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终于都考完啦——!”监考老师收起试卷走出教室,桃子伸着懒腰长长地舒了口气。

子鼠一脸严肃地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桃子面前:“桃子,能跟我过来一下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在请仙事件之后,桃子很快和子鼠熟络起来。

“这是要告白吗?”昶停下手上放学回家的准备,完全是看戏的表情。

经他这一调侃,班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什么?有人要告白?”

几个女生聚在一起装作窃窃私语。

“子鼠不是才转学过来吗,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呜,我还以为我有机会……”

“原来德隆昶和桃子不是……”

“那岂不是三角恋了?”

“不对不对,我听说昶和桃子其实是远房亲戚。”

“真的吗?!”

“姓氏都不一样那得是多远的亲戚?又不妨碍恋爱。”

“昶,你要加油啊!不要因为对手是那个子鼠就放弃咯?”男生勾着昶的脖子替他打气。

“那当然,轻易放弃就不是我了。”即使周围的议论把自己也包括进去,昶也丝毫没有动摇,仍旧是笑眯眯地作壁上观。

桃子和子鼠显然不习惯被当作话柄,两人满脸黑线作着垂死挣扎:“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桃子,不论你选谁我都会支持你的!”就连桃子的好友雨霖也抹着眼泪参与了进来。

“怎么连你也……!”

众人又闹腾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子鼠和桃子给了他们足够的笑料让他们舒缓考试的压力,总算一个接一个回家去了,桃子和子鼠则累得疲惫不堪,至少从精神上来说是如此。

昶等桃子一起回家,于是留在了最后。

“你找我什么事?”教室最后只剩桃子、昶和子鼠三人,桃子缓了缓情绪。引起骚乱到底是谁的错好歹桃子还是能分清,极力忍耐想立即把昶揍一顿的冲动,她捏着拳头转向子鼠。

子鼠也被同学们洗刷地够呛,他狠狠地瞪了眼昶,恐怕接下来要说出的话他并不想让昶听到,所以才试图把桃子单独约出教室——然而现在也懒得顾及这些,反正昶要看的笑话已经够多了,他深吸一口气:

“我想请你帮我补习!”

他重重地喊了出来,空荡的教室让昶和桃子感到霎那间产生了耳鸣。

子鼠的拜托有些用力过头,眉眼都拧成了一团,甚至向桃子鞠躬行礼。

桃子和昶愣了半晌,没想到子鼠提出的请求竟然是帮他补习功课。“可以啊,”桃子毫不犹豫点头答应,“这次考得很糟吗?”

“不愧是模范班长,真是优等生。”昶撑着脸静静地看着两人,没有把话说出口。

“我不擅长学习……”子鼠哭丧着脸,一副垂头丧气地模样。

“那今天去我家开学习会怎么样?先把这次考试不懂的地方弄懂。”

“太感谢了!”“噫,别啊……”

教室里同时响起赞同和反对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在抗议。

“这里要用这个方程……”桃子和子鼠在解决数学题,两人面对面坐在餐厅,餐桌的桌面铺着各自的作业和试卷。

餐厅与客厅连通,桃子的余光能瞥见昶的位置,此时他正躺在沙发上悠闲地翻着连环画,沙发下还堆着几本。

桃子可没有买过那么多小人书,八成又是他从自己家里搬来的。回想起昶刚来的时候,收拾的行李大部分都是书籍,现在全部收纳在桃子的——目前是昶的——房间中。

“这题该怎么解?”“你试试先合并这两个。”“原来如此……”

放在客厅的座钟敲响傍晚七点半的钟声,自三人到家起过了三小时有余,窗户投射在地板上的阳光渐渐黯淡,桃子顺手点亮了电灯。见室内亮了起来,昶放下书从沙发上撑起身望向餐桌:“——我饿了。”

