己解决,懂了吗?”

“………………”

沉默。

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啊?

因为琉璃出奇地安静,泽尔皱着眉头向后看去。

“喂,听到了吗?可别和我说你又在发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猛地,黑发的少女如同坏掉的玩具一般,以捂住耳朵身体后仰的姿态,自口中迸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叫。

“呜喔!?你丫的,又在发什么神经啊!最起码在讲正经事的时候你的脑子就不能正常点吗!”

“……像这样踏上回程,才终于有事情解决了的感觉呢!”

“哈啊?”

然后,用不禁会让人误以为是某种复读人偶坐在那里说话的高还原度,冷不丁地重复起了数分钟前曾说过的话。甚至连那个时点的姿势都完美地复刻了出来。

疑惑的沟壑在泽尔眉间不断加深。

不理解她想干什么,也不想去理解她想干什么。泽尔大作的危机与胃疼警报告诉他,接下来绝对会有麻烦事。

而身后,没有注意到(又或者说是故意忽略)泽尔心情的琉璃则是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魔兽也还理掉了,大家也都救下来了,除了村子需要花时间重建之外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了吧。剩下的就是去公会领取报酬而已了。哼哼哼,今晚要吃什么好呢~!!”

“在耍什么蠢啊白痴,就和你说大麻烦还在后头等着呢,你以为重新来一次就能有什么改变吗?”

“……像这样踏上……”

“还来啊喂!小孩子吗你是!也差不多该接受现实了吧!”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打倒魔兽大家得救,我回到城里用领取到的报酬吃一顿丰盛的晚饭,最后在泽尔让给我的床上睡觉迎来新的一天!这个剧情已经决定了!好,这个话题结束!”

一边大喊彻底贯彻着『心想事成』思想的话语,琉璃闹别扭的小孩子似的捂住耳朵,胡乱蹬踢着双腿。

“结束你个头啊,这可是你自己惹下的麻烦,给我老老实实把屁股给我自己擦干净!”

“既然发起人是我那我应该也有权利结束!我宣布事情告一段落了!”

“最好是会有啦!真要说起来,被卷进来的我才想说这个嘞!”

“我会和你道歉的所以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这两件事是哪里有要素能关联到一起啊!你给我搞清楚,就算你在这里撂挑子不干了,对面也还是会找上门来,最坏的情况可是会拿那个村子开刀的哦?”

“我知道,我知道的啦!但是不想干的事情就是不想干嘛!法米恩酱生气起来超可怕的!”

“『酱』是个什么啊……你现在根本就没处在一个可以选择的立场,由不得你想不想好吗。”

“咕呜呜呜……”

被泽尔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琉璃鼓着脸颊转头看过来。

“被训的不是自己就在这里说风凉话,泽尔大坏蛋。”

“在是否会承受对方怒火这件事上,我觉得我和你是处于同一立场的就是了。”

而且大概率还不是『被训』这种程度的事。

“那为什么还要那么积极的说要去找法米恩酱啊,反正去了就会被牵连,对你来说放着不管不是会比较好吗。我本来还觉得在这件事上我们会是一边的,看错你了!”

“你对我到底是怎么看的我洗耳恭听!说到底,我会这么做还不是因为——”

下意识想要开口反驳的泽尔愣住了。

无发反驳。

正如琉璃所说,自己完全是被卷进去的,没有任何必要去继续深入这件事。神要做什么,和自己(魔王之子)毫不相干。

眷属的那部分还能归到做任务还债里,再进一步的事情就并不存在理会的理由了。

所以对自己来说,琉璃的话是无需辩驳的正论。

——本该如此的。

为什么,心情上却这么不爽呢。

“……”

“……呐,泽尔,为什么你突然不说话了,真的生气了吗?为什么要露出那种『好像有道理』的表情呢?”

“嘶……”

“哇啊啊啊!抱歉啦!刚才我不小心说错话了,是我不好,必要真的丢下我啊——!!”

“突、突然干什么啊疯女人,不要一边大叫一边缠上来!”

泽尔一脸厌恶地试图甩开上半身像树袋熊一样挂到自己脖子上的琉璃。

然而对于此刻的琉璃来说这动作理所当然地起了反效果,将其和泽尔刚才的态度联系起来的她更加用力地贴了上去。

“不行!不可以跑!泽尔要和我一去找法米恩酱已经是决定事项了!”

“现在我这样最好是能跑啦!得了快给我下去,谁和你说我要走了。”

“诶……不走吗?真的?”

“啧,真的啦。”

像是要盖过回答一样的用力咋舌声。泽尔没有去直面琉璃那自下而上投来的目光,脸撇向一边。

“但是这之后的部分我是根本没有帮你的必要的……即使知道这点也依旧渴求我的力量,就代表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吧?”

重整心态,摆出魔王之子应有的姿态,面对身边的少女。

“嗯,我知道的。”

察觉到气氛变得严肃,琉璃用力吸了吸鼻子,以认真的表情回应泽尔的目光。

“觉悟什么的早就做好了……今天晚上床会让给你,晚饭的菜也会分给泽尔一般的。”

“太廉价了啦!我才不是要这种程度的东西!”

“唔咕……果、果然吗……那、那,床追加成三天份……”

“谁和你说是数量的问题了白痴!啊啊啊真是的,为什么你可以每次都在这种时候打乱我的节奏啊,故意找茬吗,啊?”

