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徐楔一早起来与小芸一同用完早餐,随后拨通姜琤的电话。
没过多久,电话那头传来个有些疲惫的声音:“喂?大早上什么事?”
姜琤最近几天刚刚开始从新上班,由于害怕上次的事对妻子身心造成影响,他前一段时间一直请假陪着游铃。不过好在游铃个性坚强,很快就从事件中恢复过来。即使如此姜琤还不是特别放心,一直到最近才在妻子的百般催促之下从新复职。
“老姜啊,我这边有些情况……”徐楔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姜琤。
“有这种事……”姜琤稍微考虑一会儿说,“你们到所里来吧,我正好刚下夜班,等你过来。”
“好吧……”徐楔挂断手中电话,喊过小芸,“小芸来,叔叔带你去派出所。”
小芸眨着天真的小眼睛:“叔叔犯罪了吗?”
徐楔:“啊?什么?没有,没这回事。”
小芸:“妈妈说只有坏人才进派出所,叔叔是坏人吗?”
“不是……”徐楔差点被孩子问倒,他语重心长地说,“小芸你听我说,只有好人才会自己去派出所,坏人都是被别人带去的。”
“那我不去,我不是坏人!我不要被叔叔带到派出所去!”小芸嘟着嘴,两个脸颊鼓得像气球一样。
“唉~~”徐楔无力叹气,这人小鬼大的……真拿她没办法。
接下来的半小时,徐楔用尽了他这些年积攒的脑细胞,最后好不容易才说服小芸肯跟他去派出所。
出门前看了看窗外的情况,确认没人盯梢,两人才放心离开家。
来到西坎街道派出所,姜琤早早就在那边等候了。因为时间太长,他已经提前换好了私服,见到徐楔领着个小女孩朝这边走来,迎上去问:“你怎么才来?”
徐楔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解释派出所的事才耽误的,只能撒谎临时发生了点状况。
姜琤看看眼前这小女孩问徐楔:“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
徐楔点点头,督促小芸:“来,小芸,快叫警察叔叔好。”
小芸十分乖巧,听话说:“警察叔叔好。我现在可以进去吃冰激凌了吗?”
“啊?”姜琤一头雾水,派出所跟冰激凌有什么关系?这小女孩对派出所似乎有什么误解。他瞪了一眼徐楔,知道是这小子搞得鬼。
“小芸啊,派出所里没有冰激凌……”姜琤蹲下,笑着向女孩解释。
然而小芸脸上瞬间晴转多云,眼泪立刻开始填充眼眶。姜琤见势不妙马上补充道:“但、但是呢……叔叔过一会儿一定请你吃,好不好?”
听到这,小芸才收住哭泣点点头。
姜琤松了口气,转而问徐楔:“你就是这样教小孩的?”
徐楔知道自己的方式的确有些问题,无可辩驳,只能尴尬笑笑。
三人走进派出所,姜琤先让小芸暂且坐在值班室的长椅上,叮嘱值班民警帮忙先照看,随后同徐楔两人走了进去。
“来啦。”警长老吕刚刚放下手中的电话,看到两人走进来于是打招呼。
姜琤上前询问:“怎么样吕叔?可以吗?”
“不行……”老吕摇头叹息,“你这个根本没法立案……”
在徐楔来之前,姜琤已经把整件事向老吕报告过了。本来是想让警方立案调查,以便派人保护小芸安全。但是一没法证明有人要对小芸不利、二没有证据能证实有人在进行犯罪活动,没有真凭实据根本无法立案。
现在能做到的最多只有让小芸以走失儿童的身份入住福利机构,让警方去追查其母亲的下落。
“这样的话岂不是没办法保证她的安全了吗?”徐楔担心地问道。
“那倒不是……”老吕说,“即使是福利机构也有安保措施,不可能轻易让孩子出事的。”
徐楔:“但是……”
“要不这样吧。”姜琤见徐楔忧心忡忡,于是自告奋勇说,“我从今天开始住到你家去,由我这个警察贴身保护你总该放心了吧?”
徐楔:“那你上班怎么办?”
