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在打算离开的时候被别人的声音吸引住。因为既视感实在太强,所以林朝英很干脆地转头了。
“你、你是那个......”
“陈舒曦,上次忘记做自我介绍了,很抱歉。”
尽管是在道歉,但林朝英还是敏锐地觉察到,少女的眼中写着不满。
“你刚才是说我们成绩差不多吗?”
“最近过得还好吗?”
面前出现了二选一的选项,要怎么说?
没有太多时间给林朝英犹豫,毕竟这是在现实中,女孩不会一直和乐、毫无怨言地看着,等待他作出选项或者是存档。必须要在对方察觉到这份沉默之前......
“你还没看成绩吗?”
由对方率先打破了。
摇头。
“是这样啊。”
莞尔一笑,似曾相识的明媚笑容,都说女大十八变,少女却不管是孩提还是现在,都有着令人艳羡的容貌。
“我们成绩就差了一分哟。”
“啊,哈哈,那可真巧啊。”
平时的巧舌如簧消失无踪,明明想说的很多,堆积如山,但是有什么厚重的东西挡在前面,让所有话语只能累积在喉头却无法化为实质。
林朝英有种想吐的感觉。
于是表现出来的,就和心里的想法完全相反。
林朝英很清楚,同女孩子交谈时,这样的沉默是足以致命的。
抬头看向了告示板,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去偷瞄了,但相较于前几次的无果,林朝英这回一下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以及紧挨着自己的陈舒曦的名字。
直接略过总分,看向了排名。正好是一百名吗?雾岛学院三个年级学生人数大抵相同,基本上都是一个班级三十几人,有ABCDEF六个班,就目前而言,一年级由于出现了在招生计划之外的学生,人数是两百人。所以,林朝英的成绩正可谓是中游中的中游。而陈舒曦也是。
“你,没考好吗?”
没有打听过,对对方过去的成绩一无所知,但不知为何,林朝英总觉得面前这个集天地灵气的女孩,不应该和自己一样。
她明明是拥有着,足以让所有人黯然失色的光彩的。
“没有啦,这就是我的水平,”陈舒曦笑着看向林朝英,“倒是你,总感觉相当偏执啊,认为我就要比你优秀什么的,我这边压力很大的好吗?”
沉默了好一会,林朝英才说道:“抱歉,没有想过这些。”
话语就像是有实质性的重量一般,尽管仍借由空气传播,却在抵达对方耳朵的时候有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在林朝英面前,陈舒曦第一次变了脸色:“没有想过吗,你没有想过的何止是这些呢?你......”
突然尖锐的声音压下了众人的嘈杂,察觉到视线聚焦而来,陈舒曦松缓了语气,恢复了初遇时的端庄从容:“抱歉,是我失态了。明明不过是个刚知晓名字的陌生人,就这样对你大呼小叫,一定让你很困扰吧。再见了。”
只是简单的挥手道别,却带给了林朝英轻轻提裙、优雅转身的幻视。
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是落寞的吗?
有种要是就这样目送对方离开,那么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的感觉。
不是在一个学校吗?难道那不仅仅是用以满足宅男浪漫幻想的自我欺骗吗?
即便如此,即便真的是这样。
想要鼓起勇气去呼喊,去挽留。然而,光是去积累勇气就需要消耗勇气,伸出了手的林朝英,却没能发出他想要的呼喊。
冬天的寒冷切实地反应到了人的身体上,唇舌犹如被极冰封冻住了一般,无论林朝英怎样努力都无法让它张开,震动空气,发出他想要的声音。
陈舒曦的身影很快消失了。
怅然若失,似乎有什么东西永久性地失去了。强烈的悲伤席卷而来。
站在原地,林朝英感觉很不是滋味。于是吧唧了两下嘴,嘴里尚存的午餐肉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看到他现在从牙缝里抠肉再弹掉的动作,就会觉得他之前的犹豫、决断、不舍都像是笑话吧?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陈舒曦的离开带走的不仅是她本身的存在,同时也带走了她在林朝英的瞳孔中的倒映。
这看上去就是句废话,但它的意义不仅于此。除了忠实地叙述了事实之外,这是否也可以视作林朝英的薄情呢?
......
“所以,结果怎么样了呢?”
“我们失败了,但我们也成功了。”
“谜语人快给爷爬!我最讨厌你这种卖关子的家伙了!”
