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Corona Sunrise(科罗娜日出）
“主人，是在这里么？”莉莉琪借助义眼的夜视功能才勉勉强强看到“梦的告解室”这几个大字。
“应该是吧，如果弗格斯没有指错路的话，阿芙拉给的地址也显示在这附近。”
阴暗的湿滑的小巷里，上方行走通道的遮挡让这种招牌根本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可见店铺的主人有多不想被世人注意。
刚踏上上楼的阶梯，就被老奶奶微弱的叫卖声给叫住：“你要买点花么？”
“花？”艾默转过头，看见老奶奶颤巍巍的捧着白色马蹄莲站在楼道边，暴雨夜还出来卖花，看样子光活下去就无比的艰辛。
“对，刚摘的马蹄莲，送给他们再适合不过了。”
白色马蹄莲不是送给逝者的么？这老奶奶在想什么？出于好意艾默还是转头对着莉莉琪征询意见：“莉莉琪，你想要花么？”
“主人，莉莉琪并不需要送给逝者的花朵，如果可以的话能送给1147号吗？”
“1147……”艾默想了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还是点点头说道：“好吧，那就买给1147。”
“真好啊，我有个儿子也跟你差不多大……不知道他还在酒厂过的怎么样，一点音信都没有。”老奶奶递过花朵，感叹道。
“酒厂？布洛伦萨会有这个东西么？应该是非法的吧。”艾默嘟囔道，用身份环付过钱后把花递给收好伞的莉莉琪。
“谢谢主人，我会找机会送给1147号的。”
“没什么，一束花而已。”
楼道常年失修的缘故，窄小的楼道上全是积水，扶着栏杆才能保持平衡，终于上到二楼的他们见到了“梦的告解室”—油漆都快脱落的招牌下，勉强能挡风的木制门构成了店铺的整个面貌。
“真的是科研的地方么？”艾默内心无比纠葛，但还是敲了敲门。
“请进。”屋内传来一位女性的声音，他也毫不客气地推开房门，刚一进门艾默就下意识地把手按向支援箱的按钮。
即使是不依靠“蜘蛛”，艾默也能肯定眼前这位女性100%是崩坏者。
“请问你是艾默先生吗？”穿着深紫家居服的女性礼貌的问道，端着茶杯的她靠在白色帷幕前，似乎刻意遮挡着里面的东西似的，但传来的鼾声还是暴露了里面有人的事实。
“动手还是先试探一下？”
艾默思索了一小会，选择了后者：“嗯，我是艾默。你是圣西娅女士吗？”
“是的，我已经接到了阿芙拉给我的电话，所以知道是你。先进来吧，我们到隔壁房间聊聊。”说罢圣西娅头也不回的打开隔壁房间的大门，也不在意艾默会不会去翻看帷幕之后沉睡的人们。
“主人，莉莉琪感觉好压抑。”莉莉琪拉着艾默的衣角，小声地说道。
“保持警惕，伺机而动。”通过身份环发送给莉莉琪回复，艾默也跟了上去。
“喂！圣西娅！你说这雨要下到什么啊！”里屋传来一名少女的声音，用脚底“咚”的一声踩向桌子，发泄自己对暴雨天气的愤怒。
“暴雨弄得我的义肢上偏离值都开始报错了，等会还得麻烦你帮忙校准了。”
“由美小姐，在这里我不止一次提醒过你要保持安静吧。”圣西娅愠怒道，不快地望向由美小姐。
“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到！先溜了！”还没等圣西娅继续说教，少女就钻入等身镜中不知所踪，而这一幕刚好被艾默撞见。
“刚刚的少女是……”
“你是说矢岛由美小姐？她来我这串了半天的门才决定回家，见笑了。”圣西娅从茶壶里倒出两杯茶递到茶桌上，平淡的解释道。
