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我洗好囉,换妳洗了。」

方书祺从浴室走了出来,擦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她换掉了短袖和热裤,现在穿着的是一身可爱猫猫图案的连身睡衣,跟早上出门办事的她穿着打扮差了十万八千里。

没有化妆的她看起来倒有几分清纯,我有时候都觉得书祺顶着一张素颜出门就好了,化得妆容都太过冷艳,跟她性格一点也搭不上,不过后来想想化什么妆也是书祺的自由,我没必要限制她,久而久之只剩下在心里偷偷感叹了。

「哦好。」我说,但没有起身预备要洗澡,因为我还在包紮自己肿胀的指关节。

我也不知道当时的我到底是怎么了,就这么冲上去痛殴我根本不认识的男人,而且还把原本要买给书祺还有我自己的咖啡送给了两个陌生人,清羽的COS照也在一片混乱中不见了,准备跟书祺炫耀的机会就这么没啦!

不过我的好心情也被书祺的相亲对象弄没了,还因此闹进了警局。在警局做完笔录后,我就跟着书祺悻悻然回家了,在这期间晏语都没打电话过来,估计被我吓得不敢再接近书祺吧?但我自己反倒要赔给对方一大笔医药费了,想想这个问题就头痛啊……

「还好吧?还很痛吗?」书祺坐到我身旁,一脸心疼地看着我包得像木乃伊的手。

「当然痛啊,我又不是铁做的……」我闷闷地说:「自从我看到清羽的COS照后,整个人就变得很不对劲,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动力?」

「他拍出来的照片……确实,很多人都说他的COS照有一种让人积极向上的魔力,很多人看到他的照片后,整个人都活起来了,但这种『活』起来,应该不是让人很想揍人才对呀?」

「我不知道啦……反正我现在觉得丢脸丢到家了。」

「没事,赔给晏语的医药费,我会跟妳一起负责的!」方书祺拍拍胸铺保证着,随即起身吹头发去了:「好啦,妳赶快去洗澡吧,等等晚上8:00有清羽的直播哦,他的直播很有价值,妳也一起来看看吧!」

「蛤?我又对他没兴趣,干嘛看……」

「哈囉,大家晚安,又到了我们『清羽莫凡』的直播时间啦!我是你们最可爱、最迷人的──莫凡!」

首先跟大家自我介绍的是一名留着短发的娃娃脸男孩,他上着淡妆,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有精神,声音听起来轻盈有活力,年纪感觉还挺轻的,应该跟我和书祺差不多大。

而莫凡一出现在萤幕前,底下的留言马上刷一波:

「小凡凡还是好可爱啊!」

「小凡凡有上妆吗?有吗?感觉你不上也会很帅气耶!」

「小凡凡!姊姊爱你啊!」

「莫凡弟弟,我今天生日,可以跟我说声生日快乐吗?」

「小凡,你们下次预定出什么角色啊?今天直播会透露一点吗?」

「清羽呢?怎么没看到清羽?」

「今天清羽不来了吗?」

「啊~~好期待看到我的清羽殿下~」

「小凡凡!」

当然,其中不乏清羽的粉丝穿插在这些留言中,他们的这些留言倒是提醒了我,目前直播的划面中只有莫凡一个人。

「哎呀!你们的王子殿下在害羞啦,他说等他心理准备好再过来。」莫凡笑嘻嘻地说,我听得出来他在开他搭档的玩笑:「等清羽准备好之前呢,我这里先跟大家聊聊天~我相信有人可能今天才知道我和清羽的存在,但是没关系,我们会在这里重新说一下我们到底是谁,『清羽莫凡』这名字又是怎么来的,我们目前又在从事什么样的工作等等,一次让大家明白透亮!」