姜琤笑了:“没办法,只能再请几天假呗。”
老吕听了也点点头:“这也是办法,如果过几天孩子的妈妈还不回来,我们可以再试试,看看能否立案。”
“行!就这样定了!那我们先走了啊。”姜琤说完同徐楔一起走出办公室。
半路上徐楔望着姜琤那疲惫的面庞,心中产生一丝愧疚,他说:“不好意思,这次又要麻烦你。”
姜琤则不以为然,甚至因为见外而感到些许不快,他皱眉道:“怎么?这是我俩之间应该说的话吗?这么多年兄弟,这点小事值得你说这个?”
徐楔听了心里有些感动,可他却不想表现出来,故意开玩笑说:“这还差不多,不枉费我当你的媒人。”
姜琤:“说什么废话,没有你我老婆照样跑不了。”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来到值班室,接上小芸一同走出派出所。
刚走出门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徐楔拿出手机一看,是陌生来电,他接起电话:“喂?请问是哪位?”
对面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苍老,像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话虽如此,可每句话都好像带着强大的压迫感,那男人说:“请问是徐先生吗?”
徐楔:“是,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人:“我这边有一笔生意想跟你谈。”
“生意?”徐楔看看姜琤,“什么生意?”
男人:“你那边有个叫米芸的小女孩,我希望你把她交给我。”
“什么小女孩?我不知道什么小女孩。”徐楔不用想就猜到对方就是一直在查找小芸下落的人,他打算装傻蒙混过去。
可是对方又岂能轻易上当?电话里的男人胸有成竹地说:“你装傻没用,我已经全知道了,你刚从派出所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此言一出徐楔越发地警觉,对方居然对自己的行踪了若指掌,看样子绝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男人:“你不用着急,想知道我是谁那就出来见个面聊一聊。”
徐楔:“好!时间地点你来定。”
“振鑫酒店,中午12点,你到了自然会有人接应你。”那男人说完挂断了电话。
徐楔放下手机,把刚刚谈话的内容告诉姜琤,并询问他的意见。
姜琤稍作思考,回答道:“那些人绝不可能因为你不去找他们就善罢甘休的,既然如此不如就去赴约,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打算怎么做,为了以防万一我也跟你一起去。”
徐楔:“可是……小芸要怎么办?”
“去我家啊!”姜琤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游铃早就想要个孩子,最近心情不好,正好可以让小芸陪陪她。”
这种时候还不忘记自己老婆,徐楔心想这人真不愧是老婆奴。
姜琤家离派出所不远,很徐楔家在同一个小区。
来到家门口,姜琤拿出钥匙刚要开门,只听见门内一阵脚步:“老公回来啦~”
门很快打开露出游铃的脸,看到徐楔十分意外:“咦?你今天怎么来了?”
“是这样的,我今天……”他刚打算解释原因,可游铃却用尖叫将其打断。
“唉呀——!这是谁家女孩这么可爱呀!”游铃兴奋地把小芸抱起,又揉又捏止不住地喜欢。
姜琤看着徐楔耸了耸肩,男人说到底不过是陪衬,女人和孩子才是共同体。
为了避免麻烦,徐楔谎称小芸是自己的侄女,来他家借住几天。
几人坐下聊了会儿天,休息了片刻。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徐楔和姜琤准备离开。
游铃奇怪两人要去哪里,姜琤为了不让妻子担心自然不会告诉她实情,只是用“有事”作为借口搪塞过去。
徐楔叫来小芸嘱咐几句之后,两人立刻出发。
振鑫酒店是罅中市有名的高级酒店,富丽堂皇、精致典雅,普通打工族一生都与它无缘,电话里的人就在这里约见徐楔。
两人来到酒店门口发现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
“你是徐先生对吗?”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上前接待。
徐楔点了点头,那男人将右手横摆,弯腰低头:“老板已经等候二位多时,请跟我来。”
两人跟随西装男乘坐电梯来到八楼,走进一间宽敞的包房。房间中央有张实木长桌,桌子靠近里侧的一端坐着一个年迈的老者。
老人看上去有七十多岁,脸上堆满皱纹,干瘦但却很精神。旁边站着高大的壮年,络腮胡、满脸横肉,煞气腾腾的模样,那应该是他的保镖。
“来啦……坐。”老者用威严的口气说。
徐楔听出他的声音就是电话里的那人,放眼环视了周围,自己已然是来到了别人的地盘,这一个个膘肥体壮宛如黑社会一般,要想轻举妄动是不可能了。
坐下之后,老者没有多说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支票本和一支笔,刷刷点点寥寥几笔之后撕下一张,吩咐边上的保镖送到徐楔面前。
徐楔拿起一看,纸上的数字清晰可见:五百万。“什么意思?”他有些不愉快地说。
“什么意思?”那老头笑了,表情很是轻蔑,“五百万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可是一辈子的收入。”
“哦?那您想用五百万从我这里买什么呢?”徐楔劲量让自己脸上保持微笑,因为那样可以显示出镇定。
“别装傻了,徐先生……”老者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杯子遮住脸的同时又眯眼斜视向徐楔,“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徐楔把支票放下,一边撇着嘴笑道:“五百万恐怕不够吧?尚老板?”
