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艾利生在街上並排走着,拉茵則被釗拓拉去旅館了,釗拓說拉茵的頭髮已經亂到不打理就無法入目的程度了,我倒是覺得還好……可能是因為我比較神經大條吧

……好吧,其實釗拓也瞄了我一眼,她欲言又止但是我能看出來她是什麼意思……如果跟着一起去的話…總覺得氣氛有些怪,所以還是算了。我婉拒了釗拓,緊接着艾利生說要帶我逛逛,於是乎事情就發展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艾利生很會保持距離感,雖說他走在我身旁但是並不會讓人感覺不自在,當然也不會感覺到疏遠,我想這就是成年人厲害的地方吧……想要成為大人的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學呢

“卡哉,你還記得……嗯…”

艾利生似乎在思考用什麼詞比較好,明明正常的時候這麼正常……為什麼在我面前就不能更多的以這種正常的姿態出現呢……如果那樣的話我也會覺得艾利生很帥的,現在已經不可能了,不管他再怎麼正常也不可能了

“我還記得……”

“是嗎…”

艾利生點頭,緊接着是一陣沉默,我和艾利生都只是自顧自的走着。這樣看來……似乎我和艾利生也沒有什麼交集啊……

“話說……我們要去哪裡?”

“去參加一個老合作商的周年禮”

艾利生眼睛盯着道路前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合作商…?”

“是卡扎特先生的老師,後來與公司有些合作,卡扎特先生去世之後就乾脆把【刃之國】的總代理權交給他了……不過實際上老先生在公司里的地位遠不止代理商而已啊……”

艾利生的後半句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察覺到自己失言之後艾利生清了清喉嚨

“……沒什麼,忘記吧”

代理權?

……總覺得每個字都聽了但是每個字都沒聽懂。既然有所謂代理權這種東西……那也就說明老爸的公司是類似於“批發部”那樣的存在吧……可是刃之國能賣什麼呢…

我印象里的批發部是賣些平時用的到的東西的,比如肥皂毛巾絲襪之類的日用品,但是只靠買這些東西……應該也不會成為艾利生口中說的那樣的大規模公司的吧……我向艾利生投去疑惑的眼神

“是金屬……比如赤鐵礦之類的東西啦,卡扎特先生的老師負責把國外開採來的金屬導入市場以此彌補【刃之國】開採加工趕不上消耗的問題,不過老先生似乎也會從中賺取差價,哪怕一噸鋼只賺10塊錢,一年凈收入也有750萬左右”

7……750萬!

我對這個數字先是感到一陣震悚,緊接着是無法理解

“這麼算下來,【刃之國】一年下來就要花掉75萬噸的鋼鐵?”

艾利生笑着搖了搖頭

“不止,【刃之國】進口國外的低價鋼鐵,打造出來的東西高價賣給旅遊者或者是以冷兵器為主要軍備的其他國家,從中賺來的資金用於開發國內的優質礦產,去年的彙報似乎是……15萬噸左右,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吧”

……這樣算下來一年就是90萬噸…

對於我來說已經是一個不可理解的數字了,如果只是打刀,那麼這未免也太誇張了

“快到了……”

我跟着艾利生在十字路口左拐,一棟宏偉的木質建築屹立眼前。與其說是一棟,倒不是如說是一片建築群,最高的建築如同瞭望塔一樣突兀的擺在那裡,時不時還會冒出黑煙

“那是鑄刀樓,是【刃之國】的標誌性建築,全世界有名的打刀人最後都會被埋葬在哪裡……說是埋葬…其實也不完全是”

“什麼意思?”

我注視着【鑄刀樓】,總覺得那東西的外形在發生變化,隨着我位置的移動,鑄刀樓的形狀也在改變,從一開始的高聳細長,慢慢變得又矮又粗,但是每層樓之間延伸出來的屋檐並沒有發生改變,感覺再看下去眼睛就要花了……

“很有意思對吧,鑄刀樓每時每刻都在變化,這麼做是為了散熱,那個建築表面上是為了招攬客人賺取營收,實際上內部是一個巨大的鍊鋼廠”

“鍊鋼廠……不會燒起來嗎?”

肉眼可見的,那是一棟木樓,鍊鋼需要多少度我不清楚,但是木頭絕對抵擋不住那樣的溫度吧……

“內部有鋼筋混凝土填充,就算是地震也震不壞,別說是鍊鋼了”

……好厲害…

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麼神奇的東西……

……我突然反應過來了,原來那麼多的鋼鐵是消耗在這裡了,仔細想想也該明白的吧……畢竟這裡的房屋大多都是木質建築的外形,這樣一來起火的可能性也就很大了,所以那些看上去是木質建築的房屋,本質上和【秩序之國】的水泥方塊屋差別不大都是現代工業的產物,真有意思……

“還有就是……剛剛提到的,你一會應該就明白了”

“唉?”

我跟在艾利生的身後走進了那片建築群,儘管在外面看這裡宏偉而樸素,但是內部的裝修已經不是奢華能夠形容的了,這不是金碧輝煌的那種一眼看上去便產生豪華之感但經不起細品的“俗華”,而是直接震撼內心的那種,舉個例子就是……鑲滿碎水晶的量產金手鐲和大師親手選材,打磨的玉手鐲的區別

“好厲害啊……”

“……是啊…現如今想建成這樣規模的庭院,有錢已經遠遠不夠了……”

艾利生看向我,略帶歉意的笑了一下

“抱歉,突然說這樣的話”

我晃了一下身子

“我當然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艾利生再次動身,我則是跟在艾利生身後

“所以我也不單純是個理想主義者,如果哪天我有必要出現的話,我會去當一個合格的“獨裁者”的”

艾利生沒有看我,他只是點頭,腳步加快

我則是緊跟在他的身後,我們二人朝着中心的【鑄刀樓】走去

·

“……這不是艾利生嗎…”

一個穿着高級西服的男人湊了上來,他梳着油亮的大背頭,臉上沒有多少皺紋,總覺得保養的很好的樣子……

“尤瓦爾先生,好久不見,近況還好嗎?”