当他说话的同时,另一名男子跟着来到了镜头前。

这名男子一出现,我直接倒抽了一口气。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我是清羽。」

不出我所料,留言直接刷爆了。

「啊啊啊啊!清羽殿下~~~」

「清羽殿下是素颜吗?好帅啊!」

「第一次看到卸妆还这么帅的人耶!他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清羽殿下吗?」

「不可能!绝对还有开美颜相机!」

「清羽殿下现在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当第一任吗?」

接下来就是一大串的留言,我还没看完的留言就这么被刷掉了,但我的心思现在全被突然出现的清羽吸引了过去。

因为,他就是我梦里出现过的男孩……

清羽的头发就有些长了,绑着整齐的小马尾。浓眉大眼,神情看起来有些清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就是属于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王子。身上的服装倒是挺平民,素T加短裤,手腕上戴着银色的手鍊。

留言继续刷频,刷得我网路有点小卡,但我现在没心思管他们在留言什么了,全神贯注直盯清羽。

像……太像了,这可怎么办啊?

『书祺,妳知道吗?』

『嗯?』

『我曾经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曾经?那现在嘞?』

『梦里有个男孩,他的笑容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哦?那挺好的呀,这说明世界上还是有人在乎妳的。』

『如果有一天,我能碰上这个男孩,我要亲口跟他道谢……』

被我遗忘许久的回忆就这么湧了上来,「啪」的一声,我的脸直接撞在了电脑桌上。

「小涵!?」

方书祺被我的行为吓了一跳,我赶紧举手表示我没事,然后用手指了指电脑萤幕,要她专心看直播,接着才又抬起头来。

「哎呀,清羽你怎么这么慢来?你的粉丝们等你很久了捏~」

「抱歉抱歉,因为我刚刚在准备一个东西。」清羽先是腼腆的笑一笑,接着从萤幕左手方拨过来一个小盒子,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他没有马上打开这只盒子,而是先说道:「之前有看过我们直播的人,应该都知道我们『清羽莫凡』不仅仅从事Cosplay的行业,还会私下到处旅行,致力发现这世界上的美与善。」

「而『清羽莫凡』这个名字的由来,就是我和清羽的名字合在一起,同时我们也向往当个能够带给大家轻盈力量的Coser,所以清羽Cosplay的方向比较会跟大自然结合,而我就是比较擅长扮演真挚纯朴的小孩。」

清羽说完后,莫凡接着回答,两人配合的行云流水,可以看得出来已经在这行业培养出了一定的默契,底下留言大部分都刷着「清羽莫凡一级棒」。

「我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一部人不能明白,为什么要有Cosplay的存在?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得跟别人不一样?这到底带给我们什么样的益处?今天呢,我和清羽就要跟大家一起交流这个话题,希望大家都可以踊跃留言发表意见哦!」

不用莫凡特意提醒,底下留言就已经非常活跃了,虽然看上去大部分都是迷妹在刷频啦。

「那,在正式进入我们今天要交流的主题前,清羽这里有我们今天捡到的一个迷糊小粉丝掉的东西~」莫凡代替清羽打开了桌上的小盒子,并将盒子轻轻抬起,让我们都可以看到里面的内容物。

一看到内容物,我又傻了。

「清羽的森林妖精Cosplay照」。

这这这这不是饮料店老板给我的那一张吗!?

巧合吗?这应该不是我掉的那一张吧?清羽的这张照片应该不只一张吧!

「这张『森林物语系列』好像绝版了齁?」

莫凡问清羽,清羽点了点头:

「是。」

「哎呀,你们看看,多么迷糊的小粉丝~幸好这张绝版经典照是落在我和清羽手中,若被不明白人的捡走,可能它就要在垃圾桶里哭哭啦~」虽然莫凡说得嘻皮笑脸的,但我从中可以听出他在为清羽减轻尴尬,毕竟这张照片现今虽然绝版了,但也是清羽耗费一番心血拍出来的,就这样被人当作垃圾一样乱丢……

我难堪极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张照片是我弄丢的,但我现在简直快要抬不起头来。

「还好有找回来!」方书祺突然大喊,我的身体忍不住震了一下:「真不知是哪个迷糊的小粉丝,如果被其他人知道是谁大概会被骂翻吧……小涵,妳看,留言还真骂起来了。」

「饶过我吧……」

「妳说什么?」

「咳咳!没、没事。」我赶紧端坐身体,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但我这样反常的行为可逃不过方书祺法眼。

