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学第三年
我的学分混得差不多了，本以为可以和听雨做各种各样羡煞旁人的事为社会主义做贡献，却被听雨以赶论文为由赶出家门。
我不曾怀疑听雨对我的爱，就算再忙她也不忘带上一句“找你妹”，提醒我关心自己的家人。
妹妹吗…
我好像是独生子吧…
酝酿良久，我鼓起勇气用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问到：
“妈，我长大了，妹妹的事…是时候跟我谈谈了吧？”
随后听筒传来愉快的欢笑声打骂声，看着屏幕上令人怀念的几道裂纹，我满意地挂了电话。
不是私生女的话，那应该是说一点都不可爱的瞳吧？
上一次和瞳玩起码是两年前的事了，为学分奔波的日子我只跟听雨保持联系，亲戚朋友找不到我也只能找听雨问我的去向，问了他们也找不到。
这件事听雨也没少抱怨，也吐槽过。
——你是不是早死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
言归正传，瞳现在几年级来着？
两年前
公立初中
离家近
对了，是八中…
够近，而且回去的路上有不少便利店和菜市场。
说到八中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传统的蓝白配色运动服，不但款式好看，还不要求学生剪短发。
校长是个明白人啊…
舔舔微微上扬的嘴角，骑着摩托车风驰电制赶赴现场。
越是期待越是兴奋，瞳的校服，瞳的成长，瞳的发育，瞳的裙子，瞳的泳衣，我都得见证！
我要燃烧生命，弥补这两年空白的时间…
——瞳出现了
——瞳一点都不可爱
——瞳没有注意到我
——瞳还在和同学聊天
——瞳和我擦肩而过…
——？？？？？
胸口传来阵阵刺痛，这就是老父亲看着女儿嫁出去的心情吗？
——我感觉老哥在附近
——又来了，小瞳，你是小狗吗？
瞳在我的视线里消失，又出现在我的背上，昔日熟悉的触感带着汗水紧贴着我的身体，令人怀念的气味夹杂着恋爱一般的酸臭味涌入鼻腔。
“你这家伙给我滚下来”
“刚体育课跑完500米累死了，才不要呢。”
“你的小伙伴看着呢”
“我知道，但是我拒绝啊老哥。”
瞳用纤细雪白的双臂紧紧地抱着我，狡猾的词汇带着香甜的气息在我耳边回荡。
——稍微让我任性一下
不愧是魔女啊，瞳…
同行的同学纷纷围着我和魔女小姐的合体观摩起来，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起来，远处也有不少男生绝望地看向一点都不可爱的瞳和我。
当然也有像这边这位失礼的齐刘海的黑色长发少女问问题的人，总不能一一解答，就有一句没一句的打发过去，毕竟瞳也得回家做饭。
“老哥你晚饭想吃什么”
“蹭饭的话，都行吧？”
“那~就~吃~我~吧~”
“人设啊红小姐，注意形象。”
“是老哥先说失礼的话，随便都行才是最烦人的回答，完全不理会料理人的心情，我可是在每一道菜里面都注入了名为爱的调味料，日复一日地磨练自己的厨…”
“对不起，我想试试果蝠是什么味。”
“对不起，刚刚得意忘形了，不会煮，而且埃博拉病毒好恐怖。”
“那我家瞳想吃什么”
“烤棉花糖”
“在院子里烤的话，会被奶奶骂的。”
“嘻嘻，两个人被骂的话一点都不委屈。”
可能是累了，瞳的语气略带疲惫，声音也越来越小。
还睡着了…
我、还得给他俩做饭…
摩托车停在学校停车场没关系吧？
今晚吃什么好…
果然随便是对认真考虑做菜的人最失礼的回答…
肩膀上的重量沉了不少，瞳长大了…
总有一天…
瞳会变得亭亭玉立，成为毫不逊色于听雨的女人，脱下蓝白校服穿上纯白的婚纱，也会和喜欢的人一起慢慢地变老。
不过这些都很遥远，被拉普拉斯妖选中的我们有没有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是问题。
今晚还是吃叫乞丐鸡…
这样也有理由和瞳烤棉花糖了…
虽然两年过去了，但是附近的人还记得有过一个经常背着小学生的高中生，以至于现在看到有一个背着初中生买菜的大学生也没有怀疑。
瞳不愧是是瞳，闻到香味就起来了，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一起烤棉花糖。
奶奶一脸受不了的看向这边，目光又是如此的祥和。
当然瞳吃太多棉花糖了，到了晚饭的时间吃不下被说教也是意料之中。
晚饭过后，我在瞳的床上躺着看漫画，瞳也洗澡回来趴在床上做作业。
