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日 星期五 9:50

MONKEY咖啡厅。

相当高档的咖啡厅,范斌展望的未来里从未出现过,想象力总是限制在与本身生活水平同一阶级——每天只能冲一杯速溶咖啡的人,哪有闲钱到这种地方消费。

挂在门上的铃铛“叮啷”地发出惬意的声音,一股文艺的气息扑面而来。

“欢迎光临。”

经营咖啡厅的店长是脸上挂着祥和微笑的中年人,精心修剪过的小胡子,有说不出来的亲切感。

走进来才发现,这是一家玻璃咖啡厅,外面行色匆匆的人没有转眼观看里边的打算。由单向透视玻璃构成的咖啡厅,这是正常的,谁会在意一面墙呢。

店门自动关闭,外面世界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失,就连光线都被谢绝了——仿佛完全隔离的世界。浅淡的灯光,仿佛晴空的满月照耀下的大地,心情说不上畅快,只是昨晚悲痛的心情荡漾无存。

宁静,是的,就是宁静,身为90后浮躁的内心归于宁静,不再顾及这个顾及那个,只想拿起一本因没有时间观看而放弃的厚重书籍,坐下来静心观看。

体贴的店长与顾客身同感受,靠墙的那一面放置着一个书架,一眼望过去,全是古典书籍,甚至有《魔戒》。店长会意,冲范斌点了点头,表示随便借用。

该死的诱惑,要是没有更重要的事情,真恨不得呆在这里看上一整天。

这么帅气的——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表达——咖啡厅,客人少得诡异,坐落在“Y”型街道的中心点,人流的交汇处,理论上热闹非凡才对,可是算上他,才两位客人。

这样也挺好,人多了反而破坏气氛,而且一眼就能找到约会的对象。

“你好,我叫范斌,初次见面,请问你是韦仲辛吗?”

“是的,请坐。”男子比了个手势。

是一名年轻男子,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范斌坐在白皮沙发上,松软程度差点吓一跳,产生坐空气椅的错觉,勉强维持平静,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失态。

“您没事吧?”

“啊!啊,没事。”

还是被看出来了,范斌尴尬地笑了笑。关切地询问,让他不是很愉快,这种时候应该装做什么都不曾发生才对。

指出了韦仲辛的错误,莫名的自豪感涌了上来。

斜45°对坐着,帅气感简直爆棚,右侧的木制隔层上挂着几张无聊的摄影作品。范斌可不敢嗤笑,觉得无聊一定是因为自己看不懂。

“请慢用。”

范斌才刚坐下来,飘香的咖啡就端了上来,要知道曾经和朋友聚餐,等了一个小时都还没上菜,服务态度不是一个次元的。

“哈哈,很无聊对吧,这些照片都是我随手拍摄的,还请见谅。”

店长发现了范斌在注意隔墙上的照片。

竟然真的只是无聊的照片!范斌感到很窘迫,直到店长离开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请品尝,考虑到您可能喝不惯黑咖啡,特意让店长多加了点糖,如果不合胃口,随时提出来,这里提供免费更换服务。”

“啊,谢谢,不用客气,没关系。”

哎呀,我在说什么啊。范斌双手捧起杯子送到口边,挺烫的,吹了两口才喝进口中。

喝不出来特别的味道,感觉和速溶咖啡没什么两样。偷偷抬起视线,看到韦仲辛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杯把端起杯子送到嘴边,品尝一口,那回味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是错的。再移动视线看了一眼价格表,被上面的标价吓到了,跟星巴克咖啡厅有过之而无不及。

