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庄园的清晨,在安静祥和中迎来新的一天。逐渐明亮与仍旧昏暗的两边天幕交构出迹象明显的晨昏线,飞鸟嘶鸣追逐着如退潮般快速远去的晨昏线,自由自在的翱翔在空旷的天空中。
艾琳早早的就来到了斯塔庄园,和门卫打过招呼,她便直奔千雅所在的阁楼而来。
“天神在上,千雅雅~我来看你啦,让我看看大早晨的你在干什......天神在上啊!!!”
艾琳的尖叫声,比打鸣的公鸡还要嘹亮。千雅睡眼朦胧的揉搓着眼睛,凌乱不堪的头发尚未来得及打理,但这都不是她身边睡着一个男人的理由。
“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在我的人生里按了快进键?”她一遍又一遍揉搓眼睛,但不管多少次,那个男人都清楚可见的躺在千雅身边。
尖叫声当然也把叶羽吵起来了,说实话他根本没睡好,满目血丝身体乏累。
叶羽埋怨道:“真是的,都怪你。我折腾到好晚才睡。”
千雅平淡的回答说:“是你蹬鼻子上脸,我好心让你上床睡哎。”
“拜托,这是我房间。你还反客为主了?”
两个人若无其事的对话,但看着这一幕的艾琳满脑子的问号已经快把她的好奇心塞爆了。
“叶羽小哥?你们别无视我啊?你们解释一下啊???”
“哎,你看到现场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了吗?一个火热的夜晚,千雅她好兴奋好主动,我的后背现在还隐隐发痛呢。”叶羽无奈又坏笑着耸起肩。
“啊,你不要解释,小哥你那张得意忘形的脸看上去很欠揍让我火气蹭蹭的涨。”
“好好。”
“别听他瞎说是对的,我收拾一下就回圣威院,其余的路上说吧。”
千雅的说辞让艾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真怕发生了什么,但好像真的已经发生了什么。
.......
不知道千雅叙说的事情经过在艾琳那边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叶羽感觉艾琳对自己那种轻松随意的友好态度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厌恶,还经常被艾琳翻白眼嫌弃的骂他渣滓。不过好像艾琳并没因此疏远他。
.......
三个月后
来到尤译已经有一段时间,寒冬来临,酒馆的客人也变得更少,经理推出了一些优惠餐点但成果不好,叶羽认为归根结底是酒馆的供暖设备效果不好,客人被冻的坐不长久才会如此,况且饭菜凉的也很快。生活安定后叶羽对于冒险的热情不减反增,在酒馆工作听到的冒险者见闻充满了诱惑力,这之中最让叶羽感兴趣的莫过于之前就频频被人提起的废弃竞技场里出现的那座迷宫了,狂暴化的魔物游荡在荒凉的竞技场旁,虽然危险却吸引了许多冒险者前去。光是清扫周围的魔物就有不错的报酬,可似乎没人进入过迷宫内。或者说,进去的人都没能活着回来。众人推测迷宫的主人可能至少有B级的水准,极有可能达到了A级。
千雅艾琳她们来年春天就正式毕业了,似乎是要组成冒险者小队先打拼几年的样子。圣威院里红发女生的线索还是没有着落,倒是叶羽天天往档案室跑跟许多警卫员混熟了,他也差不多放弃了寻找神奇魔素。叶羽在魔素的使用还是没有半点成效,这让他把目光投向了魔导书,一种并不便宜的魔导器,配合着月之泪中自己一点点储存下的劣质魔素,缺点是昂贵,优点是姑且能用用。这都要归功于公爵家包吃包住,叶羽才能有足够的金钱武装自己。可这种不是自己亲手放出来的魔法,就像不放调料包的泡面,毫无味道。不然自己也去学学剑术?给武器附魔像个剑术大师一样,勤学苦练以后草木飞花皆可为剑。乔瑟就是用魔法给剑附魔为主的战斗方式,结合了魔法的威力与武器的迅速。嘛,有机会的话。
这天早晨,叶羽在圣威院湖边散步,偶遇了某只惊慌失措逃跑的大肥猫。
因为感兴趣就停了下来,看着这肥胖的身材,橘色的毛发。叶羽一眼就认出来这家伙是那天晚上和自己在仓库里过了一晚的大橘。
大橘好像正害怕着什么,边跑边回头确认,这让它没躲过迎面而来的叶羽,一把就被抱了起来。
“哦!大橘,一段时间不见你是不是又长胖了?”