从刚一进门,徐楔就早已经看出对方的身份。此人身家过百亿,连锁酒店及房地产巨头宗胜集团的董事长——尚海云。
“知道我们老板是谁还敢提条件,不识抬举!”保镖似乎有些看不过眼,刚要上前却被尚海云伸手拦住。
“那你想要多少?”尚海云不动声色,镇定之余依然透露出他那骨子里的霸气。
面对这样的角色,作为小人物的徐楔也不甘示弱,他加重语气,一字一句地问道:“人命值多少钱?”
尚海云听后仰天大笑,他的笑声回荡在原本安静的房间中,音浪震颤满屋家具发出“呲呲”的共鸣。
大笑过后威严依旧,瞬间又板起脸:“人命本身根本不值钱,之所以有价值,是因为有像我这样的人上人肯给他们定价,仅此而已。”
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这就是尚海云,一个视生命如草芥的有钱人。
“是吗?”徐楔对这些言论很不以为然,此刻愤怒已将恐惧完全剔除,他与尚海云针锋相对,“在我看来,生命是无价的,没有高低贵贱!”
“对!”姜琤一拍桌子,跳将起来,指着尚海云大声喝道,“管你是谁!有多少钱!你收买人命,犯了法,我作为警察就要逮捕你!”
姜琤这些话一说完,不光是尚海云,连保镖们所有人都笑了。
只见那站在尚海云身边的保镖头子,捧腹嘲笑着说:“警察?你以为我们是怎么知道你们的行踪的?我们早就……”话刚要脱口而出,无意中发现老板怒目瞪着自己,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太多嘴,于是立马收声。
其实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警察当中有他们的内应,难怪米馨怡宁可找没见过几次的徐楔帮忙也不愿意报警。
姜琤此时出离了愤怒,他最忍不了别人嘲笑自己的职业。眼看就要爆发,好在徐楔及时拦住他,对方人多势众,要真打起来吃亏的只能是自己这边。
尚海云已经用尽所有的耐心,他最后一次问徐楔:“闲话也说了不少了,怎么样?到底怎么决定?”
徐楔再次拿起桌上的支票,从中间撕成两半,拍回桌面。
“这样啊……”尚海云表现出了一丝失望,这并不是对徐楔的决定失望,而是对徐楔这个人失望,很难想象天底下居然还会有这么蠢的人。
他站了起来,背过身:“既然这样,两位请回吧。”
看来对方已经把要说的都说完了,徐楔也站起身,刚要走却见姜琤还留在原地怒气冲冲,无奈只得强拉硬拽将他带离包房。
两人出了酒店,姜琤气得直咬牙:“有俩臭钱了不起吗!?这种人总有一天要让他进监牢!”
徐楔一边安抚姜琤一边劝他赶紧离开,此地不宜久留,万一对方有后手就麻烦了。
走出去没多远,电话又响了。
姜琤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游铃慌张的声音:“老公不好了!小芸!小芸她被人绑架了!”
“什么!?”姜琤大惊失色,“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没事……可是小芸她……”游铃把发生的事告诉丈夫。
原来就在徐楔他们离开后不久,小芸说想吃冰激凌,游铃就带她出门前往冰激凌店。可两人一出小区,迎面开来一辆面包车,下来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把小芸掳走了。游铃大声呼救,可已经来不及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别着急……”姜琤挂断电话,向徐楔转述了一番。
徐楔听了之后顿足捶胸,自己这是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现在怎么办?”姜琤无计可施,只能看着徐楔。
对啊……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