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是程陆的主视角*

从洛珈中学举办秋季运动会的操场开始步行,不出十分钟便能到达江城大学的体育部办公室。

刚刚离开会场之前,我也再次地向雷鸣老师反复确认过,他已经与体育部的老师进行过洽谈。

“我已经与那边的老师讲好了,你们直接过去拿就行。”

神经兮兮的雷鸣,如此跟我们吩咐道,看来这次的突发情况让他紧张的不行。

虽说此事并不是他的责任,但真的要追究起来,恐怕他也难辞其咎……

不过,现在考虑这些是没有意义的,当前应该考虑的,是尽快将缺少的器材补充到位——那便是我当前正在做的事情。

从江城大学内的步道上一路前行,闷热的天气已然使我大汗淋漓。

至于我身边的那位“大小姐”?

不用多说,颜色早已形如红豆麻薯一般的两颊早已表明了一切,更不用提挺翘的小鼻子里隐隐约约能听到的,小动物一样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似乎是注意到我渐渐慢下的脚步,以及略微有些不礼貌的目光,白婉若也侧过头来,用那双颇有灵气的双眸直直地打量着我。

好可爱。

当然这种感叹不能直接说出来,不然被当成痴汉就不好了,只能假借其他话题来缓解下尴尬。

“有些累了吧……”

“嗯。”

看到我偏过头去,白婉若也不再与我对视,目光再一次放到前行的路上。不过随着喉部发出的“嗯嗯”的声音,白婉若的脚步也减慢了些许。

此时我才注意到,因为身材的缘故,刚刚匆忙的行进间,白婉若几乎是努力地才能跟上我的步伐——同样的路程,如果我走三步,白婉若则需要小四步,大致是这么个比例。

而现在步调放慢,才刚好让白婉若能不那么紧张地跟行,但步态还是有些仓促。

程陆啊程陆,平时也要多注意下身边人的情况。

心底传来如此的声音。

“那我们再稍稍走慢点吧。”

“诶?”

白婉若再次转过头来,脸上带着稍许不解。

“不行,会场的同学们还等着我们的器材呢。”

“只是这么一会儿,不会耽误多少的。”

“唔,好吧。”

没用多少功夫便被我说服的白婉若,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步态渐渐调整到平稳。

“对了,程陆同学,之前的事情,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谈话让我有些始料不及,但用余光稍稍能瞥见的是,身边的白婉若目光仍直视着前方,双颊依旧通红。

之前的事情……

啊,说的是说服白父让白婉若留在国内发展的那件事吧。

“你说那件事啊……不用谢啦。”

用轻松的语调很自然地应付了过去。

白婉若没有继续与我争辩,而是闭上眼摇了摇头,接着缓缓道:

“我从未想过自己也能有直视自己命运的机会……”

她睁开眼,抬起头,清澈的眼神直视着天空。

“程陆同学,是你教会了我这些。”

“哈哈,这么说未免太过抬举我……”

“诶?那可没有……”

“我只是,不想看见你难受的神情罢了。”

眼前闪过这短短一个月内发生的各种事情,如拂尘般的过往云烟里,白婉若那出现过数次的落寞神情仍然扎眼。

“诶……”

我没有直视白婉若,尽管她就在我身边,自然也没法看到她脸上的神情。

不过,只是说出这般有些令人羞耻的话语,也足以让我满面羞赧了。

“前面就是体育部了。”

挂着“江城大学体育部”牌匾的大门前站着一名中年人,身材不算高大却十足精壮。

“请问是体育部的老师吗?”

“是,你们是雷鸣的学生吧?”

“嗯,雷老师叫我们来拿之前与您说好的器材。”

“真是的,怎么叫个女生一起来拿东西。”

体育部的老师细细打量了白婉若一番,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做事这样毛毛糙糙,也难怪会发生器材丢失这样的事情……总之你们先跟我来吧。”

话毕,中年人带着我们缓缓向仓库方向走去。

“……那个,老师……”

我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白婉若抢先开了口:

“嗯?”

“并不是雷老师叫我,而是我自己提出要来的。”

“哦?”

“因为我是啦啦队的成员,啦啦队缺什么器材应该也是我比较熟悉才是。所以,考虑到这一点,是我自己提出要一同过来取器材的,并不关雷鸣老师的事情。”

“这样啊……”

那老师沉思片刻,随后却缓缓转向我:

“那么这位同学,你一定也是知道会场缺什么器材的咯?”

“啊?”

“你们的雷鸣老师,只说会让两个学生过来取器材,但是连缺什么器材的详细信息都没有跟我说……但是听了刚刚这位女同学的说法,他吩咐你们俩过来,应该就是因为你们两位同学知道哪些器材缺失,哪些器材需要才是。”

“嗯……这倒不假。”

如此想来,虽然发出这般部署命令的人不是雷鸣老师而是柳世卿,那家伙确实连这般情况都考虑在内了。

伴随着沉重的金属碰撞声,体育部仓库的大门被缓缓打开。

体育部那位老师打开灯,指了指门边停靠着的一块平板推车:“你们就用这个搬运需要的器材吧。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跟我说,我来帮你们找。”

“谢谢老师。”

我点点头,按照昨日的记忆,在昏暗的体育用品仓库里找寻起来。

沙包……长绳……

丢入器材时,平板推车上的铁质围栏受到撞击,发出沉闷的金属嗡鸣。

接力棒……实心球……

在摆放架组成的钢铁丛林间找到啦啦彩带的白婉若,将彩带装进手提袋里,接着协助我一同寻找起缺失的器材来。

跨栏架……皮尺……

虽然对于具体数量的印象并不深刻,但各器材的种类我还记得,再加之体育部老师的协助,没花多少功夫,满满一推车的比赛器材已然装载完毕。

“有……有……”

稍稍清点确认后,我抓起推车的握柄,使劲将板车推出仓库门去。

当然,不能忘记了表示谢意。

“等一下,同学。”

张嘴之前却抢先被叫住了。

“还有什么事情吗老师?”

“有。”

体育部的老师点点头,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狐疑:

“你们确定没落下些什么?”

“额,没有啊……”

再次快速用眼神清点过推车内的器材后,我肯定地答复道。

“你确定吗?”

那老师却仍然对此表示质疑,他指了指仓库门边的角落:

“那几件你们运动会用不上嘛?”

“什么?”

我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角落的器材架上,摆放着标枪和铁饼。

标枪和铁饼?

一般的学生运动会上不会有这类项目的吧。

于是我笑着摆摆手,用坚决的语气回复道:

“老师您说笑了,雷鸣老师没给我们准备这些项目。”

“这样嘛……”

中年人沉下头,似乎若有所思。

“……毕竟出了那样的事情啊……”

终于想通什么似的,他抬起头:

“那就先这样,你们去吧,记得替我跟你们雷鸣老师问好。”

“好的老师,谢谢您,我们就先走了。”

道别后的我与白婉若二人,沿着来时的道路,推着板车向会场方向,将救急的比赛器材运送过去。

或许是因为燃眉之急得到了缓解,二人的脚步都不自觉地轻快了起来。

只是,推着板车行进间,点点疑惑从心头升起,那是方才没有注意也没有时间继续深究下去的,那名体育部老师的话语——

“……毕竟出了那样的事情啊……”

是哪样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