让他请客挺不好意思的,不过看上去挺有钱,应该不会在意这点,可是这样会不会被认为人品不行,100万泡汤了可就完蛋了,干脆我请客吧——那1000块还是他给的……

就在这时,他发现外面一个男的正对着镜子整理妆容,可能不知道有人在里面看着他吧,飘逸地一甩刘海,咧嘴露出亮白的牙齿,嘴唇动了两下,应该是在说“完美”。

“噗哈哈。”范斌忍不住笑出声,很快又不笑了。

坐在面前的男子也看到了这一幕,不像是不拘言笑的人,但他没有嘲笑他人的臭美行径,只是颔首微笑,更像是在嘲笑范斌。

这可能就是有钱人的自我修养吧,不会拿他人充当笑柄。揭别人的短处当笑话,是可耻的行为。

令人窒息。

不是说这个密闭的空间空气混浊,目光所及之处无不存在绿色的盆栽,呼吸比外面舒畅多了,而是因自己与环境格格不入感到压抑。

他开始羡慕起有钱人的生活。

这里不是你这种人能呆的地方,滚出去!没人对他这么说,只是自我感觉,以及环境的排斥。

总有一天我要让自己坐在这里变得理所当然。范斌在心里暗暗发誓。

“事不宜迟,我们来谈一谈正事吧。”

“那个请等一下,第一眼看见你——您韦先生,就觉得您为人真诚可靠,其实光听声音也能听出来,是个风度翩翩的人,不可能是骗子,正因如此,我才答应会面。所以那1000块钱保证金不需要了,这就还给您。”

范斌改变了讲话方式,想尽可能拉近双方距离,可惜失败了。不是和奇怪的讲话方式闹别扭的时候,这一番话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诱使韦仲辛认为自己不缺钱。

他可不想被牵着鼻子走,当然了,本意是不打算还钱的,就算谈判失败,白拿1000块不亏,下个月的房租指望着它呢。

范斌眯起眼睛,一副“揭穿你的谎言”的表情。

是的,口头说的都是奉承的话,心里还是抱有戒心,怀疑其中有诈。那可是100万啊,有多少人这辈子都赚不到100万,拱手送人谁能信。

“不用外道,就当是小小的礼物,说实话,我仔细琢磨了一下,少了,未来大画家的出场费才1000块钱,说出来都觉得丢人,实在过于不去,要不我再给您补点吧。”

他怎么知道的?韦仲辛露出的歉意微笑,令范斌心里发毛,就连听到奉承的话都高兴不起,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我兜里除了白送的1000块钱,只剩50.3元肯定也一清二楚,不对,可能不止这么简单,最坏的结果是我的底细都被追根究底了。

比想象中精明太多了。

“不…不用了吧,我也同意不要浪费时间,直接谈正事。那,您真的愿意给我100万?”

“当然,绝无虚言。”

“您的大方确实不假,1000块钱说送就送,可是我不能白拿。如果您遇到困难,我必将鼎力相助。话虽如此,您的钱财是我不敢想象的,恐怕帮不上大忙。”

言外之意,100万不想要了,只想赶快离开。

“嗯,是的,我确实有一件事情需要拜托您,只要完成了,100万任您处理。”

“……那,我先说一下,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不做。”

“放心,本人这辈子从未做过违法勾当。您只需要到我们的场地打一场拳,就一场,打完了就可以离开了。”

“就这么简单?”

“是的,一场拳,价值100万人民币。”

如果韦仲辛说100万也是白送,想都不用想,转身走人,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问题在于对方不带犹豫明确了目的,可是,这目的未免太小了。

“没有别的条件了?”

“正打算和您说,答应之前,还请签订生死决议。”

“什么?这么危险?”

范斌就差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太大了,目的一下子就大了起来,用生命风险赚100万。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未来的大画家,就值100万?

“老实说,您现在什么也不是。现在的世面有多难,我想您更清楚。100万是您最后的机会,也是最接近成功的机会,这笔启动资金,想必能帮助您少走不少弯路。打拳嘛——请别责怪我说话不中听,您的身体质量很差,我说没有危险您能信吗?100万,得靠您自己努力索取,很简单,只需要想着保命就可以。当然了,不同意也不会强迫您,保证从今往后再无联系。”

韦仲辛正视范斌的眼神充满真诚。

话确实不假,只是再无联系的方法有很多种,范斌只想到了一种。

“可是,我不会打拳,你能从中获取利益吗?”

混乱中的范斌,不小心把您又换回了你。

“这样说吧,我稳赚不赔,比起100万多得多,至于怎么赚属于商业机密,不能告诉您,望海涵。”

原来如此,自己赚得盆满钵满,我冒着生命危险就给一点蝇头小利,但是我确实急缺资金。

“行吧,那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