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本该一破壳就被踩死的。

这向来是龙族对待低劣血统的做法,但凑巧它母亲是个拥有自己独特想法的龙族。在孵养者将爪子伸向它前,(暂且称它为“小家伙”)小家伙的母亲察觉到了,她横扫尾巴,将孵养者击飞至远离龙巢。

实际上,小家伙并没有完全破壳,但透过缝隙,龙族能闻到魔力的浓度。显然,这只龙仔的魔力过于稀薄,孵养者一度认为这已已经是无可救药的天生残疾,而它的做法也符合龙族传统。但同时,它的母亲,也同样贯彻着她自己的想法,救下了这只幼龙。不想再发生这种事,于是她带着两只先前已经破壳的幼龙 ,一枚裂了一条缝的蛋和另一枚完整的蛋,离开了族群。

她一直往南飞,飞了很久直到族群再也无法通过魔力感知到她为止又继续飞了1000个日夜,最后停在了一座魔力充盈的湖畔。落地时惊起大片妖精,这让母亲满意,这些东西的存在说明这地方魔素充足且干净,对蛋的孵化以及幼龙的成长有益。

安置好后,母亲开始仔细端详起那枚只破了一条缝的蛋,里面的小家伙只在最初那会儿挣扎了一段时间,这会儿似乎疲倦了,显得静谧。但母亲并不着急,她知道,里面的幼龙并无危险,它需要的,只是时间和些许的休息。

妖精们对新来邻居除了最初时被打扰的恼火后,就再没其他怨言了,因为相比这里原来的居民而言,它们反而“乖”地过头了,一点也没它们印象中龙族的样子(然而到底该是怎么样它们同样也不知道,也并不关心)。

日转星移昼夜交替,冬雪飘飞后又新芽萌动,12年的时间就这样一眨眼过去。蛋壳下的幼龙时不时作一番挣扎,但奈何龙蛋的壳过于厚实又或是它自身的魔力过于稀薄,裂缝只比当初大了一点。小家伙不时得停下等待魔力回复,通过裂缝它能吸取外界魔力并一天天地更加强壮。它的母亲也有意将魔素聚集在蛋的周围,如同哺乳一般引导魔素透过缝口喂给幼龙。

过于浓郁的魔素引来了许多口馋的家伙。但它们最终都成为母亲以及小家伙的两个姐姐的饵料。最大的姐姐在出生第100年时,获得了母亲的赐名-----【莉蜜】。她是母亲和刚提尔王的后代,继承了其父的火红,在化为龙人形态时,那头火焰般的红发是她的标志。第二个姐姐比大姐晚半年破壳,母亲赐名-----【嘉夜】,是条黑龙。半年之隔,在龙族眼中等同于无,她们俩自成了双胞胎,尽管龙族中并没有这个说法。小家伙的两个姐姐都十分健壮,且都继承了母亲那深渊般魔量和胃口,每天32小时其中有四分之一时间在进食,其余时间要不睡觉要不玩耍。捕食呢?那当然也被归类进玩耍那一档了。

要说我是谁,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一些是我自己知道的,一些是母亲告诉我的。我就是母亲的第三条幼龙,那条刚破壳就几乎被踩死的有魔力缺陷的幼龙。在壳中的日子里,魔力感知的作用等同于眼睛和口鼻,我知道了母亲那庞大的纯在,也知道了两个姐姐活泼的存在,与母亲的魔力交互让我舒服,仿佛在被温柔地舔舐一般。两位姐姐也时不时找我玩,她们挤在裂缝那,与我进行着魔力交互,感觉像被挠痒痒一样,给我的感觉十分新奇。虽然知道我们是在玩耍且姐姐并无恶意,但母亲并不允许我和两位姐姐交互过太久,当她感觉时间差不多时就会驱赶姐姐们走开。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原因,直到有一次姐姐又来找我玩,而母亲则刚好陷入沉睡。因而我们有了足够的时间进行“玩耍”,最后,蛋中的魔素被搅地混沌不堪,而我也在里面晕头转向,我终于明白母亲的用意了。母亲对姐姐的惩罚是一尾巴将她们拍到了几公里远外的地方。

与龙蛋一起降生在这世界,已经32年了,而我受够了这层屏障,我多么期望与外面等待的母亲和姐姐们更深入地交流,以及渴望见识更多的事物。魔力感知的范围每扩大一次,我都越发得明白外面世界的广阔,而真正破壳的这一天终于到了。

那是一天中的傍晚时分,太阳就紧挨着地平线,橘红且柔和。母亲感知到了,姐姐们也感知到了,而在壳中的我也感知到了,这壳已经摇摇欲坠了,我只需要再最后冲击几次,就能告别黑暗,拥抱外面的世界。将魔力凝聚在爪子以及躯干,向着那条裂缝发起了冲击,一次,两次,三次......休息一会后,继续,一次,两次,三次.....

母亲,两个姐姐,围在蛋的旁边,看着蛋一抖一动。二姐仍是第一次亲眼见幼龙出壳,显得有些激动,尾巴甩动地有些快,被砸中的石头都产生了裂缝。母亲瞪了二姐一眼,警告她控制一下自己。

“刻嚓”,"嚓卡“,蛋壳片片剥落最先很出来的是我的脑袋,我迫不及待地想钻出去,而当我第一次呼吸到外面冰凉的空气时,成功的感觉充盈在我身上。紧接着是我的脚爪,然后是我的翼爪。尽管未睁开眼,但依靠魔力感知,我清楚知道母亲的方位。地面相比壳中显得异常冰冷,我爬向母亲渴望着温暖。我知道她就在前面,近的不能再近了,但这初碰地面的这份寒冷却让我有些惊慌,又让我感觉与母亲十分遥远,我更加迫切想要触碰到母亲。我尝试与母亲进行魔力交互,而母亲也不吝啬地回应了我,仿佛在说“我在这里,孩子,快点来”。空气中魔素稀地不真实(当时我还不明白这才是真实的),黑暗显得深邃,让我几乎难以向前迈步。“真是小巧的妹妹啊!嘻嘻嘻!”是姐姐的声音,在我的右边极近的距离,仿佛伸爪便能钩到,但我没有这样做,我更加渴望母亲,我莫名地知道,只有母亲,才能给予我那渴求的温暖。

我终于如愿以偿,一双比我身躯还要巨大的手将我托起,覆盖。那股温暖,几乎炽热但我很享受,我被拥入怀中时又是如此的柔软温和,之后又有三四只手过来触摸着我,是我的姐姐们。她们的温度,彻底驱走了寒冷。

我,降生于温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