本想安抚猫咪,可逃跑受阻的大橘立刻伸出爪子猛的挠向叶羽脸庞。叶羽惊慌躲避松开了手,失去平衡下坠的大橘本能的抓住叶羽的手想找到支撑。爪子嵌在肉里被重量拉着下坠,手腕背面被撕开一道鲜明的伤口,皮肉外翻。
大橘摔倒地上刚想跑,旁边的树丛里传来另一声猫叫。大橘紧接着就像中了定身咒一样,四条小短腿艰难的迈动躲到了叶羽身后。
叶羽寻声望去,在树丛下看到的是一只姿态优雅的黑猫,从容不迫的蹲在树下舔着爪子,黑溜溜的猫眼瞪着大橘。那皮毛乌黑,纹路顺滑。
“大橘,人家比你可爱多了。喵喵喵喵,快过来~小黑”叶羽半蹲下身子对着黑猫招手示意让它过来,可大橘尾巴炸毛张大嘴巴拼命哈气显然是不欢迎对方,黑猫也高傲的秉持优雅不挪动一步。
“找到了!你怎么突然就乱跑啊,金狗!谢谢您帮我拦下它。”似乎是大橘的主人找来了。只不过这大橘的名字让叶羽很想吐槽。
“爱丽丝?”&“叶羽?”
双方认出彼此。来者是占星科那位超级贵族大小姐,爱丽丝。她优雅娴静的气场让叶羽禁不住把爱丽丝和千雅比较起来,都是表面看上去很安静的人,但千雅是冷静,爱丽丝是温和。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可真巧,上次遇见您也是在这附近。”
“哈哈,原来你是这猫咪的主人吗。”叶羽心想着原来如此,怪不得能喂的这么胖。
“是的,本来带它悄悄出来散步,它却突然跑掉了。难得遇见我们要不要去石亭里坐会聊聊天呢?”
“啊,好。千金小姐的邀请,我荣幸至极。”
叶羽微笑着答应下来。大橘此时也从惊恐中恢复过来,跑到爱丽丝身边。叶羽觉得哪里不太对,看了一眼树丛,那只可爱的小黑猫已经不见了。
......
“真是非常抱歉!”
爱丽丝拿出印着白月季花的手帕忧心忡忡的为叶羽擦拭正在出血的手腕。
“啊哈哈,我都把这事忘了。”
叶羽本来还对开口就道歉的爱丽丝觉得奇怪。低头看到自己不断流血的手腕才想起来自己还受伤了。刚受伤的时候还有点疼,但短短一会他已经没有疼的感觉了。
“您可真会说笑,这伤口可不是在开玩笑!聊天就等到下次,我带您去医务室。”
“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不,请不要任性。跟我走吧。”
爱丽丝声音充满了担心,水灵灵的大眼睛认真的瞪着叶羽,强硬的拉起叶羽另一只胳膊,叶羽不好推脱对方的好意就这么跟着去了。
“哎哎,估计走过去伤口就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可怎么解释啊。”
正当叶羽这么想着,手腕处又重新传来了火辣的疼痛。奇怪,伤口好像没有继续愈合?而且这疼痛,比方才来的强烈许多。一丝烦躁悄然生出,自己的身体自己好像并不了解。结果伤口一路上愈合的相当缓慢,到医务室时爱丽丝也没察觉出端倪。
叶羽此时还没想过,仅仅是和爱丽丝走在一起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不出三天,各种流言蜚语就传遍了圣威院各个角落。
圣威院的图书馆,一个本应该安静读书的地方,叶羽正浏览着自己感兴趣的书籍,然而这里却一反常态的热闹。全都是因为自己那天早晨和爱丽丝去了医务室的原因。
“听说爱丽丝学姐和男人走在一起,还挽着他的胳膊?”
