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上说,布拉尔·伊伦·法西现在应该回到了他的收容点的帐篷里,因为他的伤势已经恢复得还不算致命,考虑到这家公立医院的“临时”情况,他应该被送回去休养,可是他没有,有人告诉他,现在他需要再等一等,他需要被问一问话。
他知道这个问话基本上是什么意思,只有危险和潜在的危险分子才会被问话,而他现在可能就是个所谓的潜在危险分子,不过他已经不打算反抗了,他知道那是无意义的,特别是在他和那个叫做约翰·罗德里格兹的警探在警察局中的不愉快的见面后,他就更加坚持这个想法。
病房里没有其他病人,他双目无神,等待着那个问话的人来,他想知道对方还能说出什么奇怪的言论。
不久后,那个“问话者”来了,出乎法西的意料的是,他不是政府官僚,也不是警察局,身边也没有一大堆长枪短炮,只有一个人。
年轻的、身穿森林迷彩外套的鬣狗迪拉赫轻轻关上了门,搬来一根凳子坐在了他的病床边上,在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小小的马口铁盒子,盒子小到可能只够装下一枚戒指。
“这么说,你跟他们一伙了。”法西看着迪拉赫·书泽亚,他早该想到这个情况的。
“没有,”迪拉赫摆摆手,“我们不是一路人,我现在为自己干活。”
“那么为什么是你?”法西问道,他已经不怎么相信这个年轻人了,他或许跟那个扎伊德童年有所来往,但是现在他们走向了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而法西不会去想象到底是怎样的道路,他只记得这个他第一次见到这名迪拉赫时,是从战争区送来的一名无家可归的青年。
恻隐之心让法西将迪拉赫留在了自己管理的社区,尽管他百般不愿意留在这里,可是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归乡就只能面对战争,他不能让剩下的家人也都承受那样的命运。
“因为我给你带来了一点东西。”迪拉赫将手伸进口袋,从里边拿出一枚烧焦了一半的银色的钢笔,递给了法西。
法西端详着这支钢笔,让它在手掌心中转来转去,即便被擦去了灰尘,也无法擦拭掉上边被火焰烧焦的痕迹,那被折断的钢笔夹和坑坑洼洼的笔身似乎在告知着法西这支笔背后的命运。
他的心在战栗,这支笔在他的心中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因为这是他送给他心爱的大儿子法赫里扎德的礼物。
法赫里扎德是家中的大儿子,如果他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大学毕业了,法西满心欢喜,那时候他的脑子里想着,他的大儿子是学的基础材料学科,这支钢笔就是在大儿子离开家去大学之前法西送给他的,当时法西告诫法赫里扎德要学成归来,回报这个满目疮痍的贫穷的国家,阿西雷马、英格拉姆,它们再好又有什么用,只有将萨利亚建设起来才真正值得扬眉吐气,否则不论你有多少钱,你走到天涯海角他们也只会用难民的眼光来看你。
可是仅仅一个小时后,法西便在电视上的新闻中看到阿西雷马的无人机“事故”的消息,一枚从掠食者无人机上发射的地狱火空地导弹击中了一辆前往首都大学路上的巴士,空地导弹直接将那辆好无防御的小巴士给打穿,然后爆炸。
电视上的画面中只看到一辆燃烧的冒着滚滚黑烟的残骸,而法西看着电视,他的全家都陷入了一场死一般的寂静,因为那辆车正是法赫里扎德所在的车,是他们送他上了路,也是他们送他下了黄泉。
他的妻子当场号啕大哭,剩下的孩子们安慰着妈妈,而法西则呆呆地看着新闻中阿西雷马国防部发言人杰里米·克莱德曼的发言,她称之为“一场因为请报错误而发生的令人惋惜的事故”、“情报显示那辆车上搭乘着恐怖组织成员”并且说“我们向受害者的家属道歉”。
在法西的心中,滔天的巨浪在咆哮,地狱的火焰也在燃烧。
如果没有你们,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如果你们老老实实呆在你们的大平原吃汉堡喝可乐,我们的家乡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如果你们稍微有点同情心,十三岁的阿扎哈尔和他的妹妹拉雅就不会被你们的军队临时起意搜查后割喉!
如果你们把我们当人看,那么艾兹曼就不会开着卡车在路上被你们路过的坐着运兵车的士兵一边说着笑话一边一枪打死!
如果你们心中还有正义,你们就不会将穆拉京和他的朋友枪杀,然后将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AK47突击步枪放在他们身上谎称他们是恐怖分子!
这才不是狗屁的一场无人机故障,这是一场光天化日的谋杀!
