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夏循着地上的尸体，走到了刚被掠夺完的村庄。

村子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有手无寸铁的平民的尸体，男人和老人最多。尽管欧伽尔•凡世曾经也是个角斗士奴隶，他却并没有完全废除奴隶制，只是在宪法里规定了一些奴隶的基本权利。

女人、孩子和放弃抵抗的青年男子被押到一起，作为军团的战利品，他们会被集体贩卖给帝国的奴隶商，报酬会平分给所有参战的士兵，牺牲者的家属也会拿到稍多一点的慰问金。

一些士兵还在街道上到处逛，希望能再找出些值钱的战利品。当他们看到约夏时，他们都高呼了一声“公主殿下万岁！”

约夏并没有理会，继续有些茫然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上走着。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约夏身后停下。

“我听报告说你出现在了这块地方的战场上，就赶过来看看你。”

约夏听到了那熟悉的充满威严的声音。

“父皇。”她回过头，一个身披厚实的盔甲的黑色长发男性正骑在一匹健壮的白马上，头上带着一顶金色的镶有宝石的头盔。

“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大陆上的村庄多如繁星，我没有那么多心思也没那个能力记下每一个的名字。”

约夏扭过头，看着脚边一位老人的尸体淡淡地说：“是嘛。”

欧伽尔皇帝翻身下马，摘下了头盔，语气平静地说：“看来，你对我放任士兵劫掠有些不满。”

“不满…”

约夏直视父亲的眼睛，那双眼睛看起来十分疲惫，却似乎比约夏的双眼还清澈闪亮。

“我只是不明白，很多事情不明白。你北方的家乡便是被旧帝国的军队所毁，你如今却让那种悲剧在南方的土地上重现，你曾深刻体会身为奴隶的痛苦，在翻身后却没有去解放其他奴隶同胞。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有能力却没有去将这世上的黑暗消灭。我曾一直以你为傲，认为你是位伟大而正义的帝王，但我也早就在怀疑，你成为皇帝，到底是出于守护天下生灵的责任感，还是自己的野心和欲望？”

欧伽尔听完，面不改色，平淡地回答道：“如果你的母亲在这，也许能更好地给你解释。但现在只能由我作拙劣的狡辩了。”

他将拿在手上的头盔挂在了马鞍上。

“我们边走变说吧。”

他跨过地上东倒西歪的尸体，步伐稳健地走着。

“先告诉你，我为什么没有解放帝国内的奴隶吧。如你了解到的，成为角斗士奴隶曾是我青年时最黑暗的时期，我曾在竞技场上亲手杀死了我的老师、我的朋友、我朝夕相处的同胞，还有我的初恋…只是为了满足嗜血者们的趣味，只是作为一种娱乐…我的仇恨即使在我参加‘沃瑞克斯起义’杀光了所有参观过我的表演的贵族后也不足以平息，即使现在，我也痛恨着那些贵族们残余的同类…但你的母亲，她教了我很多事，让我暂时放下了仇恨…”

“别告诉我是‘爱’和‘仁慈’。”约夏突然打岔。

“哈哈哈哈…”欧伽尔大笑着摇摇头。

“不，是政治，是用来管理一个庞大文明的智慧。我很肯定，奴隶制必须消失，但我不能直接下令让它立刻消失，不然，凡世帝国就会失去来自旧帝国的权贵、名门、富商、老将等各种中坚势力的支持，这样的帝国连第一步都无法迈出就会崩坏，然后就会是一场波及所有人的混乱和灾难。我现在在治理一个社会，肩负的责任不允许我带着私仇来统治。”

约夏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而关于这里所发生的…”欧伽尔昂起头，仿佛是在无视周围的一切。

“我只能说，是不可避免之事。”

“不可避免？！”约夏用又惊又怒的语气问道。

“听起来真的很像是狡辩。”她又补充了一句。

“那么我再尝试解释一下吧。首先我要告诉你，这场战争是什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