但艾默却着实吓了一跳，镜子中穿梭的少女……这与弗格斯追踪的“镜之少女”形象无比符合，倘若真的能在镜子中穿梭，那么想抓到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先坐吧，招待不周还请谅解，阿芙拉应该给了你们一份文件……”
“对的，在这里。”艾默打开支援箱的侧面，取出一份厚厚的A4纸打印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谢谢你们了。”
“不绕什么圈子了，阿芙拉说你知道爱尔纳鸡尾酒的一些消息？”艾默前倾身体，仔细打量这位女性。
如同瀑布般深紫的长发下，有着因睡眠不足而产生的黑眼圈，长期不出门的结果导致皮肤相对苍白。应该是长期戴面具的缘故，脖子有严重的勒痕，左手手腕出工整的勒痕也可以佐证这个观点。
成熟的外表下，还算凹凸有致的身材显然没有经过精心的打扮，不然应该是一名漂亮的大姐姐。
艾默回想起娇小身材的阿芙拉，与这位相比还真的是天差地别。
“嗯，比如楼下那位卖花的老太太的儿子，他是爱尔纳鸡尾酒的成员。”圣西娅端起茶杯，富有深意地凝视着莉莉琪手里的花，淡然道。
“这么告诉我真的好么？你们不是上下邻居？”艾默倒也没客气，直接说出他认为怪异的地方。
“告诉你也没事，那个老太太在这卖了很久的花了，并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圣西娅像是知道什么似的，反倒掌握了话语权，一步步逼向艾默。
“在立花都，就没有一个人是无罪的，需不需要采取行动还要看调查结果。”
“你是说那篇论文么，闲暇的时候我看了，蛮有有意思的‘全员有罪论’，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呢？”
“法律不是冰冷的剑，而是断罪的天平。”
“如果法律能制裁所有的罪过，那么我愿意用一切换取罪人的末日。”艾默攥紧拳头，对着圣西娅低吼道。
“你是说‘十字杀手’么？”
“你果然知道关于他的事！快告诉我！”艾默冲了过去，吓的圣西娅缩到了沙发角落，像是猎人遇到猎物，渴望与残暴尽显眼底。
“你先别激动，先坐下。”
“哦，好。”艾默也不避嫌，挨着圣西娅就坐了下来，倒是一旁的莉莉琪嘟起脸，站起身来朝着艾默的方向走去。
沙发没有能够坐下第三个人的位置，那么只能坐在一个地方。
“莉莉琪……你……”
莉莉琪罕见的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赌气似的把头靠到艾默的胸前—她选择了坐在艾默的腿上。
“哈哈哈哈，你们俩无论什么时候都黏在一起，还真令人羡慕。”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么？”艾默皱起眉头，把脸别到另一边，回应道。
“呃……”圣西娅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圆了回来：“有感而发，不要在意。”
莉莉琪的发梢弄得自己的脖子痒痒的，但又没办法伸过手去拨开，因为伸手必然会碰到她的胸部，在外落上个骚扰罪可不妙。
“说回正题吧，你知道爱尔纳鸡尾酒的来历吗？”这是十字杀手特别嘱咐她要对艾默说的，现在正是好时机。
“这种名字随便他们好了，死期将至，怎么去研究也是浪费时间。”
“在遥远的北边有座名叫‘爱尔纳’的小镇，里面有两个孩子，他们是要好的朋友，但他们有一天闯入了一位被遗忘的少女的卧室里面……”
不可思意的声音包裹着四周，让艾默原本焦躁的内心平缓了不少，竟然也开始津津有味地听起故事。
“……一切的误解从那天就埋下了种子，少女封闭的内心也因为两人的到来而逐渐打开，如破冰的第一丝光芒，少女牢牢地握住了，再也不放手…..”