就像你们的飞行员驾驶着武装直升机,飞到村落的上空靠着扫射无辜的平民取乐一般!
这不是故障,这是你们的取乐,是你们的日常消遣!你们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人看,你们只把我们看作功勋!
“记得这个吗?”迪拉赫温柔的声音将法西唤回现实,他突然注意到自己在流泪,自己的双手在不自觉地发抖,那不是恐惧,而是愤怒。
他平息了一点自己的情绪,回答道:“是我给我儿子的礼物,他叫法赫里扎德。”
“我把它带回来了,”迪拉赫同情地看着法西,“这也是我仅仅能做的。”
法西抬起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迪拉赫:“你······到底是谁?”
“我是迪拉赫·书泽亚,”对方平静地回答,“出生于斯派尼恩,蒂安科里亚,后来成为阿西雷马贝雷帽部队成员,现在嘛······我是个自由身。”
“我知道,雇佣兵,”法西甚至都没有费力去猜,迪拉赫也似乎完全没有打算谜语人,“现在也为阿西雷马工作。”
“不过我们这类人,对情报机关都没有什么忠诚可言的,他们也不怎么相信我们,”迪拉赫看向窗外,“中情处、MSS、渡鸦局、MIS-0,他们给多少钱,我们就做多少事。”
“那看样子你这辈子做了不少亏心事。”
“只能说擦了不少的屁股,中情处,第六梯队,联合行动队的,摩萨德的,他们抽不开身了,或者要出丑了,就得让我们去做。”
“你知道你的钱是泡在血里的吗?”虽然知道答案会变成什么样,但是法西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我知道,而且我也不打算留着它们,血钱自有其归处。”迪拉赫满不在乎地回答。
法西只是摊开手,表示他对迪拉赫这个样子没有更多的表态,并且将话题引回了正轨:“你来找我问话,不只是把我儿子的遗物带给我吧?”
“因为,”迪拉赫严肃地说,“这次算是我有求于你。”
法西皱起眉头,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好心收留那名叫做哈马德的年轻人,却被捅了刀子的结果,因此他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看着迪拉赫,他不知道接下来这只鬣狗会做什么,不过应该是威胁。
“我希望你把我藏起来。”当法西听到迪拉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家伙又在打什么算盘了。
“我······”法西刚刚开口,迪拉赫便打断了他说话:“你不会拒绝的。”
说着便站起身来,将那个呆在手上挺久的马口铁小盒子塞给了法西,并且用眼神示意法西打开它。
法西狐疑地将小盒子的盖子揭开,里边是一根用防腐剂浸泡过的手指,当打开盒子的时候还散发出一股福尔马林的气味。
“你在威胁我吗?”这根指头让法西变得警觉了起来,迪拉赫,一名雇佣兵,承担着更高级力量的黑色行动的特工,这个礼物无异于在向他宣战。
“向我这样的人所拥有的兽脉关系网络,要查到那天操纵无人机的操作员是谁并不难,”迪拉赫抱起双手,“他叫马宁·顿伯,陆军军校13级毕业生,军衔少尉,现驻扎于南高济(South-Rekoa)平川。”
“所以你······”他终于明白迪拉赫所说的毫无忠诚可言并不是说说而已,如果是为了当下的利益需要,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安排将一名阿西雷马士兵给杀掉,不管他们之间是否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或者是否曾为同袍。
“想要其他部位的话只管说一声就好。”当迪拉赫轻轻松松地说出这句话时,一阵寒冷窜上了法西的脊背,这个迪拉赫是个名副其实的冷血汉,杀死一名士兵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吃饭一样,人命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交易的一份筹码,是否值得尊重并没有讨论的必要。
“他们会追踪被杀害的士兵的,”法西看着盒子里的手指说道,“直到报复完成。”
“那也是我该担心的,”迪拉赫摇摇头,“现在告诉我,你答应吗?”
法西手里捏着那支钢笔,看着盒子里滚来滚去的手指,最终他说:“我要他的脑袋,和他遭受折磨的样子。”
迪拉赫站起来:“小事一桩。”
在他离开这间病房之前,迪拉赫心血来潮般地停了下来,他想起了一段时间前在网络上看到的一个问题,思索了一下后便转头问法西:“我有个问题,假设全世界每个国家都得到一次能够向任意一个国家发射核武器的机会,你希望会怎么样?”
“我希望阿西雷马会化为一片火海。”法西不假思索便回答了这个问题。
而迪拉赫只是带着一个深邃而意味不明的笑容,关上了门,走出医院,消失在了大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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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开始回溯,回溯到两三个小时前,也就是下午五点的时候。
罗德里格兹拨通了恩里克的私人电话,对方很快便接了电话:“约翰,你还好吗?”
