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里还是一样的暗,严长生从口袋里又拿出一颗弹珠抛向空中,周围瞬间亮如白昼。

库房内还是林立着一排排的货架,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所有的人头都被挂在了房顶和墙壁之上。它们看到两人走进库房于是开始放声痛哭。

这是索头鬼用来扰乱敌人的一种战术,通过刺耳的哭声影响对手心理,使其做出错误的判断。

然而这样的心理战术对严长生来说不足为惧,多年驱除怪异的经验让这个男人面对任何情况都能沉着应对。

两人小心翼翼在库房中前进,由于刚才战斗太过集中,直到现在严长生才意识到徐楔跟在身后。他回头瞪了徐楔一眼,徐楔知道他想说什么,只能尴尬的笑笑。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索头鬼突然从货架上跳下,伸出利爪扑向两人。

严长生一把推开徐楔,举起右手的美工刀插住怪物的腕部。可没想到怪物的另一只爪子又从左面袭来,这次没来得及应对,被怪物抓住了左手手腕,手中的刀掉在地上。

一人一怪互相治住对方双手开始较量力气,可人类的力量终究比不上怪物。严长生节节后退,最后被怪物逼到了墙壁。

索头鬼笑了,这是久违的狂笑。它把头一点点伸了过去,虽然由于受伤不能快速伸长,但只要再过去一点,只要再一点点就能咬死他。

严长生已经用尽了全力,他的双手开始颤抖,看着眼前缓缓逼近的大嘴,他意识到这回大事不妙。

徐楔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也是万分焦急不知如何是好。恍然间他看到地上那把美工刀,刀上的白光仍未消退。

来不及多做考虑,徐楔以最快的速度捡起刀。当拿到手上时,他明显感到有些不同。这把刀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厚重感,握在手里感觉并不是凉的,而是带着一些温度也有些酥麻感。

怪物就在那里!

徐楔拿着刀,靠近索头鬼的身后。

一切的怨恨,被逼入绝境的无助,死前的恐惧,朋友的仇恨。此刻全部融入紧握利刃的双手。

徐楔双手举起刀,闭上双眼,倾泻 出所有的力量朝怪物挥了下去。

他要斩杀它,斩杀这只罪恶阴狠怪物。

成功了吗!?

徐楔慢慢睁开双眼,看到索头鬼的背后多出了一条长达一米左右的巨大切口。它正回头张着大嘴,虽然没有眼睛但好像在盯着自己。它的身体似乎因为过多创伤而在微微颤抖。

就在这个时候严长生看准时机,抬起脚对准怪物腹部的伤口使劲一蹬,把它踢离自己。

索头鬼再也受不了了,剧烈疼痛加上大量失血,如果有眼的话它一定会流泪吧。而此时此刻即使能够流泪也挽救不了自己的性命。

跑吧。

索头鬼拼命使出最后的力气,绕过徐楔朝出口冲去。

严长生见怪物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立即伸手向徐楔大喊:“拿来!!!”

徐楔心领神会,把手中的刀丢给了他。

严长生接过刀,双手把两把美工刀合在一起,刀上的白光越发强烈,逐渐延伸,很快形成了一把“光剑”。

他一个箭步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身后的白光拖成一条长长的光影,好似一颗流星。

索头鬼回头望去……糟糕!他追来了!

由于重伤,它的脚步变得踉跄。这种感觉是什么?恐惧?这不是人类才有的感觉吗?它脸上再次浮出笑容,可这次是苦笑、是自嘲。

严长生手持光剑一跃而起,挥刀断空,在半空中划出一个闪耀的“一”字。

这一刀洪荒立断!

这一斩神鬼烬灭!

闪光过后哭嚎声消逝,万籁寂静。

索头鬼被拦腰斩成两段,化成粒粒尘埃渐渐消散,最后只留下一块美丽的晶石。

怪异消失后,库房内的气氛也变了。没有之前那么的阴冷,风声和鸟叫声也能传入这里。

“太厉害了!”徐楔一边叫喊着一边跑到严长生身边,“这招太厉害了!严先生!为什么一开始不用?”

严长生似乎已经用尽了力气,待在原地不停地喘气,额头鬓角全是汗水。

“一开始就用?”他慢慢抬起下垂的手臂,举起刀片已经碎成铁屑的美工刀对徐楔说,“如果这招没中的话……你我就死定了……”说完松手让刀片落下。

接着瘫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我要休息一下……”

库房里的人头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摆放到了货架上,有的开始腐烂,有的已经成了白骨。

徐楔走到小周的头前看了看,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

严长生看着他,摇摇头叹了口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徐楔心想昨天不是介绍过了吗?他回答道:“徐楔。”

严长生:“哦……哪个楔?”