“少年与少女约定好一起逃离这里，前往传说中的天堂‘立花都’……”
“……然而所谓的‘天堂’，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美好……”
“他们在布洛伦萨摸爬滚打，借助老大与少女的能力，轻松的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某种正义感驱使他们要重铸布洛伦萨的治安，但是聘用人手需要金钱，于是他们把手伸向了娱乐区的那些榨钱企业……”
“但终究有一天，他们意外拿到了原本该销毁的‘危险武器’，于是秉着‘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们利用这个危险的东西进一步扩大人手，终于被立花都注意到了这股异常强大的势力……”
“好……困。”艾默不止一次的想要就此睡下，但不论是掐着自己的手指还是咬着舌尖，意识都在渐渐的远离自己。
“ZZZZZZZ”
“主人？”觉察到艾默平稳呼吸的莉莉琪转过头来，摇了摇艾默，发现他已经沉沉的睡着了，痴迷的盯了好一会，但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她抽出短刀，逼向圣西娅的脖子。
“你对主人做了什么！主人基本是凌晨一点才睡觉，而现在才十点！”
“没什么，只是稍微引导一下而已。”圣西娅不闪不避，纵使是阿尔法粒子短刀能轻易划开自己的脖子，还是没有一丝惧色。
“别耍什么花招！快解除这个崩坏能力！不然我……我就杀了你！”
“放心吧，我不会跑的。”圣西娅轻轻把莉莉琪的手推开，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
“跟我来，我要给你看点东西。”
“为什么单独给我看！你想干什么！”
“跟我来就知道了。”莉莉琪看了看离去的圣西娅，又看了看艾默，最后还是决定把艾默平稳的放在沙发上，不然睡醒肯定会落枕。
“主人，我一定会救你的。”落下这句话，莉莉琪快步跟了上去，想要看看她壶里卖的是什么药。
圣西娅拉开洁白地帷幕，里面躺着睡着正香的人们，每一个人嘴角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看样子应该做了个好梦。
莉莉琪却深深的皱起眉头，义眼传来的分析数据显示在这里躺着的人崩坏程度预测都达到了95%以上，更有甚者是99.999%--醒来就会“崩坏”，变成一头怪物。
即使是不用义眼，看着这些全身角质化皮肤与衰弱的身体也明白其中的端倪，作为奴隶在斗技场的日子里没少有这种人当过自己的对手，在观众面前“崩坏”……
圣西娅沉沉地叹了口气，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数个早已装好浅红药剂的针筒，走向离得最近的那个人。
“你要干什么！”
“嘘，请保持安静。”圣西娅轻轻把角质化的皮肤按压下去，清脆的“咔嚓”声后，皮肤剥落殆尽，暴露出暗红的血管。
针剂推入其中，圣西娅脸上在胸前化了个十字，随即把白色的被子盖在那个人的头上。
“你……杀了他们？”
“是的，这就是我的工作—引路人。”
圣西娅将所有的针剂注入后，按下墙上的按钮，机械运转的轰鸣声把那些人送入地下，同时运上新的被子与干净的床。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莉莉琪厉喝道，摆好架势随时准备终结圣西娅的性命。
“你相信崩坏症能被治愈么？”圣西娅反问道，双手插进刚刚披在身上白大褂衣兜里。
“这与给我看这些无关！”
“你相信吗？”圣西娅还是坚持重复道。
“……我宁愿去相信，因为这样主人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是吗？每次的答案都是这样呢……”
“每次？”
“不用在意这些，我会去唤醒艾默，这里发生的事请最好保密。”
“为什么！”
“为了你们的未来。”撂下这句话，不论莉莉琪的威胁和追问，圣西娅都没有再回答她。
来到熟睡的艾默跟前，圣西娅撩起长发，贴在艾默的耳边低语道：“苏醒吧，迷途的羔羊。”
“唔？我睡着了？”
“主人！你终于醒了！”
“精神了不少，嘶~做了个好梦！诶？这是哪？”
“主人，我们在圣西娅的店铺里，‘梦的告解室’。”
“我竟然睡着了！是我的失职！莉莉琪你没事吧。”艾默焦急地查看莉莉琪身上有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就怕爱尔纳鸡尾酒突袭这里。
“莉莉琪没事，主人呢？”
“没事。”艾默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好多年没做过这种美梦了。