“我很好,”罗德里格兹舔了舔嘴唇,“谢谢关心。”
“他们还在搜索那个枪击你的小子,”恩里克那边说道,“但是我觉得他们可能会不了了之。”
“因为枪击我的和港口杀死三人的是同一个。”罗德里格兹微微眯上眼睛,而这个答案让恩里克有些不耐烦:“约翰,你怎么还是在纠结着那天的事情?”
“拜托了,恩里克,”罗德里格兹显然不想跟恩里克辩解,恩里克并不是那种喜欢绕来绕去的人,如果有需要直接说就好,“就这一次,七点钟之前,请过来一次。”
“好吧约翰,”恩里克咳嗽了一声,“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带的吗?”
“在我的办公室,左边第二个抽屉挂着‘保险’标签的那个。”罗德里格兹说着,等待着恩里克的反应。
恩里克只是停顿了一下,他好像在想罗德里格兹说的到底是什么,然后他立马明白了:“你确定?”
“我确定,希望尽快。”
“好吧,给我点时间,但是你一定要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恩里克挂了电话。
当恩里克带着罗德里格兹提到的东西来到玛丽圣女医院,看到坐在病房中的扎伊德时,他有些惊讶,用一种责怪的眼光看向警探,因为警探至今还在和这个罪犯合作是他不希望看到的,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候。
“你让我给你把东西带过来,”恩里克关上门,从圣甲虫外套下抽出罗德里格斯的那支斯特拉赫X9手枪,“然而你在跟这家伙共事?”
“这事很复杂,”坐在床上的罗德里格兹接过手枪,取下弹匣,从观察孔里清点着弹匣里的子弹,“今晚上你就能抓到我们的嫌犯。”
弹匣满载,要应付突发状况还是足够的。
“所以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跟他共事。”他没有好气地强调道。
在恩里克说完后,扎伊德咳嗽了一声,将恩里克的注意力吸引到他那边去,只见扎伊德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唇边上,另一只手举着翻开的写满了的笔记本。
恩里克拿起笔记本,上边写满了扎伊德和马斯洛的过往,在最开头还写着:“在这段时间,我会尽可能控制我说话,至于我们的故事,三五分钟就能看完”。
恩里克仔细阅读着扎伊德写下的文字,虽然他很怀疑扎伊德在这本乔装成书籍的笔记本上写下的故事是否是真的,以及上边的推论他也怀疑,可是当他看到因为中枪而不得不坐在床上的罗德里格兹时,他还是决定相信警探一把:“好吧!我该怎么做?”
罗德里格兹将枪递给恩里克:“枪交给你拿着,因为我和扎伊德是诱饵,但是我需要你帮忙。”
“只管说怎么做,”恩里克下意识地砥柱门,将声音变得很低,“等等,得给你们找一个不会被发现的病房。”
扎伊德举起书,上边写着:“就在隔壁,而我会留在这里等着他来。”
虽然有一万个不相信,但是恩里克还是最终相信了罗德里格斯,或许对他来说,他也想知道这件被空降的新局长给强行叫停的案子里到底有什么蹊跷,能够让整个圣皮斯科警察局迅速停止调查,并且列为了无头案。
“我懂了,”他查看了一下手表,“时间不早了,得马上开始动手。”
说着,他便将罗德里格斯背起来,连同那些连着输液袋的支架一起送往隔壁的病房,留下扎伊德在那间屋子里继续写着什么。
虽然说这样的举动是违反规矩的,医院的护士应该也不愿意,不过毕竟扎伊德给得太多了,所以他们最好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时,抱着大玩偶的拉蒙也到来了。
当他和恩里克打下一个照面的时候,他们都愣了一下,然而马上他们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个前往隔壁病房将门虚掩了过去,一个走进扎伊德所在的病房,将那些毛绒玩具放在床上:“你确定这样管用?”
“我确定,”扎伊德点点头,“下一次请不要在披萨中加菠萝,顺便我要的茶呢?”
“今晚上他会来是吧?”拉蒙将毛绒玩具摆成罗德里格斯的样子。
“是的,”扎伊德点点头,“小份的,因为我刚刚出狱,还不想吃得太花哨。”
拉蒙想了想:“你怎么跟那家伙走到一路了?”