徐楔:“就是木字旁加一个契约的契。”

严长生:“这名字可真怪,谁没事会起这么怪的名字?”

徐楔在心里吐槽:你有资格说我吗?虽说所有父母都希望儿女长寿,但把“长生”两字直接拿来当名字这是有多没文化。

徐楔没开口严长生继续说:“你再帮我一个忙吧。”

徐楔:“什么事?”

严长生指着货柜上印有德永商标的箱子说:“你把那个里面的东西拆出来给我看看。”

徐楔没多想只是照办,把箱子里的透析机拿到严长生面前。

严长生仔细端详一下后说:“果然……”

徐楔没看出有什么奇怪,于是问:“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吗?”

严长生:“你是看不见的。这东西上怪异的气息非比寻常。”

之后严长生又让徐楔拿了好几台,无一例外都有怪异。

“果然是这么回事。”严长生皱起眉头沉重地说:“如果一台也就算了,这里的机器都是,看来的确有人在人为的制造怪异。”

徐楔疑惑地问:“怪异也能人为制造的吗?”

严长生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但似乎的确可以办到,这里有这么多人造怪异也难怪要把仓库建在这种地方。而且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里可以产生索头鬼这种级别的怪异。”

接着严长生让徐楔把他所知道的所有有关德永的信息全部说出来,但徐楔也知之甚少,结果还是没什么线索。

“那么……该我提问了吧?”回答完问题后,作为交换,徐楔也有想知道的事。

第一,什么是术士。

第二,严长生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严长生也只好回答。

所谓“术士”,顾名思义就是使用“术”的人。“术”没有具体的名字,指的是专门对付怪异的一种力量。也可以叫作“封印法”,这是严长生的师父为了方便记忆自创的名字,但严长生不喜欢那么叫。至于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追查一个被怪异影响的人,具体原因不愿提及。

谈话结束,严长生站起身,对徐楔说道:“还有最后一件事。”说完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两支缠绕着白光的马克笔,将其中一支交给徐楔。

徐楔暗想:这个人还真是对文具情有独钟。

严长生拿起地上的一台透析机,在机身上写了个“灭”字,然后又画了圈:“看到没?就这样做,这就能消除怪异。”

徐楔笑道:“灭?你这可比‘拆’还要狠呐。”

严长生:“少废话!快干活!”

两人花了数个小时好不容易把所有透析机都“灭”了一遍。

最后严长生走到索头鬼留下的晶石前,“差点把这玩意儿给忘了。”随后一脚踩碎了晶石。

徐楔:“哦~我还寻思那么丑的怪物会留下这么漂亮的水晶。这东西很危险,不能留着是吧。”

严长生小声嘀咕道:“那倒也不是……”

徐楔没听见,他也没继续说。

两人走出仓库,徐楔仿佛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他感觉风是如此的惬意,一切是如此的祥和。

徐楔照例还是把严长生载到了居民区,他想请对方吃饭。

严长生想了一下,说自己还有事,拒绝了。

临走前他跟上次一样告诫了徐楔几句,不同的是这次显得语重心长,他说:“怪异是很危险的东西,不管怎么样我都劝你不要离那种东西太近。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能够有机会安心的生活,能摆脱跟那种东西战斗的宿命。”

徐楔目送严长生在夕阳下渐行渐远,直到从视野中消失。可能……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跟这个人见面了吧……

…………

……

一周以后

有一群警察来到德永仓库。

“组长!请过去看一下!”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员正向一个中年人报告,他制服的臂章上写着“特别调查组”。

那个中年人看上去有四十来岁,身材瘦高,梳着分头,戴着一副金丝方框眼镜,身穿一套灰色西装打着绛紫色领带。看上去十分精神,像是一位官员。

“有什么发现?”他淡淡地说。

警员:“那些医疗器械都没有检测出R2的影响,还有周围环境也是。”

“这样啊……”中年人跟着警员来到库房内,看着地上的透析机说,“这些东西明显已经被人动过了。”

警员:“会不会是误报?”

中年人:“应该不可能,如果只是普通的连环杀人案,罪犯要多次往返仓库和城里不可能连一点线索都不留下。除非他是生活在这里的,但是这里完全没有人类生活过的迹象。”

“而且……”中年人捡起一台透析机,把写着“灭”字的一面对着警员说,“这应该是术士所为。”

他把机器递给警员然后又接着说:“现在的术士大概也就只剩下我认识的那几个了吧。无论如何速度要加快了。”

说到这里,中年人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他不自觉地握紧拳头:“绝不能……让芜淋市的悲剧再度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