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入地平线以下,夜幕再度笼罩了硝烟弥漫的锭蓝城。背井离乡此时对于能够逃离锭蓝城的平民来说,已经算是一个莫大的好事。

绵长的难民队伍自锭蓝城外围郊区一直想着东方内陆延伸,分成了好几条‘支流’向着内陆不同的方向逃散。

这些难民中,不乏有推着板车徒步行走的人,板车上装的不是行李而是一具、两具尸体,尸体往往都盖着棉布等待着被安葬的那一天。而这些推车人里,不乏有年龄只有十来岁的孩子,而这些孩子身后往往还跟着更加年幼的小孩。

没有人停下来施以援手,锭蓝城传来的炮火声催促着他们无时无刻的加快脚步。

然而,就是在这样近乎绝望的逃往之路上,一支八佰人的军队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这里。

所有的难民都下意识的从道路上让开,不少人更是四散奔逃生怕被抓了壮丁,但那支军队却对平民毫无兴趣,只是一股脑的朝着锭蓝城奔去。难民间,不少人看出来他们身穿的并不是奥兰公国的军服,而是穿着一身卡其色的军装。

“伊凡人,伊凡人怎么在这里?”

“难道,难道是去增员仓库里的伊凡人的?”

“那帮白皮狐狸……还打算守下去?”

所有难民都对这支‘逆行’的军队感到不可思议,不少人停下脚步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视线之中。

“走,不要看了,爸爸让我们赶快去蓝藻城,他,他会想办法在那里跟我们汇合的!”

年仅十五岁的陶森拽了下妹妹的手,让她赶快跟自己走。

“可,可是爸爸,爸爸他还在城里啊……”

“不要说了,你忘记爸爸怎么跟我们交代的吗,他会想办法的!”

“呜……知,知道了。”

妹妹垂下脑袋,忍着抽泣用力点了点头,看到她这幅模样作为哥哥的陶森也只能咬着牙,牵着她的手继续自己的逃往之路。

“走吧,到了蓝藻城就安全了。”

可是……

爸爸还在城里啊。

紧咬的牙关发出嘎吱的声响,明明知道这一切的陶森也只能强忍着悲观和绝望,踩着冰冷的路面继续往前。

夜幕时分,城内的炮火依旧在轰鸣,国王桥东侧的要塞已然成为了最好的靶子,每隔一段时间炮火会终止,步兵便会一股脑的在机龙的掩护下冲击,和要塞的守军反复争夺一些关键区域。

想必之下,四国仓库则显得十分安宁,似乎是东岛人都遗忘了这里。而在这份安宁之下,八百人的援军算是一段小小的插曲,毕竟和数万人的东岛人相比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卫戍大队大队长,柴科夫少校,协同全体卫戍大队成员,向将军同志报道!”

仓库的一处卸货码头上,这八百人以柴科夫带领的300名卫戍大队为首,整齐列队在灯火之下。

“你们来的很及时柴科夫同志,但是我作为基地的指挥官,必须要告诉你,我本次的增员计划并没有包括你们卫戍大队,虽然安吉拉在十分钟前已经向我解释了你们为什么会登上火车。”

魏自清就站在柴科夫面前,看着那张毫无犹豫、惧色,仅有坚定、忠实的面孔如此说道。他和士兵们的身影依旧是那么笔挺,纵使比作钢铁也毫不过分。

“是的将军同志,我愿意接受组织对我的一切处分!”

————“作为指挥官的您,既然已经身处前线,那么保护您为职责的卫戍大队又怎么可能在后方待命呢。”

听到柴科夫的回答,魏自清的脑海间也不禁回想起安吉拉十分钟前对自己说的话。

实际上,魏自清和安吉拉都明白,卫戍大队在设定上是保卫基地的,真正负责保护基地指挥官的部队还要到后面解锁。但魏自清也明白,这早就不是能依据游戏的设定去理解的事态了。

而柴科夫,也早就不是那个由计算机演算出来的虚假人格。

“这件事情就留到这场战斗后再说吧,现在我需要你作为基层指战员,协助‘拉德纳上尉’共同防守四国仓库,办得到吗少校同志。”

“保证完成任务,一切为了祖国母亲!”

