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一天……或者说仅仅平静了不到一天的锭蓝城,在战火平息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内,便陷入一场被对外宣称为是‘骚乱’的屠戮中。

东岛帝国的海军陆战队,在一声令下展开了对所谓‘不安定分子’的剿灭。配置给陆战队的‘青浦3式’重机枪,在熟练的机枪手的操纵下发挥出绝佳的效率,以秒为单位将成片成片的‘不安定分子’像是割麦子一样的扫倒。

被刺刀和枪口顶着后背排成几列的民众,眨眼间就变成了血泊中的尸体,以装甲车改装而来的推土机则在陆战队工兵的驾驶下,用冷冰冰的铁铲将尸体铲入事先挖掘好的深坑里。

东岛人没有撒谎,这的确是埋尸体的地方。

街道上到处都是来不及收敛的尸体,被逼迫得走投无路最终坠楼而死的尸体堆满了大街小巷,以不同的姿势摔死的他们如今变成了一出‘活生生’的黑色幽默,而作为始作俑者的东岛陆战队员们,则有不少人在追逃的过程中停下脚步,对尸体的姿势指指点点。

“喂,站住!”

一条巷道里,一名衣冠不整的女性遮掩着身体,越过尸体试图逃离身后的追击者,可她没料到的是刚一出来,左脚才踏上公路一辆疾驰而来的装甲车就将她整个人撞飞出去。

装甲车停了下来,车头上的东岛国旗都因此摇晃了一下,相比起海军陆战队的黑蓝色涂装,这辆装甲车明显是陆军的米棕色涂装。

“喂,你们这些陆军的家伙,干了什么好事啊。”

追出来的一名陆战队员,看了眼已经粉身碎骨的尸体,很是不满的走到装甲车前用力拍了拍引擎盖。

“少佐,怎么办?”

驾驶席上的司机没有理会陆战队员的挑衅,而是向着装甲车内的松本千千石问道。

“别管他们,直接开往东大区。”

“明白了。”

驾驶员踩下油门,祈术机嗡嗡的加大了马力,在几名陆战队员的叫骂声中渐行渐远。

车上的千千石早就没了去跟这些海军计较的心思,被海军以这种方式‘暗算’的他,已经懒得去和一两名士兵争吵了。

以海军准将,南奥菲利亚特派陆战队总指挥,‘板恒木莲’所提出的‘对不安定分子清缴计划’,最终还是在海陆两军的高层间得到了通过。原定的计划时间是在8月8日2210时,也就是晚上十点钟左右,一方面晚上可以降低骚乱的程度,而来也可以尽可能避免事态的扩大化。

自然,千千石和大部分陆军军官一样,并不在乎南奥菲利亚上几个原住民的性命,他们真正在乎的是事后能否继续完整的接纳整个城市的财富,从人口到工业,从政治到商业。

这场所谓的清缴计划,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像是一种海军对自己军力的炫耀,而陆军做出的反对也只是为了反制对方而已。

所以说,这中间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让海军在原本做出的计划上做出了变更?而且还是恰好在时间如此微妙的情况下。

无论怎么想,在千千石紧紧锁住的眉头下,都不免认为是自己被针对了。

————“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松本君。”

骏田上将的话此时回想在他的耳畔,让他的表情更加的难看。

“少佐,我们到了。”

“嗯,所有人下车!”

驾驶员的话打断了千千石的思考,当随行的士兵推开车门时,惨叫、枪声还有陆战队们凌乱的话音、脚步声一齐涌入了他的耳朵。当他这样穿着米棕色制服的陆军出现时,不少平民纷纷向他头来了恳求的目光,甚至不少人大声喊着救命向着他的方向逃窜过来,而这类人要么半路被打死,要么就是被拖走。

“少尉,你们这里是谁在负责!”

千千石没有理会这些‘琐碎’,他径直走到距离最最近的一名陆战队员身旁,高声向他逼问道。

那名陆战队员看了眼他,不怎么情愿的回答道。

“是竹村少佐,这里现在由我们陆战队接管,你们陆军……“

“现在,立马带我去见他,我有紧急事务要找竹村少佐!”

“都说了这里是我们海军陆战队接管,你们陆军无权在这里行事。”

“我有紧急事务,请马上带我去见他,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

千千石耐着性子又届时了一通,没料到那陆战队员看到他面露焦急反而还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不行就是不行,你们陆军的耳朵被炮振聋了吗?”

