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访了一个地下组织之后,他才拖着陶制人像般体往回走去。与此同时,他身体上的皮肤也宛如鱼的鳞片一般,每走一步,他的身体就掉落一块“鳞片”,而倘若朝着“鳞片”掉落的地方望去时,却只能看到一片深不可见的空洞。

“这是什么怪物啊。”

大街上,望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众人一边发出着唏嘘声一边惊怕地向回缩着步子,眼神中皆是鄙夷。

“宝宝,离他远点,说不定他有什么病。”一个妇女直接遮住了她女儿的眼睛,嫌弃地说着。

一时间,焦点便在个别人厌恶的话语中转到了男人身上。

男人感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脸,但不想,自己的手部已经变得更为惊悚,个别关节处甚至都能看到着白骨。

望着一直没有醒来的女孩,男人最后为她做了一顿饭,整个身体便如少了骨架的人类,一瞬间化作一堆白骨,残留于女孩床边的椅子上。

失去了化成为人的能力,死神也再次变成了自己的原始模样,一双大的离谱的翅膀,高而削瘦的黝黑躯干,空洞的眼部亮着两颗微弱的蓝火,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能给人一副望而生畏的感觉。

死神再次望向女孩,女孩在她的眼里便只能映射出一个黝黑的黑影了,看不清五官,看不清表情,甚至每当交触时,自己的手也会如空气般直接穿透过去。

次日,当女孩醒来时,望着一地的白骨,她却也并没有过多惊讶,眼神依旧迷离着,她抱起了那个男人化成白骨的骷髅头,小心地亲吻了一下。

而没有了死神灵力加持的人骨也不过是普通的人骨,就在女孩嘴唇刚碰触到的时候,整个骷髅头便就化成了一手粉末。

“果然,又死了呢。”女孩望着满手的碎屑,绝望地表情便再次爬到脸上。

而此刻,他看不清她,她看不见他的死神,就蹲在女孩的面前,万般努力地想感知女孩的存在。

女孩此刻望向自己的双手,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存在是否合理,当自己睁眼时,满是溶液的容器是否就是自己真正应该出现的地方,既然自己的存在会影响周围的人群,自己又是否该存在这里,是否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一个杯子从餐厨上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女孩这才看到那一桌的饭菜,饭菜的旁边有一张纸条,纸条上,留着死神清秀地写的一行字。

女孩拿起那张纸条,却摇头仰望着餐厨的一边,“我不认识字。”

“纸条上记载着能让你融入这个世界的办法,努力地活下去,去丰富自己的技能,开阔自己的视野,当你真正能看懂这些字的时候,你的迷茫也终将会消逝。”

“是你吧。”女孩大叫起来,表情略微显得有一丝激动。

而此时,死神已经相溶于墙壁上的阴影中,力量一点一点被剥夺,自己连保持自己原本形态的能力也急速失去着,在意识朦胧之时,他却再一次清晰地看到了女孩的脸,那是一张微笑着的充满希望的脸庞。女孩此刻就像是一个抓住了稻草的溺水者,那条纸条上记载的话语也成为了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随后,天池之岛的黑手党受死神人类形态时的吩咐,在外面一直等到女孩吃完那顿饭,才一个个进入男人的家中,将女孩带入了黑手党进行培育。

为首的小组组长蒙塞罗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时,便被她的外貌所吸引,同时他也没想到,男人委托他来接的人,竟然是这个看上去什么都不会的女娃娃。

但之后的日子里,他才真正意识到了这个女孩的恐怖之处,女孩没有名字,组织便将她代号为白色死神,简称白,并由蒙塞罗教授她战斗与生存的技巧。

女孩并不讨厌这个名号,但尽管如此,由于她长的如此精致娇美,更像是一个被诅咒的傀儡洋娃娃,黑手党内的人便更喜欢叫她傀儡娃娃。

蒙塞罗慢慢地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并不是因为她多好看,学习能力有多快,才能方面多有天赋,只是她在执行着各种令人作呕的任务期间,仍有着一颗向往新生活的心,即使身上沾满着腐臭的鲜血,她仍能在夜里来到自己的房间,拿着不知从哪里搜刮来的书和笔,耐心地请求自己教她读书认字。

她就像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不由得会令人惋惜这样的少女为什么会呆在这么一个混乱的地方。

