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野中孤身一人前行，即便面前出现一眼清泉，脚步也不曾停息。
直到自己化为那片荒野的一部分之前，都永不止步地坚持走下去。——《秽翼的尤斯蒂娅》
星期天，学园祭的第二天。
天气愈发寒冷，昨日大降雨之后，天空变得澄澈。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却能够想象到，有蔚蓝的气流托运着白色蓬松的云的场景。这是不管谁来都会发自内心感叹美丽的场景。十几个小时前的阴暗简直就像不存在过一般。
“怪不得要交换啊。”
在这样的蓝天下演出，不管是表演者还是观众，都会心情愉悦吧。
“哼，不过，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可抵消不掉人的恶意啊。”用手遮在眼帘之上，林朝英嘴角微翘。
校门口的人流比昨日只多不少，大概是晴朗的天气刺激了人外出的心情吧。林朝英匆匆向校园内走去。
因为昨天做过约定，所以林朝英直接前往A班找到陈舒曦，发起正式的邀请。
“诶？”
出乎林朝英预料的是，陈舒曦身边居然聚集了一大群人。
是她的朋友们吗？看起来不像。毕竟之前林朝英来找陈舒曦的时候，从来没见她有和谁关系密切的待在一起。一直都是一个人安静地坐着。而且看她身边的那一圈，似乎高年级的也有不少。
是因为昨天的演出吗？
只是传过来的只言片语便让林朝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看来陈舒曦昨天的华丽演出，让不少人大受感动啊。之前陈舒曦虽然因为自身的高条件而在一年级里小有名气，但她毕竟是转校生，在来学校之前也算不上有名。
不过，在登上舞台、笼罩在聚光灯之下后，她自身的特质就像金子一样闪耀出来了。璀璨的光芒耀眼无比，引人觊觎，就像是初次展露芬芳的花朵，其美妙的气味自然会招来昆虫。
“喂喂喂，你们都没看到这位女士相当困扰吗？”
而自己的工作，就是为美丽娇艳的花朵驱除害虫。
“哈？你是哪里来的小鬼啊？”
“呵，长成这样也敢和高贵的陈舒曦小姐说话，真的是普通又自信呢（冷笑）。”
两个在最外围的男人转过了头，露出了身上新近定做的“陈舒曦后援会”特制T恤。
等等，这才昨天的事情吧，居然那么快，不愧是如同鼠鼠一般生活在阴暗潮湿的下水管道的死宅。成立的这种意义不明的组织，正是你们这辈子都无法触及女神的最大原因。
“少拿我和你们相提并论，识相的就滚开！”
林朝英横眉相对，不畏霸权的姿态宛若圣人。
“好啊，这家伙，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在停顿处配合地扭了扭脖子拉长了音调，路人二号狞笑着接近了林朝英。
“别，你们不可以这样对他，其实、其实林朝英同学正在和我交往。”见情况不妙，陈舒曦忙出声阻止。然而她的话语只起到了反作用。恼羞成怒的众人又一次接近了林朝英。
……
一番激烈的打斗之后，之前骚扰陈舒曦的蚊蝇都趴倒在了地上，唯有一开始挑衅的两人还剩着半口气。只见他们眼神带着惊恐和怨毒，其中一人更是手颤抖着掏出对讲机。
“不、不好了老大，我们这被砸场了，你快带人过来。”
快进到BOSS带着一帮小弟来。
“蠢货，那个是林少啦！还不快赔礼道歉！”
在众人的追捧中，林朝英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邪笑着牵起了陈舒曦的手，离开了这里。
来吧，快对我耀武扬威以博取美人一笑吧。你们的幼稚正好可以衬托我的优雅！
颅内高潮的林朝英已经做好遭受粗鲁对待的准备，但他却没有等到想象中的话语。
“诶，这位同学是？”面对林朝英相当不客气的提问，对方给出了礼貌的回应。
“我记得是，一年F班的林朝英同学吧？我有听会长说起过。”
“啊，原来是林朝英同学。”
很快就理解了林朝英话中所指，对方苦笑一声，没有同林朝英辩驳，而是转身面向陈舒曦。
“陈舒曦同学，确实如林朝英同学说的那样，我们让你感到困扰了吗？”
“嗯（否定），没有的事。话虽如此，我和林朝英同学之前做过约定，恐怕不能奉陪了，很抱歉。”
“没事的，戏剧部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如果有兴趣的话，就请联系我吧。”
递上了一张名片，虽然神情带有遗憾，但对方干脆地离开了。
感到有些尴尬的林朝英站在原地，对上了陈舒曦的笑容。
“好像，做了多余的事情啊。”
“我可不那么认为喔，”将身子靠近，陈舒曦看起来相当开心，“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啦。”
“啊额。”
太近啦！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孔，还有很香的味道。这一切都让林朝英心跳不已。
意识到有越多越多的人，认可了陈舒曦的魅力，对于自己现在能够独占这一点，林朝英感到心情异样。
“那，那我们就快走吧。”
将脸转过一旁，林朝英搔了搔脸颊，就要向外走去。但这时他突然想到，男女单独在外行走，就是约会。
既、既然是约会的话，那应该是可以的吧？像是并排一起走什么的，牵手应该也可以吧。
“那个、那个，我说......”
