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泊领着杨正景穿过人群,来到那位美女身边。

“没想到你也会来这里赌钱。”佟泊亲切地问候道。

美女看到他,不可避免地惊了一下,然后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佟泊微笑道:“跟你一样。”

美女:“哦?这么说……你知道我来干什么?”

佟泊摇摇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跟你一样,不想说可以不说。”

“哼,你这人总是这样……”美女发现了一旁的杨正景,好奇又问,“这是你新带的学生?”

“怎么可能?呵呵……”佟泊笑着说,“他是普通班的学生,没事跟我出来玩玩而已。倒是你……”

佟泊转眼看向场上正在战斗的青年,其中意思不言自明。

美女轻轻笑了一声说:“就像你说的,不想说可以不说。”

两人都互相故作神秘,看得杨正景一头雾水,他忍不住问道:“那个……请问这是……”

“你不认识她吗?”佟泊介绍,“这位美女也是学校的老师,吴明萱吴老师。她跟我一样也是天擎的专教,而且是教你们一年级的。如果没猜错的话,场上那个正在打的……应该就是她的学生。”

“姓佟的……”对于佟泊曝光自己身份这件事,吴明萱有些不愉快。

然而没等她发表意见,佟泊打断她说:“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谁去告状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就在几人闲聊的过程中,耳听现场观众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原来青年在螳螂双刃的连续斩击下显得难以招架,他只是一味躲闪,完全不见有机会反击。眼看一次疏忽导致他腹部的衣服被割出一条口子,只差毫厘,险些没被刀刃砍中。

这波高潮带动现场观众的情绪,他们都认为螳螂这次赢定了。可佟泊却在双方的动作中看出了一些门道,以他的眼力,所有细节自然都观察得清清楚楚。“是你让他这么做的吧?”他问吴明萱说。

吴明萱点点头:“没错……”

这的确是吴明萱事先吩咐的,是她让自己的学生在每场比试中都要先让对手十招然后再反击。至于这么做的原因,据她自己说主要是为了训练。

“恐怕不只是为了锻炼吧?”佟泊似乎有他自己的理解,“虽然外行不知道,但是你不可能看不出那螳螂妖怪与你的学生之间实力差距有多大。你这么做除了锻炼他之外,还能够营造出一种勉强获胜的假象,如此一来就能使赌博的赔率上升。我说的没错吧?”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赌钱呢?”吴明萱嘴上极力否认,可她的表情却明显存在动摇。

佟泊指着她口袋说:“别装了,赌票都露出来了。”

吴明萱慌忙伸手盖住口袋,这一摸才发现原来赌票放得好好的,根本没有暴露。抬头再一看佟泊那张狡黠的脸孔,她知道自己中计了。“霞山狡狐”,生得人身却比狐狸更奸猾,果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场上的比试越打越激烈,螳螂自信心爆棚,它认为它那进化为刀刃的前爪随时都可以轻易取对手性命。而与此同时青年的动作也在变慢,大有疲惫将竭的态势。这让螳螂更加嚣张,以为已经胜券在握,殊不知对手正在为反击做准备。

抓住对方一瞬的静止,螳螂挥刀横斩。

轻松,实在是太轻松了。

就是这么轻易,同想象中的那样夺走他一条手臂。

当利刃斩进肉里,它与手臂的交界线会是肌肉横切面的轮廓。与此同时,脉搏鼓动所带来微微震颤也会通过刀刃传导,可以清晰感知。就像现在这样,这是斩人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于螳螂并不陌生,它曾经体验过不止上百次。

肌腱断裂,皮开肉绽,接下来他会流血,流血……

??

为什么没有流血?

螳螂很纳闷,从没有过一个人被刀砍进肉里还不流血的。难不成这小子是僵尸?

它无法理解,那是因为它产生了一个误会。

砍是砍中了,嵌也嵌进去了,只不过不是刀嵌在肉里,而是肉嵌在刀里。

皮肉未破,受损的是刀!

这个惊喜足够意外,以至于螳螂的脑筋半天没转过来。不过没关系,很快它就用不上这个脑子了。

青年趁着对手迟疑的片刻,迅速跳起一记上钩拳直击其下颚!