像是为了让自己的保证更有分量,柴科夫脚后跟猛地碰在一起发出一声干脆的声响,整个人也站的更加笔挺如同耸立在路面的钢柱。

在那之后魏自清也没有多寒暄什么,果断下达了就为命令,八佰人的队伍迅速按照个班组分散开前往需要补充的位置。整个仓库区顿时忙碌起来,脚步声、金属的碰撞声还有祈术机的声音不绝于耳。

魏自清也第一时间回到了地堡内,开始通过地图和棋子掌握第一手情报。地图上,代表敌军的蓝色棋子堆积在国王桥两岸,结合那个地方传来的枪炮声,很明显是在重点进攻那里。

“如果我预计的不错的话,东岛人会‘动手’可能也就是这两天了,安吉拉,列宁格勒和斯大林格勒还有莫斯科的戒备工作,都还顺利吧。”

“一切顺利将军同志,只是如果东岛人派遣海军过来,以基地现有的力量很难阻止敌方登陆,希望您能对后续发生的各种情况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我知道,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何况是对于那帮畜生不如的东岛人来说。”

那一幕幕的画面浮现在魏自清眼前,纵使,纵使他站在这仓库楼顶,只能看到那暴行的冰山一角,只能看到夏莉那仅仅一个无辜的受难者……

砰。

他握紧的拳头捶打在木桌之上。

“放心吧安吉拉,我意已决,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也跟您一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支持您。”

“谢谢……”

“别对我说谢谢,我只需要您平安无事。”

听闻这短短你的一句话,魏自清眼帘低垂做了个深呼吸将肺泡里的浊气尽数吐出,方才用力的点了点头,哪怕此时安吉拉远在莫斯科。

“我答应你。”

在这看似平静的一幕下,距离四国仓库数公里外的一座报社前,暗流正悄然流淌着。数百名赤裸上身,头缠印有国旗印记的头巾,腰间的皮带别这一把短刀,手持冲锋枪的士兵正排成整齐的队列站成一个方形阵列。

为首的军官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进攻失利的‘长谷川大佐’,如今的他同样赤裸上身似乎是准备和士兵一起冲锋一样。

“诸君,白天的失利不过是伊凡人卑劣的伎俩下,让我军遭遇到的一个不足挂齿的小小失败,圣人云,勇者知耻而后进,而我等先锋敢死队正是这后进之人!”

寒风吹过,在场的士兵没有一个人打冷颤,反倒是一个个面红耳赤亢奋得不行。

“就算我等尽数死在后进的路上,而我等的尸骸也定能为帝国铺平胜利的道路,帝国也永远不会忘记我们的奉献,可那些伊凡人只不过是被金钱所惑的佣兵罢了,他们只能耻辱的死在这里,死在异国他乡,被万人唾骂!”

完全忽略了这场战争谁是侵略者,谁是受害者的言论,却能在那些理智尚存的士兵中流传,甚至让后者甘愿丢掉理智去听信这样漏洞百出的话语。

狂热的演讲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结束,当敢死队一股脑的涌入那间报社时,原本沉寂的四国仓库也被一阵枪声‘惊醒’。

封锁外围的东岛陆战队开始向仓库内开火,而据守仓库的‘伊凡军’也同样还以颜色,不同的是东岛人不再冲锋只是隔着街道开枪。

枪声不只是惊动了仓库内的基地士兵,同时仅仅一街之隔的皇后街上,精灵的记者们或是单纯的好事者们,纷纷爬上临近四国仓库的房屋顶层,架起留影机、摄像机开始将这一幕拍摄下来。

甚至,不少精灵私下开始设了赌局,就赌这场战斗的胜负。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听闻东岛军的动向,魏自清如此喃喃自语着下了评价,但转瞬他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如果不是安夏莉给我留的那份‘名单’上写了‘提醒’,怕是我现在也猜不透那帮东岛人要干什么。”

