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大人，您在看什么？”
这座教堂已经被废弃很久了，月光直接从没有天花板的夜空上倾泻下来，只剩下半张脸的神明雕像与残破不堪的瑰丽彩窗似乎都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落满了灰尘与树叶的宣讲台上站着一位身高接近两米的天使，他此时正昂着脖子仰望着夜空，而月亮更像是落在了他的银色瞳孔中一般皎洁美丽。
“米迦勒……”银色长发的天使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呼唤着这个名字，他随即低下头，对身后的中位天使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话说那位冰雪魔女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戴着面罩的天使将右手横在身前毕恭毕敬地弯着腰报告着，“她的力量和体质是最接近大魔女的，因此作为实验体她的状况一直都很稳定。”
“无论如何都要让实验成功。”银发天使说，“这是我们向神明大人最后证明自己的机会。”
“属下明白，撒拉弗大人那边也没有任何异议，一切很顺利。”
银发天使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摸出一枚金属的圆形徽章，他用拇指细细地抚摸着那带有血痕的镂空十字架：“我会找回米迦勒。”银发天使说着将十字架徽章捏紧在手掌心中，鲜红而又没有温度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指缝间缓缓滴落下来：
“然后，等实验完成的那一天……”
“我们就可以回到天国。”
第十五幕：祭典的结束
“杀了她，米迦勒。”
伊琳娜身后的恶魔立即发出了巨兽般的响亮咆哮，在以她们为半径几百米内的禽鸟都被这声怒吼惊飞，向着伊琳娜袭来的三只庞大亡灵其中两只被名为“米迦勒”的恶魔用利爪抓住脑袋像是捏泡沫纸般轻松捏碎，中间的那一只咬上了恶魔的身体，但恶魔却对此仿佛毫无感觉，它也反咬住了那只亡灵的脖子，宛如野兽之间的撕咬。
三只亡灵同时发出悲惨的号哭，恶魔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在摧毁亡灵的同时它也在将亡灵的力量吞吃入肚，深渊般的血盆大口残忍地咀嚼着它们的灵魂。
“竟然能把亡灵吃下去……”维丽娜连回收无法回收，亡灵们似乎只要在恶魔的掌控下就不会再听从于她的命令，身为主人的维丽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苦培育长大的亡灵被漆黑的恶魔拆分后吃下。
“就剩下你了。”伊琳娜在恶魔吃完亡灵后对维丽娜说道，“你现在想逃也来不及了，你只要敢动弹一下我就会让恶魔追上你然后把你吃掉。”
“所以呢？你现在不杀我的原因是什么？”必须要找个机会逃走才行。维丽娜心想着，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脚下还在的加林娜的尸体……
伊琳娜一步一步地逼近她，道：“我想知道‘死神’的能力，他能复活灵魂吗？”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维丽娜根本不会告诉伊琳娜就连身为教徒的自己也摸不清直属干部的能力，他们都是一些难以揣测的怪物，甚至接到上面的任务都是秘密地进行单独行动，除了教主和干部自身外恐怕没有其他人能清楚他们的能力了。
“我想也是呢。”伊琳娜在距离维丽娜还剩下两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毕竟作为弃子的你是没有资格知道这种事的。”
“弃子弃子的……你真是烦死了！胜负现在才开始分出！”维丽娜怒吼着将加林娜的尸体完成了提炼，伊琳娜急忙让恶魔护在自己的身前，维丽娜道：“亡灵回响——回魂。这是我的能力之一，能使用现有的尸体让其成为我的傀儡。”
变作僵尸般的加林娜神情如同死灰般可怖，大概是血液从脖子的裂缝里喷涌完的缘故，她的皮肤已经变成了没有血色的淡灰色，摇摇晃晃的站在维丽娜的面前，双手耷拉着，神情木讷，维丽娜威胁道：“你会忍心对自己的朋友下手吗？！她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你要用自己的手再杀死她第二次吗？！”
伊琳娜皱着眉沉默了会儿后道：“米迦勒，回来。”
维丽娜看着恶魔从伊琳娜的身边，她找准机会操控了加林娜的尸体：“杀了她。”
加林娜猛地扑了上去，速度快到伊琳娜都没来得及做逃跑的反应就被控制的加林娜扑倒在了小径上，伊琳娜以为自己的脖子下一秒就会被加林娜咬破但实际上那种剧痛并没有如约而来，加林娜的牙齿停留在了伊琳娜露出的脖颈皮肤上，血丝从牙齿与皮肤的贴合处流出，变作僵尸的魔女喉咙里含糊不清地发着什么声音，伊琳娜从支离破碎的音节中听清了她所说的话——“伊琳娜小姐……”
这一刻，伊琳娜的身体仿佛要被痛苦撕成两半，下一秒她的手杖刺穿了加林娜的左胸口，伊琳娜流泪满面地用另一只手抱住了已经死去的魔女的脑袋，沉痛地在她耳边说道：“加林娜，对不起。”
魔女的身体渐渐以左胸口为中心开始消失，维丽娜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猎杀魔女之剑……”
“没错，这就是你们一直以来追求的圣器，能够容纳神明灵魂的容器。”伊琳娜拄着手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橙红色的眼眸中翻涌着愤怒的火焰，她缓缓地抬起拿着手杖的手，恶魔的轮廓再次隐约可见：“都是因为你们的贪婪害得我最重要的两个家人都离我而去……现在你们还夺走了加林娜，你们的罪孽我会全部加倍奉还……”