这一拳属实重了些,打得螳螂半个脑袋脱离脖颈,整个头斜了过来,左半边只剩少数几根神经连着。

不用说,打成这样它的意识肯定已经消散了。顺着裂口处流下体液,躯体僵直一个姿势微微抖动,看着像是在与死亡抗争一般。

不过要说昆虫真不愧是自然界生命力最强的生物,别看头已经不管用了,身体反到亢奋起来。经过短暂的停滞,那螳螂的身体突然开始疯狂挥舞双刀,连续斩击比刚才更加迅猛。

其实这只螳螂在意识上已经是死了,之所以还能动主要是因为它身体的本能反应。然而对于有些动物来说,理智与思考反到会成为一种限制。现在的螳螂失去思想,但它的动作比刚才更快、更难捉摸。

青年被这胡乱劈砍的刀刃逼得节节后退,刚才的进攻招招致命却有着明显的套路,相比之下现在这种无脑疯狂反而更具杀伤力。刀刃斩在手上的概率肉眼可见的增加,几次斩击虽未造成实际伤害,但确实有够疼。

青年试着拉开距离,可这“无头”螳螂即便没有视觉也可凭本能知道猎物在哪里。紧追不放,移行速度极快,无论退去哪里,它都像狗皮膏药似的贴过来,甚是烦人。

目前来看继续后退并不是明智的选择,青年索性站定脚步,稳住下盘。在对手刀刃砍下的一刹那,伸手将其接住,一左一右,两手各抓一片牢牢钳制。通过感觉可知,那刀刃力道还在反复收放,看样子由于缺了大脑,导致身体不知道双刃动不了了,依然遵照本能执行挥砍的动作。

青年脚步踏地,双手同时向外用力一振!

啪啪!

两声脆响破开杂音鸣荡在竞技场中。

那两支锋利而坚硬的前爪,其长、宽、厚、硬度,每一项比起任何时期的人造刀剑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两把堪比神兵利器的钢刀,仅靠一人之力就这么被硬生生掰断!且断口处之平整,丝毫不见有弯曲锯齿,可见这青年瞬发力是有多大!

螳螂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刀刃已断,它还在原地不停地挥舞着双爪,样子十分滑稽,看着像是个坏掉的机器人。

青年没心思观赏对手的丑态,飞身一记鞭腿将螳螂细长的上身直接踢折。内脏体液从体表的甲壳挤压而出,那妖怪失去平衡侧身倒地。在地上连续抽动了几下,眼看着它手足变慢直到停止,最后没了动静。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场边观众一时间来不及反应,鸦雀无声中似有一人带头呼喊,而后迎来新一轮潮水般的尖叫。

他赢了,他又赢了!

只用了两招!

没错,只用了两招!

是这个竞技场降临了久违的强者,还是由于他的对手实在太弱?

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大家只想再看下去。

战吧!再打一场!

战!战!战!战!

还是与刚才一样,在所有人的鼓动下,青年再一次看向场外的吴明萱。

而这一次,大美女摇摇头,今天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青年明白她的意思,转身离开赛场,向看台走去,而他的这一举动自然是免不了一些嘘声。

来到看台上的杨正景等人面前,青年抱拳低头,行礼道:“师父,徒儿今天的表现不知您是否满意。”

吴明萱指导说:“总体还算过得去,只是在随机应变方面还差了些。”

青年低头自省:“是的师父,徒儿一定勤加练习早日改正!”

吴明萱满意点点头,杨正景在一旁觉得好笑,这小子不但穿得像个武者,连说话的强调都装模作样,也不知是被哪类文学作品荼毒成这样的。

听完师父的评价后,青年转头看着其余两人:“请问这两位是……”

吴明萱介绍佟泊说:“这位是佟泊,也是霞山学校的老师。”

青年抱拳:“原来是佟老师,请多指教!”