梦里自己去侦察街道上的崩坏者，遇到了阿芙拉，而后又遇到了莉莉琪，最后在家里南希与克洛伊也来了，大家一起吃了火锅。
没有病毒的日子，真好啊。
“圣西娅，还有事情要问你—”
“咚，咚。”
“请进！”
“打扰喽！唔哇！居然是这么漂亮的大姐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老大，冷静！咒印你也是，别老盯着人家胸看！”
熟悉的声音传来，是赤羽与瑞切尔，看来她们也追查到了这里。
“诶？这里还有其他人么？”瑞切尔探出头来，见到了在休息室的艾默与莉莉琪。
“艾默！你也在这里！来姐姐抱一下！”像是凶猛的野兽，瑞切尔一把扑向艾默
“主人……快走！”莉莉琪奋力按住她的肩膀挡在艾默面前，阻止她的过激行动。
“瑞切尔，你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见我们最可爱的艾默弟弟啦~”
“说正事！”
“要说正事的话，应该是追查爱尔纳鸡尾酒，你提供的资料真的是帮大忙了，你是在哪找到的那么多活体记忆的？”瑞切尔收起痴女似的笑容，平静地回复道。
拍拍被打湿的裙摆，紧了紧手上的绷带，看样子一路追查下来也吃了不少苦头。
“意外而已，收网日那天……”
“姐姐我会来的，怎么能错过这场盛宴？”瑞切尔点点头，但随后又像是找什么东西似的四处张望了一下，皱着眉头询问道：“大小姐薇雅娜呢？”
“她……她走了。”
“走了？她去哪儿了！”
“与你无关。”回想一时冲动对薇雅娜说的话，艾默懊悔不已，但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总有一天会爆发。
“她可是你的伙伴诶！这个傻姑娘在这到处乱跑是要吃苦头的！”瑞切尔原本开朗的脸顿时拉下来，不顾莉莉琪的阻拦，紧紧抓住艾默的肩头，焦急地说道。
“她有她的选择。”
“你……果然你们吵架了吧，唉，说来给姐姐听听吧。”瑞切尔死死的按住艾默的肩头，把他硬逼到墙上。
“说吧，你们怎么吵了。”
“我来替主人说吧！薇雅娜就是个叛徒！”莉莉琪拨开瑞切尔的手，横档在二人中间喝道。
“叛徒？怎么可能！”
“她……她隐瞒有关爱尔纳鸡尾酒的资料，就为了她家族的利益！”
“……其实应该早告诉你们的，其实她很后悔。”
“后悔？我看是……”艾默捂住莉莉琪的嘴，反过来将她抱到身后，温和地说道，“等会再说这个。”
“我们现在有要紧事，还请不要多阻拦。”
“是去找薇雅娜大小姐么？我也一起去！”
艾默摇摇头：“不是，是去追查有关爱尔纳鸡尾酒的最后一点线索。”
“艾默！”瑞切尔再次抓住他的肩头，愤怒的吼道：“你怎么还不懂事！伙伴和这个狗屁鸡尾酒哪个重要！”
“把崩坏者送入地狱更重要！”
“啪！”
“主人！”
瑞切尔毫不犹豫扇了艾默一巴掌，力气大到她的原生手都隐隐生疼：“薇雅娜在我们聚会后就找到了我，你知道她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她说你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但想法可能太激进了，她决定留在这里、拯救你！你懂不懂啊！”
“她找不到什么人倾诉，也不太懂这个行业，跟你评理肯定会被你的歪理打回去，说不过你，而跟莉莉琪说好像总惹得她不高兴，于是只能找到我说。”
“她很后悔当时没有及时给你那些资料，那天都哭了你知不知道！是我建议她暂时先保留着，等看好时机再给你，你要用这个找她茬之前，还是先来找我的茬！”
“她最后说她在家族和你之间找到她的平衡点，绝对没有背叛你的意思。”瑞切尔说完气也消了大半，松开艾默的肩膀，低落地说道，“算姐姐我求求你了，你接下来要干的事情我去做，你去见一见大小姐吧。”
“……楼下卖花的老奶奶，她儿子是爱尔纳鸡尾酒成员。”
“嗯？”
“说完了，剩下的你去把握。”艾默牵着莉莉琪的手，转身迈向雨夜里面。
“你去哪？”
“……21号仓库。”
“主人？真的要去找……薇雅娜？”
“去吧，那里也有爱尔纳鸡尾酒的残党。”招了辆无人的士，艾默消失在夜里。
“他还真是……有够不坦率的。”瑞切尔望着艾默远去的身影，喃喃道。
“老大，刚刚你在频道里发的东西是真的么？”
“是真的，他早就准备去找大小姐了，他忘了关他的身份环显示，我看到他在查看有关21号仓库的消息。”
“真是不懂特勤局的人在想什么……咒印！别盯着人家看！”
……
某处。
大小姐踹开仓库大门，大吼道：“鲁伯特！我知道你在的吧！给本小姐滚出来！”
“呦，大小姐，别来无恙嘛，看来还是没有吸取上次的教训嘛。”唐娜从暗处走来，手里拿着一柄细长的深红色太刀，不屑地说道。
“即使是家族的人，也该为这种罪行付出代价！”大小姐拧动手环，血液喷涌而出凝结在头上，那是有着‘鬼’实力的血王冠。
“唐娜！想想看怎么跪地求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