写着写着，瞳踢我小腿说道：
“老哥，最近学校来了一个实习的老师，她的课堂很好懂，但是作文出题都很深奥，我总觉得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什么题目来着”
“生命”
什么玩意…
中考有这么残酷的题目吗？
“其实我也有点头绪，就是不知道怎么下笔。”
瞳坐起来晃晃活泼的马尾，洗发液的香味在房间瞬间扩散。
“可能是因为逐渐成为女人吧…”
这一瞬间，我能感觉到荷尔蒙上升，心跳加速等等的生理反应。
随后瞳的一句话又让我冷静下来…
“脚脱皮了”
“…”
“老哥帮我扣死皮吧，自己扣不方便。”
侧腹被痛踩着，有点兴奋就答应了…
可能是强迫症发作，总想着完完整整地把死皮扣下来，小心翼翼地撕扯着，专注着每一根神经，指尖的触感，心脏的跳动，呼吸的起伏，身体的余香与及瞳的气息。
——嗯~
——呜嗯~啊~~
“那个，瞳小姐，能不能别发出那么涩情的反馈…”
“有点…痒”
瞳脸颊泛红，语气也很弱，这时候亲一下绝对没问题吧？
但是，会变成字面上的一发不可收拾的状况。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探讨生命的一环，也是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逐渐成长为女人。
大脑在飞速旋转，寻找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克制自己。
不愧是是魔女，眼神迷离蛊惑人心，纤细雪白的双手紧抓床单却没有任何要抵抗的意思，放任着另一双手解开自己的睡衣扣子直到靛蓝色贴身布料露出。
“可…不可以…关灯，我对自己的身材…没多少……自信。”
等等，我在做什么…
此时奶奶捧着甜品开门看了看我们，放下又关门了…
好尴尬啊…
“好想找个洞钻…不对，我在胡说什么！”
“老哥的话，我可以…接、接受。”
“不，你倒是拒绝啊…”
“嘻嘻”
还好没微妙的气氛了，不然多三千字也说不完。
“那个老哥，说回死皮吧…”
“还能说这个啊，你这样很容易被推倒。”
“真失礼，我只对你撒娇，而且失败者拿点回忆战利品什么的留念又怎么着。”
果然，瞳一点都不可爱。
瞳挪挪屁股重新扣上睡衣上的扣子，接着滔滔不绝地说道：
“扣死皮的时候我就在想，生命的轮回真是奇妙。过去的我只能傻傻的抬头看着那可靠、坚定的背影和遥不可及的距离，只能在你身后跑，而现在总算赶上你的步伐，总算可以在你的身旁，也能以女性的身份被对待，你会对我的一举一动有所反应，你会对我想入非非了，夏。”
“这，算…告白么…”
“嗯，我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一直一直喜欢你，好想一直持续下去，你看着我成长，我看着你变老。但是，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对不起，夏，我果然是个魔女，我果然不配被你溺爱。那时候我应该听你说的话，那时候，我…”
“等等，瞳，你在说什么…”
瞳崩溃了，眼泪滑过脸颊坠落在米白色的床单上，如同花一般绽放展开。
我忽视了什么重要的事件了吗…？
“对不起，夏，对不起，我杀死了你…”
“嗯？”
我，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那现在的我又是什么…
心脏仍在跳动，大脑仍在运转，没问题啊…
应该是完美的状态才对，为什么会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虽然我不清楚瞳到底知道什么，但是我能为瞳做的事从未改变。
——这不是你的错，瞳。
善良的人不应该被责备
2）
睡一觉起来已经是中午了，这种剧情似曾相识。
瞳的眼睛哭肿了，请完病假就继续趴着睡。
昨晚的事还没机会问清楚，毕竟要去买药。
为了避免没必要的误会，我特意骑着摩托车绕道去比较远的药店买药，前台摆放着各种不同品牌不同厚度的橡胶制品，看着这些五彩缤纷的包装盒我认真地思考着回去后的事情。
“你又在祸害哪一位小姑娘来着，变态学长。”
“飞鸟？”
“猜错了，我和林檎磨合得差不多，现在是同时存在的状态。”
“啊…就是从多重人格变了精神分裂了吧…”
“真失礼啊学长”
穿着药店制度的飞鸟满脸不高兴的鼓着脸，这一点有林檎的影子，但是不停扫一盒又一盒又贵又薄的日常用品的动作又有飞鸟的风范。