面对突然变成暴躁老哥的林朝英,金黄无奈地将自己通过特殊渠道拿到的,各年级总成绩展示了出来。
将平板翻转,金黄为林朝英等人一一指明。
“首先是最终的结果,我们的目的达到了,今后的课间将继续进行广播体操而不是学科测验。”
在金黄手指指向的地方,非常清晰地标出了这次测试比上次进步的分数。
“尽管只有零点零几分,却也能算是进步了,包括雾岛女士在内,我们学校大部分老师都很高兴呢,这次的事情一点争议都没有了。”
“好耶!”
“我就知道肯定能行的。”
“不过金黄会长,你说我们失败了是什么意思呢?”
古雨率先冷静了下来,向金黄询问道。
“嘛,其实这样说也不准确,我们一开始是瞄准了林朝英同学不曾参加过考试这点,通过特训使其达到平均以上,来最终实现平均分的上升。但是十分遗憾的是,林朝英同学这次的成绩刚好是平均成绩。也就是说,我们的努力并没有预期的影响,话虽如此,我们的努力也并非毫无作用,如果没有这次的学习会,林朝英同学很大概率上......”
“不用客气的,表述准确更重要一些。”
“那好吧。毫无疑问,林朝英同学会成为此次事件的负面因素,我们避免了这点。”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可是既然这样的话,那这次成绩的进步,真的就只是偶然吗?”
“不,并不是这样的。这次能够成功,多亏了沈佳梦同学所属的A班,她们班级新转入的同学,在这次测验中取得了平均之上的成绩。”
“也就是说,有人替代了林朝英同学,完成了此次事件吗?”
“嗯,可以这么说。”
“是喔。”
沈佳梦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仿佛对这件事完全不感兴趣一般。
“真不甘心啊!你们说是吧?”
做出猛敲桌子的动作,林朝英看向其他几人,试图寻求认同和安慰等一系列可以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的事物。
“啊?”
“啊,是啊是啊,林朝英同学非常努力了呢,如果没有你,这次的事情还真不好说呢。”
期待的温情一旦迟到,于人于己都像是假的,更何况是这种完全没有说到点上的安慰,敷衍至极。
“算了,回去了。”
“再见了,林朝英同学。”
“明天见。”
没有丝毫挽留,众人就此别过。
鼓着嘴,满脸写着晦气的林朝英回到了家。
“听说你考得还不错?”
没有标题的短信,是林朝英的兄长林景赫寄来的。
“一般般啦,比不上你一星半点,不过真少见啊,你居然会关心我的学习?”
虽然有些失礼,但林朝英相信林景赫可以看出他话里的意思。
“嗯,有人和我提起来了。”
哈,说什么有人,到底是谁?谁会和兄长提起自己在学校里的成绩?难道是陈舒曦?
“谁啊?”
非常普通的询问,不确定对方的想法,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不知道是期待着怎样的回答。
“是你们的校长,雾岛女士哟。”
“你竟然还认识我们的校长的吗?”
表现出了十足的惊讶,但实际上林朝英却反倒是从之前的紧张中解脱了出来。虽然雾岛女士很看好他,他也很尊敬雾岛女士,但他们两人毕竟不是同辈,即便有所牵连,也不会有一种对方是包含在自己生活里的感觉。而陈舒曦不同,她不仅和自己有关,也和自己的兄长有关。
要和兄长说吗,自己又一次见到对方的事情。
“按照惯例,之后就应该是运动会了,好好加油吧!”
“那是当然的啦!”
打出后意识到不对,又发出去一条。
“你怎么一副拿着剧本的样子?”
“总之就是这样了,和你的朋友们一起努力,然后发展成超越友谊的关系吧!喔,不过,不纯洁的异性交往现在还不能有哟。”
隔了一会“同性也不行。”
“少啰嗦了,笨蛋大哥!”
气呼呼地关掉手机,林朝英躺倒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胡思乱想着,脑海中不断浮现不同女孩的面孔。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吗?”
“不,现在还是共通线吧。”
自问自答之后陷入了沉默。林朝英猛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想什么呢,一副好像选谁就是谁的样子,女孩子可不是靠这种随随便便的心情就能攻略的呀!”
似乎是对自己思想上的进步感到满意,林朝英正打算安心地睡去。侧身,躺下,然而取代了平日安眠时的“嘶呀”,林朝英愤恨出声:“早知道不打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