“饿了自己去做饭啊。”桃子头也不抬。

“姐,你怎么这样——”“谁是你姐?!”说着,桃子把手中的笔朝昶的脸摔了过去,“啪”地一声稳稳地扎进书的封面。

“……会死人的。”昶冒着冷汗看了看刺进书中的笔,举手投降往厨房走去,“好吧好吧,晚饭我自己解决,不打扰你们。”

“既然你要做饭,就帮子鼠的份也做了呗。”桃子继续命令道。

“咦?我就不用了……”

“没关系啦!”子鼠正想回绝,桃子递给他另一张试卷,“你先解开这题。”

“好……”

“你们就不怕我投毒?”昶一脸冷漠在心里吐槽。

不一会儿,厨房就传来做饭的声音,不论是噌噌噌刀与菜板碰撞的节奏,还是食材下锅的音效,听起来动作似乎相当熟练。

“这家伙不是大少爷吗?”被淹没在调味料的香气中,桃子和子鼠的脑子里不禁冒出同一个疑问。

“好了。”四十分钟后,昶分别为二人端上一个小汤碗和一碟盘子:汤碗中盛的是奶白的鱼汤,当中有一大块鱼肉,想必是回家之前一起去买的三条鲫鱼的肚腩。鲫鱼刺多,桃子本计划只用来熬汤,看样子昶是把肚腩单独切下了。汤上飘着些许棕色的调料,最上面还缀了一朵茴香;碟子中则是麻婆豆腐配着米饭,汤色十分红艳,过油后撒上的花椒粉与新鲜的葱碎混在一起,气味诱人。

桃子和子鼠很是惊讶,尽管在昶还在厨房忙活的时候两人就在疑惑为什么他会做饭,把成品呈现在他们眼前后讶异更是有增无减,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让你做晚饭我本是随口一说……意外看起来不错嘛。”桃子端起汤碗夸奖道。

子鼠拿起勺子。

他对昶的怒气和恨意并没有丝毫消褪。

在他的意识中,昶理应因在他身上贴追踪符一事而对自己心怀不满;况且都出生于家系,平时哪有机会接触家事,根本不知道昶到底能做出个什么名堂——所以就算昶真的做了,子鼠也并不打算吃。

不过看来这个想法需要改变一下了。

桃子喝了口汤,子鼠则尝了口豆腐——

“噗!!!”

——两人不约而同吐了出来。

“为什么汤里会放这么多肉桂?!!”“好辣!!!”

昶若无其事地在茶几上享用自己的那份。

“~~~~!”子鼠似乎想说什么,他指着昶,却被辣得说不出话。

“你该不会是特地在我们的份里加料了吧?”递给子鼠一杯冷水,桃子怀疑地凑近茶几,盯着汤碗中的调料仔细分辨。

“才没有,不信你尝尝。”昶把碗拿给桃子。

桃子尝了一小口,发现昶没说谎,她默默放下手中的碗沉默了几秒,最终像是放弃了一样竟对昶产生了一丝同情:“你舌头怕是坏掉了……”

天色完全黑了,座钟的时针即将走到十的刻度。餐桌上的试卷和课本已经收拾干净,堆在地上的连环画也放回了书架,厨房的水池里泡着待洗的碗碟。

“今天谢谢你了。”子鼠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向桃子道谢。

好歹是自己买的食材,桃子姑且把晚饭都咽了下去,不过子鼠竟然也没剩下,大概是抱着“不能让桃子一个人受难”的责任感勉强吃掉的吧。

“没事,以后有问题还可以问我。”桃子挥了挥手,朝子鼠道别。

桃子刚关上大门,“我去洗澡。”昶便拿着睡衣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洗碗就交给你了。”没等对方应声就走进了浴室。

扣上浴室门的锁,把睡衣放进衣物篮,他转向洗面台给牙刷挤上牙膏,抬头看着镜子像是想起什么,左手拉着嘴角伸出舌头。

舌苔上刺着图案,不过手法比起刺青更像用火印烙下的烙印。

“……”昶收回手,脸部拉起微妙的笑容,仿佛自嘲一般,“闻起来好吃不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