佟泊笑着回应:“你好你好……你就是罗容亶吧?之前就老听人提起你,今日一见还真是年轻有为啊。”

罗容亶,一年级天擎,为人彬彬有礼,待人接物十分热情,是一位好青年。此人酷爱武术,从小便练得一副健壮身躯。大男孩般的俊俏长相与其身体所形成的反差萌,再填上一笔积极向上的热血性格,这些要素加在一起使他在女生中人气颇高。

佟泊在那一通恭维毫不吝惜言辞,一旁听的杨正景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合着这姓佟的老小子见谁都往死里夸,亏自己当时还高兴成那样,现在想起来,这“小丑”两个字恨不得纹在身上。

目光最后落到杨正景身上,终于轮到他了。罗容亶笑颜相对,杨正景也学着他刚才那样抱拳行礼。本想说礼尚往来,却发现人家只是盯着他看,并没有说话动作。

杨正景双手举在空中,没过几秒觉着尴尬,于是迟疑着放下。而与此同时,对方那炽热的眼神又看得他浑身不自在。背上的毛发根根竖起,皮肤像针扎一样难受,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说:“你……对我的长相有什么想法?”

“哦哦!不好意思,哈哈……”罗容亶红着脸,看似有些害羞的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罗容亶!”

杨正景看他那样,心想大概是连续比赛的后遗症。另外这小子对待学生和老师的态度,差距似乎有点大。

不管怎么说,既然人家都表示友好了,杨正景也没理由不给面子。他也伸手与对方握在一起,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杨正景。”

“杨正景……”罗容亶又一次把目光凝在杨正景脸上,眼神有些呆,这表情很难让人不知道他确实是有些想法。

杨正景感到奇怪,手握了这么长时间,按理来说应该差不多了吧?这是礼节性的握手又不是在拍言情,至于抓住不松开吗?

他是真想撤,无奈对方的力气比他大太多,一抽两抽怎么都收不回来,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该不会是遇上了……

杨正景不由得开始害怕,虽说他不歧视那种超越性别的爱情,可自己接受能力毕竟有限,再怎么说也不是对方要求他就会答应的。再看罗容亶那眼神,真好比饿久的狼遇见了肉。

在恐惧驱使下,他收手的力道进一步加大,如此一来纵使罗容亶有多迟钝也能感觉得出来。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引起了别人不快,罗容亶赶紧松手并道歉说:“不好意思……刚才有点……”

杨正景好不容易脱身,连忙退后一步,言语上没做回应,只是揉着手背目光警觉。

这时吴明萱说:“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是!师父!”罗容亶顺从地跟随自己老师离去,临走还依依不舍,不忘多回头看两眼。

他这一走,杨正景可算松了口气。佟泊看他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问他:“怎么了?被人把魂魄抽干了?”

“差不多……”杨正景也不愿多谈,这种事实在难以启齿。

佟泊怕他不知道,于是提醒说:“人家可是一年级天擎的第二名,仙法超过270,你应该多向人学习才是。”

“学习?还是免了。”杨正景看着自己的手,“我做我自己就挺好。”

到此为止,黑市一夜游就算正式结束。

回到学校后,杨正景想起来问:“你不是说送我一件东西吗?结果就带我去遛了一圈,我跟你说,作为老师你可能不守信用。”

佟泊:“东西?我已经送你了呀。”

杨正景:“什嘛?我根本没拿到好不好!”

佟泊坏笑着:“刚才的经历不就是咯?”

“这也算!?”杨正景感到被人耍了,有点气,“你要这样咱可就撕破脸了,你别怪我去举报你。”

“举报?你去呀。”佟泊异常的淡定,“你要是去,那最先倒霉的就是你自己。”

杨正景:“此话怎讲?”

佟泊笑出了声:“还怎讲,呵呵……你忘了?你刚去过黑市,那里是学校明令规定不可踏足的地方,凡是去过那里的人一律不会姑息。老师会给停止处分,最多开除永不录用,至于学生么……你应该能猜到。”

不用说,又是开颅。杨正景急了:“可是那是你带我去的呀!”

佟泊:“但事实上你就是去过呀。不管什么理由,去过就有罪。”

杨正景彻底傻了,到头来还是让人摆了一道。

佟泊得意地笑着:“年轻人~做人呢,千万不要太自以为是,否则吃亏的日子在后头呢~看在你傻乎乎陪我玩了一晚的份上,这玩意儿送你了。”他把黑市通行证交到杨正景手上,随后披上斗篷,一溜烟消失不见了。

杨正景看看手上的通行证,心里说不出的郁闷,果然闷骚的人最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