“好、好过分!人家也是很认真在考虑啊!”

“啧……”

只看表情也能看出,琉璃在说出这些的时候心态确实是认真的。也正因为如此,泽尔心中的的这股烦躁反而找不到发泄的点,而且以现在脖子以下几乎截瘫的状态,连抬起手抓头发都不太做的了,只能代以凶狠的咋舌。

“总之,那个神的事我会帮你解决,然后相应的,我要从你那里获取等量的报酬,具体内容由我决定,懂?”

“诶……”

“……你干嘛摆着那种脸抱住身体啊,有什么意见就直说啊。”

“因、因为………”

耳朵和脸颊都染上了淡淡的粉红的琉璃,怯怯的语气中又带着些许期待。

“内容由泽尔来定,也就是说……!”

“先说好,我对你本人没兴趣。要你的身体还不如选菜或者床位。话说床位本来就是我的,谁准你拿来交涉了。”

“…………是哦。”

“就是这……喂、住手,别一声不吭地来捶我肩膀,小心我反悔哦!”

“哼!”

最后特别用力地朝泽尔肩膀用力挥了一下拳头,琉璃闹别扭地把头撇向一边。

这家伙又是在生什么气啊?

不懂女人(琉璃)心的泽尔对于她突然生气的原因一点头绪都没有。

感觉继续深入会很麻烦,懒得去思考的泽尔于是不再去搭理琉璃,看了一眼她气鼓鼓的侧脸后便让眼皮遮断了视线。

虽然计划上,接下来是打算回城后休息两天再上门找茬……不对,是质询。但对方的大本营(教会)不在别处就在城里,回城这个行为说穿了和直闯敌营没什么区别。就算是为了在遇到突发状况时有能力应对,泽尔也想尽可能快的恢复体力。

不知道为什么,自那之后魔力就完全没有回复的迹象啊。

闭目养神着,泽尔将从鼻子吸入的空气经由微张的口部细细吐出,尝试以此调动体内的「核」,汲取游离在空气中的魔力,通过外部手段让魔力恢复。

“…………”

“……干嘛啦,这次又想怎样?”

谁知这时肩头又传来冲击。而犯人正是刚才因为闹别扭而被泽尔撂在一边的琉璃。只见她保持着出拳的姿态,充气的脸颊没有一丝漏气的迹象,一脸不满地盯着泽尔。

“嗯——”

被泽尔一问,她也没有用言语做出表态,只是强调般地呶了呶嘴。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泽尔确确实实地在那样的琉璃身上看到了达斯特的身影。

世界上麻烦的人都这样吗?

“……”

“嗯嗯——”

“……”

“咕嗯嗯——”

“……”

“呶嗯嗯——……!”

“呸。”

“咿呀啊啊!?”

伴随着奇怪的叫声,琉璃的拳头向着泽尔的脑袋挥了出去。

砰!

被泽尔以一纸之隔躲过的暴力(拳头)擦过他的额角,将他身后的木板砸穿。

“好危险……果然还是老老实实等体力恢复之后扇巴掌会比较好吗?”

“才不好啦!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普通来说,在那种情况下朝女孩子吐口水!朝可爱的女孩子吐口水的人真的有吗!?真的可以有吗!?”

“吾在此。”

“不敢相信!按照刚才那个气氛来说应该是泽尔来安慰我才对吧!从常识来考虑应该是来哄我的才对吧!”

“……呵。”

“哼嗯嗯嗯——!!!”

“走、走开!说多少次了不准掐我的脖子!我现在可是你的特邀协力者,给我搞清楚你的立场!”

“哼!反正泽尔你也已经跑不掉了,说这种话已经吓不到我了!”

“说什么瞎……啊啊啊!你丫,什么时候……!?”

终于注意到异样感的泽尔看着自己被重新缠住的手腕,嘴角抽搐起来。

“刚才泽尔把我晾在一边的时候!这样一来泽尔就必须得和我一起去解决法米恩酱的事了!再加上刚才犯错的惩罚,作为帮助报酬的要求也驳回!协力者泽尔现在是琉璃的从者泽尔了!”

“扯什么淡啊白痴,还不快解开!”

“说别人是白痴的人才是白痴!べ——!”

用吐舌头这样小学生一样的行为单方面结束了废话,琉璃翻身回到了驾驶位上。

“喂、喂,喂!”

任凭泽尔如何叫喊,她都以握着缰绳的双手死死堵住耳朵,摆出一副拒绝接受的架势。

啧,这个混蛋……!

进入这个状态的话不管说什么都会被无视,认识到了这一点,泽尔也只能放弃,转过脑袋用力咋舌。

自讨苦吃。

心中某处蹦出这样的声音。

不仅要去和神打交道,好不容易解开的手腕还又缠上了,最重要的是,得和这个麻烦的女人待在一起。

还是应该选择放手不管的吗……

“唉……”

灵魂都要一并吐出的叹气。与此同时,泽尔在心中修订起后续计划(仮):

回到城里养精蓄锐,等状态万全后直接杀到教室里,抓那个女人(菲奥蕾),必要情况下就算用逼的也要得到神的位置,当面和他/她/它对峙。

然后,只要找到机会就离开这个女人。有多远走多远。

(高考完了,我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