正如此念叨时,忽然间魏自清神色一变,一段回忆浮现在心头。

————“您不知道吗,曾经可是有匪徒挖地道洗劫过这里的哦。”

“安切莉尔……”

念叨着某人的名字,魏自清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至今为止那位精灵记者都履行着自己身为随军记者的职能,白天的时候一直都在阵地上拍摄交战时的情形。如今,大晚上的魏自清也没有理由要求她一个小女生还要跟着士兵一起加班。

只是巧合吗?

轰隆!!

沉闷的爆炸声打断了魏自清的思绪,随之而来地震般的摇晃差点让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仅仅凭借着下意识扶住地图桌方才站稳。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金属的灯罩在晃动中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

“将军同志,您没事吧!”

一名卫兵上千连忙扶起魏自清,后者只是摇了摇头说道。

“通讯员,报告状况!”

“是,将军同志,主楼的哨兵正在回报,是仓库前方区域的卸货场发生了爆炸和坍塌!”

“将军同志,敌军从仓库背面的河堤上登陆,正在攀爬围墙!”

“外围敌军开始强攻,将军同志,仓库外围的敌军开始冲锋了,敌军正在投放烟雾弹!”

“不要慌!”

而魏自清说出这句时,看着通讯兵和卫兵那毫无慌张的眼神,才发现自己是多此一举了,但他旋即提起一口气大声道。

“全体都有,子弹上膛,守住各隘口、节点,依照计划全线反击,反击!”

“是!”

比命令走得更快的是战局的变化,那一声爆炸轰开了仓库区域内的一处平地时,几乎是在五分钟内除开临近租界‘皇后区’的左侧,四国仓库的三面同时陷入了短兵交火的境地。

部署在仓库各处房顶上的探照灯将刺眼的光束照相四周,一枚枚仿佛流星般的闪光弹腾空而起,撕碎了漆黑的夜幕留下一片惨白的地界。

仓库区内的数栋房屋的窗户间不停的喷吐着橘红色的火蛇,枕戈待旦的基地士兵们,无论是黑海军、工兵、卫戍大队还是工团步兵,都在第一时间部署到位占据有利地形向敌人开火。

在背面河堤上攀爬的敌人,接连被子弹扫下河岸,翻滚着坠入河水扑通扑通的溅起水花。几名东岛陆战队士兵刚爬上围墙,就被子弹打中头部、肩膀这些露在外面的部位,一口气提不上来便整个人坠落下去砸在河堤上,顺着斜坡滚下河里。

外侧两面强攻的陆战队员借着烟雾冲了上来,机龙、装甲车紧随其后,此时基地内的守军完全顾不得瞄准,包括迫击炮也一样根据事先校准的射击诸元,朝着来犯之敌倾泻炮弹。

一枚120mm迫击炮弹自上而下正中一台机龙的头顶,脆弱的头部顿时被砸穿,炮弹落入驾驶舱时方才爆炸,将驾驶员炸成一团肉泥的同时让整个机龙被拦腰截断,化作燃烧的废铁倒在地上。

仓库区内,那个被炸开的破口里,一帮赤裸上身的敢死队嚎叫着直冲出来,迅速在各小队军官的指挥下散开,而作为敢死队大队长的长谷川大佐,更是身先士卒带领一百多名敢死队有,冲进了距离破口最近的一处房屋里。

那栋楼大门洞开,看上去本来是一座仓库因此大门足足有数米宽敞,几名‘伊凡人’正从里面冲出来,长谷川带头开枪,手中的‘两百式冲锋枪’一个照面就打光了弹匣里的30发子弹,那几名‘伊凡人’应声倒地的同时,自己身旁也有两名部下中弹倒地。

“冲,冲进去,迅速占领房屋主体!”