还有，这是敲诈还是勒索来着，已经是榨干也用不完的数量了…
“对了飞鸟，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正常了？”
“脑子”
“我说认真的”
“我才想问你呢，学长…”
宛如黑曜石般深造又犹如蓝宝石般清澈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少年，皎洁的妆容格外的冰冷又寂寞。
“学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怎么了，我过得挺好的啊…”
“很好是很好，可是…”
飞鸟支支吾吾的，最后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
“学长，为什么你还是三年前的学长…”
？？？？？？
三年前的我…？
“不管怎么看，怎么观测，学长还是以前的学长。”
“行了，我知道自己没长高过，173cm的身高似乎就是我的身高极限。”
“学长有时候真的很迟钝，我还是换一问题吧…”
随后飞鸟蹲在地上想了了好久问到：
“学长，你还记得上一次感冒是什么时候的事，上一次剪头发是什么时候的事，上一次剪指甲是什么时候的事…”
“……”
三年前…
“对了对了，灯塔水母可以回到幼年期，学长就是这种感觉，不停回到某一天前的状态，而那个时间就是三年前。”
这种不合理的现象也只能是拉普拉斯妖的演算方式造成的…
“学长…虽然历史上无数人追求这种状态，但是你对不老不死是怎么理解，是祝福还是诅咒。”
在无限的时间里，可以做很多很多事…
不管是欲望还是梦想都会在某一天里实现，即使是眼前堆积如山的橡胶制品也有用完的一天。
但是…
即使如此…
“我想变回普通人”
“果然学长是个笨蛋呢…”
“嗯”
“就这样一会吧，一会就好…”
飞鸟的拥抱是海盐般清新的味道，一种舒心自然的气味。
过了好久，飞鸟总算满意地放手了，展现出女人狡猾的笑容说道：
“一共795元”
“这果然是敲诈啊…”
不过能变回普通人也不错，确认支付信息后的飞鸟又无趣地趴在前台上戳戳我的手臂问道：
“学长要怎么变回普通人”
“这800不是变回普通人的收费吗？”
“怎么可能，我们的演算方式又不一样，我怎么可能干涉你的演算方式，我只是收了学长祸害小姑娘用的作案工具的费用。”
“你这家伙，回水！！”
正常人也用不了这么多，虽然现在不是正常人的状态。
果然我们之间的友情如同豆腐花一般脆弱…
最后还是败给了店里的监控，带着价值795元的商品离开。
不过这仇我记了…
3）
一来一回也没花多少时间，回到瞳那边却多了一个女人在煮中午饭。瞳在客厅里看卷子，看来总算打起精神了。
瞳很快就发觉我回来了，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看到我手上的商品又缩回去了。
“夏夏夏夏夏，这…这是要至死方休吗？”
“啊…被飞鸟坑了，我高中时期的一个学妹。”
“这不挺好的嘛，是应该给瞳和你一点教训。”
表面和善的女人梳着危险的发型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关东煮，扑面而来的香味令人食欲大增。
“看来顺利见面了呢，好久不见了，夏侯。”
“司徒…”
“老奶奶今天去要检查身体了，所以我过来串门了，顺便看看瞳的惨况。”
原来瞳的语文老师就是她，那事情的发展就一定是她有意选择的未来。
瞳发出小狗一般的悲鸣，但是没有反驳，看来师生生活是单方面的融洽。
“我还以为昨晚会是一言难尽的一夜，瞳一时半刻下不了床呢~”
“老、老师”
“虽然你讨厌我，但是我也讨厌你啊~夏侯…”
“司徒，你知道什么就直说吧…”
“你为了瞳而死，又为了听雨而活，才会成为现在的状态。就像芝诺的乌龟，每前进一小步，又后退一半距离，才会永远地处于无法到达终点的状态。”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司徒…”
“夏侯，虽然我讨厌你，但是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我只是讨厌你愚蠢的选择。不过我和你一样，只是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自己重要的人而已。”
司徒没有说谎，但是司徒想利用我达成自己的目的也是事实。