支吾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是林朝英第一次堂堂正正地提出诉求，而不是趁乱揩油。
感到了强烈的心理负担。如果被拒绝会怎样？或者说不管对方意见直接A上去？那样的话要是被甩开了，岂不是逊毙了。
“她怎么不主动来牵我手啊？！”
内心纠结复杂的林朝英，居然起了小女生一般的幽怨心思。
“如果，没什么人的话可以。”
大概是察觉到了林朝英的心思吧，陈舒曦罕见的，露出了娇羞的神态。
“哦，喔喔，是这样啊。”
完全不知道是在认同什么，林朝英假装从容的样子，反倒暴露了他窘迫至极的内心。
缓了缓脚步，等待陈舒曦跟上自己，林朝英两人并肩走着。
尽管内心无限期待，陈舒曦约定好的福利，但当正式闲逛的时候却发现，几乎不存在那样的地方。
即便是昨天那样阴沉的天气，街道上尚且热闹非凡，更何况是今天这样晴朗的好天气。
当然，也许某些隐蔽的小树林或者是废弃的储物间还存有清净，但是去那边的话，未免偏离了一开始享受学园祭的目标。
因此也就只能同昨天一样，游玩了一些有趣的项目，吃了不少好吃的东西。饶是如此，对于这像极了普通约会的流程，林朝英内心也感到满足。
但是，如果这只是自己的感受，所谓的完美约会也不过是自我满足，那可就太糟糕了。因此，有确认的必要。
“陈舒曦同学，感觉怎么样呢？和我在一起的话，会开心吗？”
“居然问这种问题，林朝英同学真的是不解风情啊。”
“所以是开心的吧？”
“是是是。”
对于林朝英不听到明确答复就不放心的心态，陈舒曦有些傻眼。然而这却被林朝英误解为敷衍。
“这家伙怎么这么麻烦？”
自己被那样认为了吧？
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自己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或者是努力思考还有什么可以弥补的地方，而是觉得陈舒曦要求过多。明明时间还很充足，但是对于不像自己一样感到开心的陈舒曦，林朝英感到了不满、不耐。
一起逛街的过程中，别说是接吻这样令人激动的部分，甚至连手都没有牵过。对于满怀期待的林朝英来说，心生怨气也是难免的吧？
然而他还能体察的是，陈舒曦心中同样对现状感到不满，虽然如此，却不是对他做得不够好的不满，而是想要渴求更多的部分未能得到满足。
误解了这一点的林朝英难以同陈舒曦达成理解，因此最后的告别听上去颇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
“下午，去看她们的演出吧？”
“嗯。”
以此作结。林朝英回忆着，今天一上午似乎都没有看到沈佳梦和苏颖两人。
“她们去哪里了呢？”
虽然如此，路上却看到了穿着奇特玩偶服的学生会长严素欣。是如果对方不同自己打招呼，一定会错过的奇特程度。
当时还被调笑“另外两个没问题吗？”这样的话。
“倒是会长你，怎么会穿成这样？”
“巡逻工作啊。有趣也是一方面。”
“我倒是认为你只顾到了这一方面啊！话说回来，会长也没有看到沈佳梦她们吗？”
“没有。对了对了，昨天后来，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让她们淋浴之后，就各自送回去了。”
“你是不是傻呀？”
严素欣戳着林朝英的脑门，话语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懑。
“三选一你好歹留一个啊！真的是......”
“已经，做出选择了。”
“诶诶，”猛地将脸庞凑近，严素欣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哪个哪个？”
然而在问出口的瞬间她就意识到了。
“嚯，还蛮意外的。”
“嗯。”
低着头，看起来有些犹豫。
“不太顺利吗？”
点头。
“感到后悔了吗？”
摇头。
“既然这样的话，就放开手去做吧。这就是青春啊，弟！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严素欣用力拍了拍林朝英的肩膀，眼神中满是鼓励。
林朝英感觉内心暖暖的，莫名充满了动力。
前提是忽略对方最后憋不住的笑。
挥手告别严素欣，林朝英想起自己昨日的选择。
走过岔路口之后，接下来的楼梯都没有分支。所能做的就只是什么都不想，一步一步地往上走。“那个时候要是那么做就好了”之类的后悔是没有意义的。而什么“人生是一连串的选择”，其实是在事后之后，人们回首往事时出于后悔而发出的无用感叹。
向着紧接着过去，理所当然地存在的明日，林朝英向前迈进，并迎来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