「小涵,总觉得妳自从看到清羽后,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耶?」

「有、有吗?」

「嗯。」方书祺突然凑近我,探究的目光盯得我直冒汗,总觉得自己心里所想都快被她看穿了。

很快地,她就像知道什么,突然扬起大大的笑容。

「妳……」

我吞了一口口水,心理疯狂祈祷她不要知道就是我弄丢了照片。

「该不会喜欢上清羽了吧?」

她这个疑问一出来,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接着,将她一把推开。

「才不喜欢!」

「不要骗人了,妳脸超红耶?」

「看到一个大帅哥有谁不脸红的?妳说啊?」再来,我这脸红又不是害羞的红,而是羞耻的红!

「这么说也对啦,但是……」

「先专心看直播啦!」

我懒得理方书祺了,这个时候刚好听到清羽说:

「这张照片是我们在蓝天捷运站前捡到的,当时有一个女孩突然把手上的两杯咖啡递给我和莫凡,我们来不及跟她说些什么,她就跑去……见义勇为了,照片也在她递给我们咖啡后滑落下来。」

我感觉到了方书祺的视线,非常炽热的视线,但我根本不敢转头看着她。

「由于当时我和清羽急着赶场,来不及把手上两杯咖啡还给在早上遇见的女孩子,所以我们先帮她把咖啡冰起来了……我们无法确定那个女孩是否有在看我们直播,但我们很希望她能够在明天中午的时候,来一趟清莲湖,亲自取回清羽的这张经典照,还有拿回给我们的咖啡~」

莫凡说完,还俏皮地眨了一只眼睛,底下留言再度瞬间爆满了。

「啊啊啊啊!这是隐藏版预告啊!」

「在清莲湖拍摄吗?是拍古装吗?」

「清羽大大的古装,一定很帅啊!」

「我以后也要掉东西让清羽莫凡捡到!」

「羨慕死那个女孩了啊啊啊啊!」

「我明天绝对准时到!」

就这样,直播在一阵阵的欢腾中,落幕了……

我晚上根本睡不着。

我到底要不要去拿回那张照片?

虽然除了清羽莫凡外,没有人知道是我给了他们咖啡,还掉了照片,就算不去拿也没关系,我可以当作没看到今晚的直播,反正他们过后也不会花时间在我这种不重要的人身上吧!

想是这样想,但我心里就是有股罪恶感。

如果我是清羽,看到自己的照片被人随意一扔,心里一定难受极了。

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我还是从他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惆怅……

「啊啊啊啊!怎么办啦!」

我忍不住喊出来了,顺利把早已进入梦乡的室友吵醒。

「干嘛啦?我刚好梦到我在踹晏语屁股耶!」

「啊?真可惜……不对啦,我在烦恼明天到底该不该赴约?一赴约,大家都知道是我弄丢他们照片了,他们又是有几百万粉丝的超级Coser,我这不就成『大明星』了吗?」

「我跟妳说个小秘密。」方书祺翻身,跟我面对面,眼睛闪闪发光的,似乎发现了什么珍贵的宝藏:「清羽莫凡很少来这招的,我觉得他们别有用意。」

「蛤?能有什么用意?不就是要我当众出糗?」我完全不能明白方书祺说的。

「哎唷,妳先听我说完啦。」书祺说:「妳今天是第一次看他们直播,所以妳可能对他们还不认识,但我听了他们直播有几场,也有过跟他们当面互动的经验,他们真的跟其他人很不一样,所以妳说的这些肮脏事,我相信他们绝对做不出来的。」

「那他们还希望我十二点去清莲湖……?」

「又不会只有妳一个人去!」我觉得方书祺快要笑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们俩直接在直播中公开明天的行程了,当时有参加的粉丝们全都听到了,妳觉得他们会放过能够跟偶像亲密接触的机会吗?」

听到这里,我瞬间懂了:「妳的意思是……!」

「对,我们就趁着跟他们拍照的时候,偷偷告诉他们我们的来意,我相信聪明的清羽莫凡,一定可以制造出让我们彼此独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