“夏、还有老师，你们在说什么？”
“瞳，一共有四种拉普拉斯妖的演算方式，全部都知道的话就……有可能实现全知全能、创造万物和不老不死…”
“嗯？”
“真正的拉普拉斯妖想在这个维度空间创造神”
“果然不知道说你聪明还是说你愚蠢，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成为神？在永恒的时间里，可以从拉普拉斯妖手里守护你和我想要守护的事物，理想也好、梦想也罢，总有一天都会实现。”
“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啊，司徒。”
只想和喜欢的人一起死去，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和喜欢的人做力所能及的事。
我害怕的并不是死去…
我害怕的是在漫长的岁月里，有那么一瞬间…
忘记了西门听雨
忘记了红瞳
忘记了林檎
忘记了飞鸟
忘记了自己是夏侯夏
我并不是一个伟大的人
我只是一个胆怯软弱狡猾的人
即使如此，还是厚颜无耻地渴望被爱着的普通人…
永远太过久远太过漫长
我能承诺、能保证的只有短暂的一生…
——我想作为普通人死去
司徒和我是同一类人，不欢而散也是必然的。
知道真相的瞳直到现在也没说过一句话，平时很难想象一个话唠能如此安静的躺在走廊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我把碗筷洗刷收拾好后也坐在院子里喝着刚泡好的麦茶，瞳挪挪屁股把头靠过来，没多久又挪挪屁股恢复原样。
“瞳，怎么了…”
“不再…任性了”
“喝麦茶不”
“苦”
“不喝就算”
“喝”
失魂落魄的瞳给我一种不一样的新鲜感，滑落的睡衣和裸露的肩膀又是诱人犯罪的景色。
捧着杯子的瞳小声地嘀咕道：
“这是夏的味道，这是夏喜欢的味道，我不会忘记，也不想忘记…”
“是吗，谢谢，虽然我也不太喜欢麦茶，但是我喜欢和瞳一起的时间。”
“！！！”
语音刚落，瞳一下子跳了起来把麦茶吐回杯子里递给我。
刚刚多好的气氛啊…
被你糟蹋了…
正酝酿词汇的时候，瞳笑眯眯的看着我说：
“这是告白么，真是个花心大萝卜呢~”
“告白吗…”
“被听雨姐讨厌也没关系，我早就知道夏是个花心大萝卜，胆怯软弱狡猾好色又自私的人，但是会为别人而努力这一点…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我喜欢夏。”
“知道了，昨晚说过了，笨蛋。”
“情况不一样啊，求求你，活下去…”
所以说，我也不太喜欢麦茶，水灵灵的少女的吻只剩下苦涩的味道。
但是，不讨厌…
-1）
这是听雨不太满意的结局，理由也十分别扭。
“突然长高了有点不习惯，之前要亲你只需要踮脚，现在还够不到呢？”
“不对不对，那么传奇的脱变感想只有这个吗？”
“也有别的，譬如总算可以休学了，可以旅行了之类的，我本来就不喜欢量子力学，但是高三的时候发现某个男人他变了，有点不一样了，只能学着看看有没有方法挽救一下。”
如释重负的听雨扔掉手上的论文陷入懒人沙发里，这颓废的样子真少见，也是她一直努力过来的证明。
“那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吗？”
“因为一直看着你，不过我没想到事情那么复杂又那么简单。成为神的自己杀死了身为神的自己，变成普普通通的夏侯夏…”
“话须如此，下次死的时候还是会变成不老不死。”
我和听雨在一起的话，就会一直重复这种下场。
或许离别才是最好的选择，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和听雨一起…
但是听雨却是另一番见解…
英姿飒爽的少女站在被诅咒的少年面前，其自信不输给任何人。
“只要不留下遗憾的话，你就能安心死去。”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真是迟钝的男人，不求婚吗？别后悔！”
——嗯，秒跪了…
“听雨，嫁给我好吗？”
“不行”
“啧”
“你跪下的动作是不是太过熟练了，一气呵成的感觉像在求饶。”
“哦，搞错了…”
求飞鸟小姐别报警的次数太多，习惯了…
“听雨，嫁给我好吗？”
“嗯，不过你得记住…”
——我已经很幸福了，所以安心吧，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