“可能是因为我不喜欢酸味。”扎伊德回答。
“他在墨西卡的时候干掉过我的上头,”拉蒙咂了咂嘴,“我也干掉过他的下属,咱俩······”
“不对付。”他苦涩地补充道。
“好了,差不多了,就这样吧,”扎伊德继续着他那谜语一般的言语,“之后再说吧。”
拉蒙点点头,他早就告知了扎伊德他们从罗西那里弄来的东西,以及他们正在解析的资料,所以现在只管扎伊德去完成最后一步棋了。
慢慢地天空黑了下来,扎伊德看着这个病房,一个有着衣柜、淋浴间,在这个更像是旅馆一样的病房,他要寻找一个能藏得下他的地方。
他不能藏在床下,因为如果马斯洛带着枪的话,子弹是会穿过床板和棉花击中他的,所以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躲在磨砂玻璃遮盖的淋浴间,对此他很有信心,对方并不知道这是陷阱,他们只会相信扎伊德是无意间透露的消息,所以他只要到时候将消息发给罗德里格兹的手机就是了。
如果没能做到,恐怕枪声也足够引起隔壁的恩里克的注意了,他要做的不就是等待一等,就会上钩。
原本这件案子应该会很快的,到了现在的话就应该像新局长莱特勒康所说的那样已经结案了,日久生变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当一场洪水和连绵不断的冬季大雨将整个城市都变成了孤岛的时候,似乎所有都被放慢了下来,包括对这件被取消的案子的追查。
如果连时钟都变慢了,那么这座城市就快不起来了,在从五点钟就开始的暴雨之下,慢慢地便迎来了黑暗而冰冷的长夜,整个医院只留下了值班护士和通道中的洁白吊顶灯。
他按照赛义德对他说的话,坐上电梯上楼,一路走到罗德里格兹所在的单独病房的门前。
他看着手机上的定位信号图,扎伊德的信号一直在这个地方,没有变过,所以扎伊德一定在这间病房中,而他低下头,从门缝下他看不到光芒,也就是说这会他们已经休息了,尽管他知道如果自己这样做很可能把自己陷入一个陷阱。
不过他不想失去这个机会,所以即便里边有陷阱,他也得踏进去。
生死并不重要,那只不过是一生一条路罢了。
于是他将手机放进口袋,拔出藏在背包和后背的夹缝中,插在背包的固定网里的那支MP46冲锋枪,打开连发保险,推开门便走了进去,一边按下灯光开关一边朝着床扣下扳机,被抑制器控制的沉闷枪声连着响了十多下,只在一瞬间。
紧接着他便迅速带着枪枪左右扫视,却发现这个病房里,扎伊德却完全不在。
他心中在大骂,扎伊德的信号明明就在这里的!他在哪儿?即便是这种时候你还要耍点小聪明吗?他不可能跑得了才对,他一定在耍什么花招。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整个病床上没有血。
气急败坏的马斯洛掀开被子,里边只有一个被摆好了姿势的大型毛绒布偶玩具。
大受打击的他想大吼,明明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可是扎伊德在哪儿!
就在这时,他的脑后响起了保险打开的声音。
他的脖子就像是锈蚀了一般,慢慢地往后转过去,发现并不是扎伊德,而是一个个子有点矮,却穿着深灰色的圣甲虫重型夹克的美洲虎正举着手枪对着他。
恩里克·西斯科,他在赛义德给他的档案中看到过,这是一个人狠话不多的角色,为什么他能悄无声息出现在马斯洛的身后?
他不敢去想,因为他被愤怒和悲伤冲昏了头脑,而他也非常清楚只要自己敢动一下,他就会被一枪开爆脑袋,他不能冒险,他不能冒险。
尽管他的理智在这样告诫他,然而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悲愤的他他转身举枪,想将剩余的子弹倾泻到恩里克身上,然而他的枪还没举起来,整个房间里便被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手枪枪声给填满。
他的手中了一弹,枪随着惯性飞了出去,紧接着是第二枪,直接打中了他的腹部,将他当场撂倒在地。
而此时的他终于清醒过来,一句话在他的脑子里逐渐清晰。
命运就像是一个转轮,每一格都有机会回到原点。
他想反抗,然而对方强有力的手臂将他封锁住,而扎伊德打开淋浴间的门走出来,而枪声引来了值班护士,她们又惊又怕,在恩里克一边亮出自己的警徽一边大喊警察之中看着恩里克将手枪插回后腰带,并被扎伊德用手势示意赶紧准备手术取出子弹。
一发子弹并不会让马斯洛当场失去意识,他只会感到钻心的剧痛,以及扎伊德在他身边走来走去的声音。
“我找到你了!”他突然忍着剧痛大叫,“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怎么活的吗?哈?我找到你了!现在你居然不逃,如果我不死,那么我会干掉你,干掉你!”
“马斯洛·盖尔,”扎伊德没有在意马斯洛说的话,他只是故意加大声音,似乎不仅要给对方听,也要给正在监听着他的声带振动的莱特勒康听,“我们来好好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