艾利生用我從來沒有聽過的聲線同面前這個叫……尤…尤瓦爾的人打招呼。我想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營業聲線”吧

“最近市場不景氣啊,生意一年比一年難做了”

尤瓦爾撓了撓油亮的頭髮,露出了釋然的表情

“再干一陣子就準備退休了”

“啊……”

艾利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愣了兩三秒之後用細微的聲音回答

“是啊……也是時候了”

尤瓦爾拍了拍艾利生的肩膀,露出了平靜的笑容

“以後的話就交給你了……啊,那位是?”

尤瓦爾看向我,瞪大了眼睛

“……難不成是…”

他如同一下子被奪去了魂魄一般,踉蹌了幾步走到我的身前

“……卡扎特的女兒嗎?”

我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並且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是嗎……是嗎…”

尤瓦爾的表情一下子落寞了起來,雙眼有些顫抖。我望向艾利生,艾利生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動,我呆在原地就這麼持續了十幾秒

“啊……失禮了…我是尤瓦爾·珀珂,你父親的同學”

唉?

……我眯起眼睛仔細端詳了一下面前這個叫做尤瓦爾的中年人,他的身材有些垮,肚子不算大但是顯然也屬於不太健康的一類;頭髮梳得很順,似乎是抹了什麼東西顯得油亮;皮膚有些干糙,大概是經常在外奔波導致的;眼睛不大,屬於丹鳳眼的類型,略微能看出來有雙下巴

總而言之……儘管現在“富態”很多,但是仍然能看出來年輕時的模樣

“……叔叔好?”

尤瓦爾一愣,隨即點頭回應

“卡扎特的女兒也已經這麼大了……”

尤瓦爾似乎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他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八”字形,眼神里充滿了故事。艾利生輕嘆一口氣

“我們邊走邊說吧,要是遲到的話益熔女士要生氣了”

尤瓦爾突然回過神來,臉上掠過一絲不安,但是很快他長舒了一口氣,發出咯咯的笑聲

“是啊……老師生氣起來恐怖得很…”

我跟着尤瓦爾和艾利生進入了【鑄刀樓】

·

……我認為,【刃之國】是一個很會騙人得國家。表面上這個國家得主營業務是打鐵,大街上的建築也全部都是…“復古”風格的木質建築,任誰都會覺得這就是個落後的國家

但是在這座【鑄刀樓】里,先前一切的印象都崩塌了

如果硬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魔幻,科幻已經不足以表達我的震驚

光是進樓我便已經開始察覺到“不對勁”,原本好好的樓梯隨着我們三人的前進而逐漸變得平坦,但是樓層的高度卻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我想這大概是艾利生所說的“散熱”所導致的,繼續深入時牆面上的幾何圖形逐漸分解,組合,最後變成一幅精緻的畫,畫所描繪的是兩個正在搏鬥的男人,緊接着又變回了幾何圖形。眩暈感逐漸佔據了我的頭腦,耳邊出現了一些奇怪的雜音,很像是水碰撞的聲音,但是又不太像……

直到我真正進入【鑄刀樓】,我才明白那個奇怪的聲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記得老爸的筆記里提到過一種名為【瀑布】的東西,水從懸崖之上傾瀉而下,形成一面如同障壁般的水紗

……現在我的眼前出現了瀑布

只不過這瀑布是赤紅色的,極其耀眼

…這瀑布是傾瀉的鐵水形成的,融化的鐵就這麼從高處被傾倒下來,匯聚在第一層的深坑中,深坑又通往哪裡……我不知道,鐵水是怎麼運到上面去的……我也不知道

當眼前的畫面足夠震撼自己的思想時,思考就會變成一件極其奢侈的事情

“比上次來還要離譜啊……”

尤瓦爾先生低聲感嘆

“畢竟益熔女士最大的愛好就是建造【奇觀】嘛……不過這未免也太壯觀了”

似乎這鋼鐵瀑布在兩人上次來時還沒有……到底是兩人太久沒來,還是鋼鐵瀑布修建的速度快得離譜…如果是前者那還好說,如果是後者……我想我的感官已經無法承受那樣大的震撼了

“怎麼樣各位,【鋼鐵洪流】很震撼吧”

遠處的階梯處傳來了嘹亮的女聲

“……益熔女士的品味還是如此宏大”

艾利生邊緩慢的鼓掌邊轉身朝向階梯的方向,尤瓦爾慢了半拍,後知後覺的才看向階梯

我的目光則始終沒有從這個………【鋼鐵洪流】上離開,或許能讓我移開目光的只有拉茵,不過她現在不在

“為了隔熱我可是花了很多心思”

聲音很年輕……倒不如說是…很稚嫩

就好像是小孩子一樣的感覺……

最終好奇心驅使我轉身一探究竟——一個小女孩,年齡大概不超過十歲,矮矮的,臉還有些嬰兒肥。但是穿着很正式,並不是小女孩的正式,而是真正的……“掌權者”的正式

“很有趣對吧,卡哉小姐”

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她是在和我搭話,我愣了兩三秒,趕緊點了點頭

“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益熔·納佩拉,【刃之國】的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