长谷川没有因为伤亡而却步,反倒是更加主动的带头冲锋,一些士兵也在两侧散开,往窗户里丢手榴弹的同时,取下挂在身上的绳钩,用力朝着二楼窗户丢去开始顺着墙体往上攀爬。

一百多名敢死队员一拥而入,迅速占据了一楼并开始向二楼进发,楼顶上传来的重机枪声让他们更加认为,这里是‘伊凡人’布置的一处火力点。

后续的敢死队还准备从大门进入时,忽然间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在敢死队反应过来前,原本敞开的大门忽然落下,当初为了防盗而配置的重型淬火防盗门足有半吨多重,径直将几名正好通过门口的敢死队员当场压死。

而这落下的大门连锁触动了工兵布置的触发式炸弹,那些塞满钉子、螺丝、碎玻璃的炸弹埋藏在角落和楼房柱子上,爆炸时只见万千‘弹片’飞驰而出,楼房之内如同下了一场铁雨,暴露在内的上百名敢死队顷刻间血肉俱碎,头颅、四肢都被打得千疮百孔,饶是圣天子在场也救不回来了。

那些向四周散去准备中心开花的敢死队,也在惊愕中发现他们钻出来的位置正好落在敌人阵地的包围中,几挺轻重机枪组成的火网将这些赤裸上身的敢死队如同麦子一样的割倒,好不容易有靠近阵地准备投掷手榴弹的敢死队员,也被制高点上布置的狙击手一枪穿头。

“瓦西里,三点钟方向,敌人的铁疙瘩靠近围墙了!”

“交给我!”

隶属卫戍大队的瓦西里上士,放下刚刚打出一发子弹的莫辛步枪,拿起了身旁的反坦克步枪,他趴在地上只通过墙壁上的几个小孔来射击和观察。

将枪托贴上肩膀,眼睛和瞄准镜重合,挪动枪口计算射击数据,然后……扣动扳机。

砰!

装上了制退器的枪口喷吐出昙花一现的火蛇,一颗大口径穿甲子弹正好穿过一台机龙的盾牌上方的凹槽,击中了盾牌保护下的正门装甲。子弹勉强贯穿装甲,断裂的弹片翻滚着打中了内部驾驶员的胸膛。

中弹的机龙因为控制者重伤,也就踉跄两步一头栽倒在地上。

砰砰砰!!

连续的大口径机炮时刻响彻在下方的战场,刚开完这一枪瓦西里声旁的墙面就被打穿了一连串的空洞,碎石渣子落得满地都是。

一块尖锐的碎片划伤了他的眼皮,瓦西里也只是将会阻碍视线的血液擦去后,继续瞄准下一个目标。

并扣动扳机。

一辆满载炸药的装甲车,被这一发子弹打穿了玻璃,噗嗤一声将驾驶员的头颅削掉了三分之一。失去意识的驾驶员身子一歪,紧紧握住方向盘的双手将整辆车的方向带偏,一头撞在了一台瘫倒在地上的机龙身上。

特意配置了碰撞引信的炸药轰然爆炸,剧烈的火光冲天而起,扩散的震荡波将四周的士兵掀翻在地,扬起的尘土也几乎盖过了四周。然而,这样的自爆装甲车并不止一辆,正前方和右侧足足十数辆满在炸药的装甲车冲向了仓库的外围。

卫戍大队、黑海军的狙击手们尽可能的拦截他们,却还是让好几辆车成为漏网之鱼撞在围墙和被沙包封堵的大门上引爆了炸药。

爆炸引发的气浪迟滞了四周几个火力点的开火,而趁着这短短的间隙,陆战队的机龙、士兵们一拥而上,先是抢占了外围围墙然后再以此为依托往内部渗透。

“佐佐木一郎,一号机先拔头筹!”

一台陆战队的机龙冲破围墙踏入了仓库内的区域,驾驶舱内的驾驶员学着古典文学里大将武士的风范大喊了出来,却不知黑洞洞的炮口已然瞄准了他的机体。

“开炮!”