“学姐有男朋友了?”
“我听说是学姐的弟弟,居然是姐弟恋吗?好大胆,好禁断的关系。”
“胡说,我听说是邻国前来求学的王子早晨遇到爱丽丝学姐,对她一见钟情了。”
“两个人早晨偷偷去没人的医务室?!”
“呜哇,好羡慕!!可恶,我要杀了那小子!”
诸如此类的言论,让叶羽绷不住心里大笑。
他想着:“这是什么啊?这种标准小说情节一样的发展,接下来我该不会被某个暗恋爱丽丝的大少爷找上门来要求决斗吧?”
事情实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倍觉感慨,虽说爱丽丝很漂亮但这飞速传播的小道消息,各种版本满天飞,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然而叶羽丝毫不慌,用不了多久这事就会自然而然的消停下去。自己哪怕和人当面交流,过几天不见面对方都可能会将自己忘个一干二净,更遑论出现在别人谈话中的“叶羽”了。
“应该说多亏了不老不死的副作用吗?这种时候还挺方便的呢。”
叶羽合上书,得意得很。
虽然是谣言,但与被众人爱戴憧憬的爱丽丝传出这样的八卦新闻,让叶羽飘飘然起来。不是因为与优秀的女生有绯闻关系而开心,而是将爱丽丝视为一种穿戴上会让人引人注目的华丽珠宝,自己因此变得被人羡慕而开心。被人羡慕嫉妒的感觉相当不赖。
“哎,这可不好,这可不好。将人看成东西,这样的想法真是没教养且低俗。”叶羽心中独自反思。
“咦?说起来...爱丽丝她为什么还记得我呢?见面时候立刻就认出来我了。下次见面,有机会问问她吧。”
“请问你是叶羽吗?”
突然有人拍了拍叶羽的后背,叶羽转过身来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怯生生的一名女生,黑发遮盖住了双眸。
“我是。”
“请你收下这个。”
“这是?”
“我也不知道,是希耶尔让我转交给你的。那么,东西我已经给你了。拜拜。”女生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着急,立刻就走了。
叶羽端详着手中的信封,随即打开。令他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一封战书。对方约他两天后的上午在竞技场决斗,对方称叶羽和他的心上人走的太近了,要教训叶羽。
希耶尔是谁啊?心上人又是谁啊?叶羽丝毫没有印象,对方单方面找上门来。图书馆里又传来了有关爱丽丝的八卦消息,叶羽心里一怔,暗想到“不会吧?真有大少爷来和我决斗了?”
是被人遗忘的特性没生效吗?还是话题热度太高被刻意的记住,趁热打铁找到自己这里来了?叶羽看了看自己手腕处结痂的伤口,这个伤口也是,到现在也没恢复。
“不过...决斗吗?听上去很有意思。”
但战斗方面自己完全是个菜鸟,不然直接认输?就算爱丽丝很漂亮,他也没理由继续遭受这无妄之灾。
小道消息传播的速度总是很快,也不知道是谁把决斗消息放到了学院宣传栏上。罕见的决斗迅速成为了博人眼球的事件,许多学生甚至老师都打算来看热闹。
学院长办公室
“亚德,你听说了吗?有学生要决斗哦。”
一名体态臃肿的贵妇人端着红茶慢慢啜饮,黑色的斗笠落下面纱盖住了她年迈的面容,晶莹多彩的宝石一颗颗镶在十指银戒上。
“让竞技场的负责教官做好防护结界,别伤着学生。”亚德看着贵妇闲聊前递给他的纸质证件,那是来年占星科预算的申请书。
“我一会顺路会去转告的。但你好像没兴趣的样子啊?”
“我什么时候对小辈打斗感兴趣过?而且我最近机缘巧合遇到了一桩机遇,如果好好研究我的魔法造诣有望再进一步。”
“你这老头子,都到该写遗嘱的年纪了,还想着再进一步?你自己的天花板在那里你最明白,就连天花板上的污渍你都清清楚楚。哪怕你把那些污渍擦干净也不可能打开天窗。看看外面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吧,他们的未来充满了无限可能。你好歹是学院长,不去发光发热教几个学生出来?”