一晃十年,女孩也从一个迷茫渡世的少女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俊秀姑娘,而这期间,死神依靠着半休眠的状态,才使他撑到现在,看着眼中不断长大的黑影,已经成为了他视线中唯一能改变的事物。

少女坐在一处断壁上,一条腿微微弯曲着,嵌进自己交叉的双手中,另一只修长的腿散落在墙壁之下,宛如一曲悲歌中亮丽的音符。

“啊,蒙塞罗组长,您叫我。”

直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叫了数遍,少女才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组长。

“看来白浅这个名字,你还很是不习惯。”蒙塞罗摘下手上的防毒手套,两手别在后腰上,宛如一只慵懒的老猫般说着。

“并没有,只是刚刚在想别的事情。”白浅道。

“怎么,碰到自己解决不了的对象了吗。”蒙塞罗摩拳擦掌着,“我可以再教你一些杀人的技巧噢。”

“我...我不想杀人了。蒙叔,我可以选择我想要的生活吗。”白浅将头埋入交叉的双臂中,只是用着一副疑惑的表情望着蒙塞罗。

“果然,你已经厌倦了这里的生活了吗。”

“蒙叔,”白浅摇了摇自己右手上的手环。“你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当然记得,它是我送你的东西嘛,这是条由许多的晶石串成的项链,而且每次注入灵力,其中的一颗晶石便会不可逆地由蓝色变成红色,所以我让你每杀一个人,就用这个手环进行一次记录。”

“点亮这个手环上的所有晶石,是我一直以来给自己的目标,也是我一直来自认为的杀人的理由,它时刻提醒着我,我并非是在杀人,我只不过是在做让晶石发红这件小事而已,我一直如此欺骗着自己。可是在昨天,我去了一个寺庙....里面的人都死了,但是在内院的石柱上却还绑着一只小猴子,它的脖子被一个红色的项圈束缚着,可能是许多天没吃饭,它整个样子看上去都很暴躁,我本想给它一个解脱,但我想不到的是,当我靠近它的时候,被项圈捆住了自由的它,却并没有攻击我,反而是一把抓住了我手上的手环,用牙齿啃噬起来。”白浅突然抬起头,“虽然它因为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肌肤而死去了,但是蒙叔,你说它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是把它当成食物了吗。”蒙塞罗单纯地回答着。

“是不是如同它被项圈捆住了自由一样,小猴子误以为我也是被这种东西束缚了,才宁愿耐住饥饿不啃食我的肉,也要想让我逃离这种束缚呢。”白浅又道,“是否只有自己深受痛苦其中,才能体会到别人的痛苦呢。”

说到这里,白浅脑海里再度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身影,用着小到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念叨着,“我好像有点懂,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原来如此。”蒙塞罗将足够与外界隔绝的灵力附着在手上,轻轻的抚了一下白浅的头。“如果我的女儿没有夭折的话,想必也该和你差不多大吧。还记得,刚收到指令去接你的时候,你才不过那么大,一转眼,都已经到我的胸了。”

“小时候的记忆,快要记不全了。”白浅一挽鬓边的短发,莞尔一笑。

“其实那个时候的我,也一直处在失去亲人的悲痛当中,我曾一度的认为自己的后半生将是一台冷血的杀人机器,但是,是因为你的出现,才令我开始向往崇高的山峰。”

“我自认为一旦进了这无情的地下深渊,无论是谁都只会被这片压抑的氛围所同化,可你不一样,我无法想像你的过去,以至于那么小的你就能如此面不改色地进行那些血腥的任务,”蒙塞罗顿了顿,脸上多了一丝笑意。“甚至在完成了这些任务之后,你竟然还能毫不受影响地来找我学习汉字。而在教你读书认字的时候,我竟然就真的有了一种给自己的女儿辅导功课一般的感觉,在这种地方生活的我会有这种想法,果然我啊,真的是太愚蠢了哈哈哈。”

“蒙叔,一直以来谢谢你。”

“白浅,我从没把你当过手下,我一直都把你当作我的女儿来看待,原来当一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女儿长大成人,从懵懂无知到灵巧入世,是一件这么令人欣慰的事情。”

“我也,终于懂得那个男人为我留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话?”

白浅将口袋中已泛起枯黄的纸条递给蒙塞罗,蒙塞罗小心地递过,脸上不由地露出了老父亲般慈祥地笑容。“是这样啊,哈哈哈,真是一个细腻的男人哪。”

“其实你口中的这个男人,将你委托给我们的时候,还对我们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