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咬我?”我捂着颈子,一脸难以置信。“这是什么地方流行的女子防身术?”

那个女子懒得理我,慢慢顺着阶梯回到自己原先坐着的位置上。至于为什么是回到,因为那个座位很明显与其他的不太一样,靠背和面前的桌上摆着的点心一看就是事先准备好的。如她所说,确实是我打扰了她。

不过与其考虑我是否该表达歉意这件事,额不对,我是盗贼闯入门户不是非常正常的事吗?好像最近思考问题时脑子都不太灵光了……眼前这位应该也不想动静闹得太大,毕竟惊动了老师对于她也是非常不利的,我刚才开口也不过是稍稍试探一下。她的反应比我预料中的还要冷淡。

那样的话我也就没什么好多说的了。确信了门外的人早已走远,我伸手摸向了门把手。

“你真的认为刚才那是我咬了你的颈子?”

我回头看向了她。

少女面无表情的坐在那,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一个动物盯上了,就好像一个什么呢?说实在话,这种不着边际、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非常难受,非常严重。严重到我可以直接说事态一旦脱离了控制,那么自己的性命也就不受自己掌控了。

那怕只有一点可能,我也必须消灭这种可能。我必须保证自己安全无恙,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活着。

“看来你还蛮看重自己的性命的。也还算慎重。”她的声音湿冷而又黏腻,咬字却清晰的好似玉石相击,沙哑也巧到好处宛如相击之后的颤音。那种让我厌恶的感觉在顺着我的脊梁骨不断攀升,就好像有一个什么……在不断往上爬……

她不再注意我的动静,转过头看向窗外:“这个地方越来越让我失望了,居然什么人都可以溜进来。”

“那什么,小姐,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在抱怨这所修道院的安保工作啊,你听不明白吗?”她皱起了眉毛,略微有些急躁的捧起了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我难得认为您是一位有远见的聪明人呢,看来我错了。”

这种恭维还是大可不必!说是嘲讽也毫不为过,我都快恶心到吐了,对于这种说话方式我可以说是没有一点抵御能力。她真的是一个年纪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么?似乎这里的人我不能用外界的标准来衡量,还是说,只有这个家伙需要我高看一眼呢?

我必须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并不是觉得我的话术可能不如她!),否则我先前的犹豫将毫无意义。

“小姐,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指的就是你之前说的那句话——什么叫做我认为是你咬的我脖子?”我不自觉伸手摸了过去,“难道不是吗?还是说你拿什么扎了我一下?”

“你好像很在意。”

“如果不在意的话,我在刚才就会离开这里了。”

她脸上的那抹弧度又弯了几分。

“我知道,我知道。”

她从黑暗中慢慢推出了一枚戒指,沐浴着月光。正是我先前看到的那枚(不要质疑,我是专业的)。“是这个孩子,它在你的身上留下了一个吻。”

在月光的照耀下,我再次有幸得见那枚戒指。

我不自觉走向前想要看仔细。它就像一条小蛇一样蜷缩在那,它的主人看我走了过来,不慌不忙,还把它捧了起来,送到我的眼前。

“你拿它……咬了我?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扎了你一下,毕竟戒指不是活物。”

“那又怎么样。”我紧紧的盯着她,她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我从她手中拿了过来,捏在两指之间,让我略感惊讶的是,她没有想要阻止我的意思。

在月光下和昏暗的室内,这枚戒指越来越像一条活蛇。我甚至可以看见用细小宝石点缀的双眼,和精细刀工雕琢的蛇鳞花纹,迷离的反光在闪烁游动,戒指上的花纹几乎像是活了一样,我似乎看到蛇头的位置张开了嘴,冲着我的手指咬了下去……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得益于我的工作,我的手依然很稳,稳住神定睛再看,还是与先前无异,那应该是我眼花了。当真是鬼斧神工,我几乎动了爱物之心。不过今晚发生的事有够倒胃口,我只求能快点出去,哦不,我只求能让我找到那个丫头,然后再远走高飞。

“是个好宝贝,不过到底不是真的蛇。”我把戒指放在了桌上。

她脸上的嘴唇还是笑地那样恭顺有礼,眼睛弯的弧度也是恰到好处。冷淡的看着我。

她仔细地把玩了一会,叹了口气。

少女歪了歪身子,斜倚在扶手上“我不想多费口舌。你还有时日可活,不过所剩无几。”

不等我回答,她先开口说道:“我这般说,你信我吗?”

老子不信你还特地陪你唠半天?我气得牙痒痒,说了很多遍,我真的非常,彻底,打从心底和灵魂的深处都十分厌恶炼金产物,尤其是毒药。只消一点点,就可以亲手把一个人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中,多么的美妙和轻松!我简直是一个受人愚弄的小丑。

这不是第一次我遇到这种和情况,当然,肯定不是,毕竟我的职业生涯履历是非常丰富的(这种丰富非常的没有必要)。还记得上一次,也就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时,我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的表情。

我开口问她:“你是把毒涂到戒指上的吗?”

少女听出了我语气里的愤怒,但她对待我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根本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倒不如说更冷淡了,就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奇怪男子,而是一具开始腐烂发臭的尸体。

我失去了些许耐心,调整了领口。我暗中用力握了握手心:“那么,你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现在可以说了吗?需要我做些什么?”

她露出一副惊讶十足的表情(绝对是装的!):“什么事情?需要你来帮我去做?”

“那你对我下毒,还又特地问我让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她又笑了,那种感觉又再一次顺着我的脊梁骨爬了上来。有股刚刚还没有的眩晕感微微冲向我的脑门。“你好像已经知道了,看来不需要我多嘴了。”

我突然明白了。

她一开始并没有下毒,在刚才我把那枚戒指拿到手上时,那毒才被我亲手下在了我的手上。刚才我看到的,不是幻觉,而是真正发生的。她喊我回来,不断用隐晦暧昧的方式与我交谈,模糊了我的对整个事情的判断,让我失去耐心。尽管我是捏在两指之间,还是中了招。她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防止我在之后发觉没有被下毒,以绝后患。

这个学校里教的学生难道全是这样的变态?冷汗密布。一想到现在又有一股毒素在我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到处为所欲为搞破坏我真恨不得……立刻跪下来求这位姑奶奶把解药给我。

“我需要你做的,你已经做好了,不是吗?”

她轻轻地说道。

就好像一条毒蛇在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