面对贵妇的数落,亚德露出神秘而自豪的微笑。
“诚如你所言,老头子我可能年纪大了,但我最近研究的这东西,若是成功,可能会造福整个学院的学生,不,甚至这个大陆的魔法都能更进一步发展。不过,我可不服老,起码还能活个二三十年!”
“你以为你是那来的天神吗?都多老了还做梦。真要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你倒是说说看你在研究什么?”
“可中断的咏唱术式。”亚德的确是个老人了,但说出这话的时候他那兴奋的神情分明是个向梦想前进的青年。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贵妇嗤笑一声,显然是被逗笑了。从亚德口里说出这种小孩子玩笑般的话,太滑稽了。
“但魔物灾厄时代之前这种魔法确实存在过,没错吧?”
“你知道那是史书上记载距今多久之前的年代吗?灾厄甚至比阿瓦隆调律还要久远。那是人类盛极而衰几近灭绝的时代,哪有魔法会流传到现在?前文明时代的遗产,只可能在迷宫中发现。”贵妇还在夸夸其谈,而亚德不屑的笑容却让她停顿下来。
稍作思考,贵妇半信半疑道:“你不会还去攻略迷宫了吧?”
“那倒没有。”
“如果真的存在可中断的咏唱术式那别说学生决斗没兴趣,你只怕是学院长都不想当了吧。”
“如果我在年轻个十岁,我或许真的不当了。”
闲聊间,亚德阅完预算单,递给贵妇。这时院长室的门再度被敲开。
门外的是怀特,他刚一进门就兴冲冲的说:“院长,听说了吗,有学生约决斗哦。”
“很遗憾,院长对小孩子玩闹不感兴趣。”
贵妇人抢过话,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存在。
“哦,这不是卡门女士吗,多日不见你又丰腴了许多啊。”
“怀特先生彼此彼此,你的头顶也更光滑了呢。”
“肥婆!”
“秃驴!”
双方显然积怨已久,互不顺眼。
“要吵出去吵,怀特你是来交元素预算单的吧,拿来。卡门你没事就走吧。”亚德摆出一副上位者的态度终止了二人的争吵。
“我的确也是交预算单的,但是院长,我觉得你会对决斗感兴趣哦?”
“没兴趣,新的一年马上就到了,我忙完学院的事情还要出面王室那边的许多会议,可没工夫像你们两个一样闲的吵架。”
“那我要是说,发起决斗的人是那个希耶尔呢?”
亚德庄严的神态立刻变得古怪起来,厉声道:“荒唐!那有学生是希耶尔的对手?取消决斗让教务处处理矛盾冲突吧。”
怀特道:“是啊,我一开始听到消息也是这么想的。学生里应该没人可以抗衡希耶尔。除了另一位拥有加护的天才。”
亚德感到一阵头大:“你是说,希耶尔提出和梅林决斗?这两个人若要分个高下可做不到点到为止,非要见血不可。那样更不能让决斗进行,取消掉吧,如果不行就由你出面阻止。”
怀特闻言笑起来:“我承认那样也很有趣。但我还是漏了一个变数,院长你也认识他。”
“谁?该不会那个小疯子和我的宝贝徒弟爱丽丝提出决斗了吧?我绝对不允许!”卡门本打算走却被这对话拉了回来。
圣威院中,希耶尔和梅林的战斗力远超普通学生,而他们两个恰好又是毕业生,若是一两年前,高年级的优等生还能给他们些许压力。至于轮到他们毕业的这一届,自然找不到同龄人能做他们的对手。然而还有一个例外,正是叶羽有过几面之缘的爱丽丝。因为,爱丽丝是留级生。按理说优等生毕业不成问题,至于为什么爱丽丝这么优秀的人才会留级,那就是她本人的一个秘密了。
亚德已经打算不论是谁都要取消这场决斗,他催促道:“到底是谁?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只见怀特捋了捋他稀疏的头发,在满是玩味意义的笑容中缓缓吐出两个字。
“叶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