安德烈下士在那台仅剩的T-34机动碉堡内,用力按下了操纵杆上开火扳机,75mm短管炮喷吐出愤怒的火蛇,一枚钨芯穿甲弹脱膛而出,迎面撞击在那台机龙的主装机上,将其的机体开了个大洞。

“冲出去,堵住缺口!”

“是!”

一炮开完,安德烈果断下达命令让T-34从藏身的掩体中挪动出来,用车体两侧的联装重机枪和自己硕大的车身堵住了迎面的两个缺口。左右两侧共计4挺SG-43重机枪,泼水似的将子弹洒向两处被炸出来的缺口,刚涌进来的东岛陆战队员们还没来得及散开,就跟割麦子一样的被割倒一片,倒地的尸体甚至堵住了被炸开的缺口。

反击的子弹、机炮击打在T-34圆筒形的车身上剐蹭出雨点般的火花,一枚34mm的东岛反坦克炮砰的一声打在车体正面,结果只留下一道划痕便飞到一旁的地上。

“压上去,压上去,装填高爆弹,快!”

“装填完毕!”

装填手的声音让安德烈精神一振,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旋转坐席旁的转盘转动炮塔的同时,调整炮口高低最终将炮口瞄准了一门藏在建筑物间的反坦克炮。偏偏在这个时候,那门炮再度开火炮弹正中车体正面,虽然没能击穿装甲但T-34拥挤的内部空间,让一部分电路在撞击下噼噼啪啪的迸发出短路的电火花。

“车长,润滑油泵机短路,‘引擎’撑不了太久了!”

“做灭火处置,无论如何再坚持二十分钟……开炮!”

安德烈再度扣动扳机,轰鸣的炮声即便是隔着坦克兵专用的隔音帽也能听到分明,在潜望镜里他清晰的看到那门敌军的火炮被爆炸的火光吞噬。

而当最后一名敢死队被打穿了脑门,从楼房中被丢下来后,这一消息也传达到了地堡内的魏自清耳里。

“传我的命令,让柴科夫少校组织反击,将敌人一个不留的赶出去!”

这一次,命令跟上了战斗。基地士兵们,无论兵种如何都尽其所能的将轻重火力倾泻在目所能及的敌人身上,纵使藏身的房屋被打得千疮百孔也不曾停下。

柴科夫抹了把脸,将血污和硝烟从眼前抹开,在得到命令后,迅速组织起尖刀队,加上装备了喷火器的工兵辅助下开始针对性的封堵几处缺口。

“同志们,跟我进!”

柴科夫亲自上阵,端着一把波波沙冲锋枪,在重火力的掩护下带领一个班的士兵冲向一处缺口。大弹鼓的波波沙以东岛士兵难以想象的射速,将数十发子弹扫射出去,密集的血花绽放在东岛士兵的身上,一轮扫射下去往往能带走好几条人命。

逼近到十多米远时,柴科夫打了个手势,班组立马左右散开为工兵让开道路,下一秒钟,两条火蛇扑向被炸开的缺口,从后面还准备攀爬同伴的尸体继续踏入仓库进攻的东岛兵,眨眼间就被稠化燃料加注的火焰吞没,被疼痛和火焰带来的窒息感刺激的满地打滚四处乱跑。

正当此时,轰鸣的炮声从东岛军队的后方传来,柴科夫只来得及喊出一声找掩护,中小口径的炮弹便落在了仓库外围的区域。

爆炸声此起彼伏,几处靠外围的仓库被爆炸凿穿了房顶,布置在上面的重武器不是被炸成碎片就是陷落下去,然而没有被爆炸波及的楼层内,基地士兵们依旧在向外倾泻火力,弹壳堆满了地板,打空的弹匣随处可见。

交火之中,一枚炮弹避无可避的落在了距离皇后街三米左右的公路上,飞溅的浮土碎渣让围观看热闹或是取材的精灵们下意识的匍匐下来,一身西装礼服因此染上了尘土好不狼狈。

而炮击也随着这一发‘误射’戛然而止。

原本悍不畏死的攻势如今急流勇退的消散而去,东岛士兵们都来不及收殓尸体就借着掩护退却到后方,只留下一地尸骨和装甲车机龙的残骸。天空的照明弹缓缓落下,似乎预兆着这一晚的战斗正是落下帷幕。

“主编,您没事吧!”