“给我做好毁灭的觉悟。”
恶魔再度现身，宛如宣告了教廷的命运般，庞大的黑色阴影在一瞬间吞噬了维丽娜渺小的身姿。
伊琳娜从森林回到贝蒙镇的时候祭典即将将近尾声，但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走到瓦尔塔的舞台前为她加油，伊琳娜选择在街边的一个长椅上坐下来休息，她靠在长椅背上昂着脖子，一阵冷风吹过伊琳娜裸露的皮肤，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用手摸了摸上面还未消退的齿痕，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啊！找到了！”从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黑发的魔女小跑过来，在路灯的照射下她的脸也变得清晰起来：“伊琳娜小姐！找你很久了！你去哪儿了？”
伊琳娜竖起自己的领子，然后垂下脑袋，道：“去别的地方散了散心。”
“下次消失前记得跟我打声招呼啊，”卡洛尔在伊琳娜的身旁坐下，她鼓起一边的腮帮子道：“瓦尔塔小姐可是一直在跟我抱怨你没来的事情，第一次演出你居然不来也太不给她面子了。”
“等会儿见到她我会好好道歉的。”伊琳娜强行扯起一个微笑说道。
“嗯？”卡洛尔愣了一下，“怎么感觉伊琳娜小姐你脸色不太好？”
“是吗？”伊琳娜把脸埋进自己的衣领里：“大概是最近为了祭典的事太累了吧，回去后好好休息就没问题了，你也是，别太累……”
“才不是！”卡洛尔突然大喊了一声把伊琳娜吓了一跳，后者惊异地看着突然态度变得强硬的魔女，卡洛尔也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喊过头了，她立刻放低声音道：“才，才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个……呜呜……我的脑袋不太聪明，让我稍微想想该怎么说……”
“嗯。”伊琳娜看到卡洛尔这副样子又开始安心下来。
卡洛尔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一会儿后道：“我的意思是……伊琳娜小姐如果你有什么困难的话也可以随时来找我帮忙。”
伊琳娜看着她眨了下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不是废话吗？我都付给你钱了，你当然要来帮我了。”
“不是的不是的！和钱没关系！”卡洛尔摆了摆手，道：“伊琳娜小姐虽然一直会说一些奇怪的话，还总是欺负我，莫名其妙扣我工资……”
“找揍吗。”
“听我说完啦！”被打断的卡洛尔气呼呼地抱怨道，她恢复冷静后接下去说道：“但是我其实是知道的，伊琳娜小姐是个很好的人，救了我的命，还给我工作，教我读书写字，鲁珀莎的事情也是，你不仅治好了科里奇，还让那些魔药店的人有了更好的工作……”
卡洛尔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打从心底里里感谢着，尊敬着伊琳娜小姐，今后也想继续留在这里工作，所以如果哪天伊琳娜小姐也有困难的话，有什么我能做到的话我一定会不留余力地来帮忙的。”
伊琳娜看着卡洛尔羞涩的笑容回想起了一个小时前还看到的加林娜，她垂下头，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滴落下来：“嗯……”
“对了！我差点就忘了！”卡洛尔说着在衣裙的口袋里摸索起来，她掏出一个有些鼓鼓的正方形物体放在手心里给伊琳娜看：“这个香囊，我一直都想送给伊琳娜小姐，作为上次的赔礼。”
“赔礼？”伊琳娜拿起做工精致的黑色香囊看了看，还有一股好闻的花香和不知名的香料混合的味道从里面散发出来。
“就是前阵子，我因为蜜妮的事情一时气上头对伊琳娜小姐说了些不太好的话……对不起！”卡洛尔说完对伊琳娜深深地低下了头，“我不知道伊琳娜小姐喜欢什么，也买不起特别贵重的礼物，所以这个是我自己做的，里面的香气能让睡眠质量提高，我想着应该能帮到伊琳娜小姐就做出来了。”
伊琳娜将香囊放进口袋里收好，道：“还不赖，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那件事也就这样一笔勾销吧。”
卡洛尔见伊琳娜收下了自己的赔礼开心地点了下头：“嗯！”
“回去吧。”体力恢复得差不多的伊琳娜用手杖撑着身子站起来，“还想再吃一次帕鲁丸，你会做吗？”
“会是会，但我做不出祭典上卖的那么好吃。”卡洛尔说。
“没关系。”伊琳娜回过头对她微笑着说道，“我只要饿了什么都能吃下去。”
卡洛尔从长椅上起身，干劲满满地说道：“好的！那就交给我吧！”
“蜜妮也来祭典了，还有她之前提到的暗恋对象，是个非常漂亮的美人！后来瓦尔塔小姐也来了……”卡洛尔一边跟在伊琳娜的身边一边跟她诉说着在祭典上的所见所闻，伊琳娜原本以为回庄园的路非常的漫长，但听着卡洛尔的话却忽然觉得这段时光又变得温暖起来。
“话说一直都没见到加林娜前辈呢。”两人走到庄园门前时卡洛尔说道，“嗯……是在忙别的事吗？我还剩下一个香囊想送给她来着。”
伊琳娜驻足在庄园门前，她背对着卡洛尔，在深思熟虑了一番后道：“下次再找个机会送给她不就好了？”
“说得也是呢。”卡洛尔捧着那个剩下的玫瑰色香囊说道，“真期待啊……哎？”
一片透明的雪花落在了玫瑰色的香囊上，紧接着第二片落在了卡洛尔的鼻翼上，冰凉的雪水让卡洛尔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眼前已然是漫天飞舞的雪花：
“下雪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