“我没事,快点检查摄像设备,交战的画面拍下来了没有!”

‘主编’拍了拍头顶上的土渣,在部下的搀扶中站了起来,他一边取下鼻梁上染了灰尘的小圆眼镜擦干净,一边急忙问道。

“主编,设备没有问题,都拍下来了!”

“很好,快,把镜头对准四国仓库上的旗帜,把夜视晶体用上,对了,现在能联系上里面的‘安切莉尔’记者吗?”

站起来的主编又拿起一副望远镜,开始左右观察仓库内的情景。

“主编,‘念通师’回应说还联系不上,似乎是安切莉尔本人拒绝了通信请求。”

“啧,所以说我才不喜欢这些殖民地的大小姐。”

主编皱起眉头放下望远镜,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小圆眼镜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密切关注仓库内的一举一动,我马上去见‘大使’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记住,一个镜头也不要错过!”

“是!”

当主编安排好一切急匆匆的从楼上走下时,仓库内的忙碌还没有停止,搬运尸体、收治伤员,处置战利品,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特别是救治伤员这一块上,自开战以来就一直处于勉勉强强的状态。

药品魏自清一直都很关注,因此乘船来时就运载了大量药品和手术用具,但医护兵的人数着实有限,以至于安夏莉这样优秀的外科医生帮助下,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连猫的手都想借来一用,此时的魏自清特别能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因此魏自清在战斗平息后,第一时间赶往了伤病医院,却没想到在一间手术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且‘意外’的身影。

虽说此时的‘她’穿着染血的白色手术服,头戴手术帽脸还被口罩遮住,可那双精灵的耳朵却是那么的显眼,并且因为‘她’身高较矮还不得不在手术台旁用木箱子垫高。

她一手拿着手术钳,一只手掌心冒出淡蓝色的光晕,取出弹片的同时用着名为‘祈术’的‘魔法’让伤兵的伤口以肉眼科技的速度愈合。

“安切莉尔……”

魏自清楞在手术室外,念叨出她的名字。

“给我04吸收线,接下来我要用连续缝合,注意伤员的血压。”

手术室内的手术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很快缝合完毕的伤员就被从手术台上送了下来转移到病房。

目睹此景魏自清正准备上去搭话,却不料一个身影与自己擦肩而过,等他回过神时对方已经走进了手术室里。

“安夏莉医生……”

“行了安切莉尔,你已经用了两个小时的祈术了,接下来换我。”

“呵呵,别小看我呀混血儿,埃尔夫的祈术可不是你这样的野路子能比的哦,你继续去睡觉吧,我还能再坚持一下,更何况这次机会难得……哦呀,安东将军~”

手术室里的安切莉尔眯着眼睛向安东打了个招呼,然后轻轻退了安夏莉一把。

“伤兵和医院的状况你就问问安夏莉医生吧,我这边还忙着呢,啊,不用感谢我,回礼的事情我会好好跟您谈谈的,来,下一个伤员!”

只是这一次,伤员没有第一时间送进去,推着轮床的士兵向门口的魏自清投去询问的目光,直至魏自清点头后,士兵方才推着伤员进入手术室。

“安夏莉医生,辛苦了。”

“行了,我们之间就别说客套话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听报告就跟我来。”

“嗯。”

看着面色憔悴的安夏莉,魏自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示意对方带路。

照明弹的光辉终究熄灭,枪声也渐渐平息,而国王桥那边的战斗似乎也落下了帷幕。冰冷的月色下,原本以财富著称的黑糖河道上,却漂浮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尸体,那被染红的河水在月光之下,反射出让人心悸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