“混账!”

恼羞成怒的千千石一巴掌抽打在陆战队员的脸上,在后者没反应过来前,又双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们海军是这么教你和上级说话的吗!”

这一举动下,气氛立刻变得剑拔弩张,四周的几名陆战队端起枪口试图围上来,而千千石随行的陆军士兵也针尖对麦芒的抬起枪口对峙过去,一时间双方随时都有擦枪走火的可能。

“都把枪放下。”

一名成熟的中年人声音传入到这场对峙中,海军那边率先放下武器,千千石见状也松开那名陆战队的衣领,后退一步让随行的陆军士兵也把枪放下。

“我为我部下的无礼向你致歉,不过随手打骂士兵也不是你们陆军的风采吧。”

一名身穿海军制服的军官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和善,颇有一种轻蔑的味道,而千千石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便收敛了心中的愤懑,向着那位海军军官开口道。

“阁下就还是竹村少佐?”

“正是,这里由我负责。”

“那好,我是陆军派遣军的松本.千千石少佐,在这座收容所里有一名混血儿医生,名叫安夏莉,他是我们陆军的重要人员,请阁下协助我将她从这里转移。”

说完自己的诉求,千千石忍着心中的情绪向对方低下了脑袋。

“拜托了!”

“把头抬起来吧松本君,不过就是一个混血儿医生,看你兴师动众的,这样的小事发个电报过来就行了。”

“因为……情况紧急,还请阁下通融。”

“瞧你说的,我马上就派人去核实,只不过……”

竹村若有所指的看了眼收容所广场上,遍地的尸体。

“不知道她是不是工团分子啊,如果是的话也只能对松本君说声抱歉了。”

“……”

对此,千千石无言以对只能咬着牙把这口气咽下去,很明显对方就是跟自己不对付,故意抓着这个痛脚来拿他取笑,但事到如今千千石也只能妥协。

等待是漫长而煎熬的,在十来分钟后,千千石方才看到被一名陆战队员用枪口顶着往前走的混血儿女性,她的身上也穿着代表她医生身份的白大褂。

“你是安夏莉医生对吧!”

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千千石就走上去连忙问道,后者那张惊魂未定的脸上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平复下来,冲着千千石生硬的点了点头。

“你好安夏莉女士,我是安东将军派来保护您返回四国仓库的,我叫松本千千石,是东岛帝国陆军少佐,请放心我的身份足够将您保护到安全的地方。”

“你是……安东?安东将军委托过来的?”

听到千千石的话,安夏莉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彩,她连忙抓住对方的手臂用恳求的神态说道。

“在,在我的医务室里,还有一名孩子,叫,夏莉,名字跟我相似,也是混血儿,请,请救救她,她,她应该就在卧室的床底下!”

“我明白了,请冷静一下。”

听到安夏莉的请求,千千石的嘴角微微抽搐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明显是不想节外生枝,但考虑到安夏莉和安东之间那有些暧昧的关系,他也便硬着头皮去卖他一个人情了。

“竹村少佐,还有一名孤儿也在这位医生的医务室里,还烦请……”

“区区一个混血儿要求还挺多的,也真是为难你了啊,松本君。”

“无论如何,拜托了!”

无奈,看着那完全是在故意刁难的海军,千千石也只得又一次弯腰致意,让对方看了个笑话。

“行吧,谁让松本君都说道这个点上了,你们两个再去这位医生的医务室里找一找,切记,不要伤害了我们陆军的混血儿朋友。”

竹村故意在陆军、混血儿朋友这几个字上加了重音,四周的陆战队员也头来嘲弄的目光,让气氛一度尴尬起来。

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并没有让整场屠戮停下半步,装满尸体的卡车一辆又一辆的在街道上穿行着,不少卡车中途还得改变方向因为原定的几个尸坑已经满员了。更多的尸体则是就近堆在一起,撒上酒精后点燃就地焚烧。

滚滚浓烟升腾直上,从远处望去能看到锭蓝城的市中区已然升起了好几根黑色的烟柱,在明亮的阳光下犹如通往地狱的通道。

如此情景下,东岛帝国的军队似乎还遵守着某种规则,一直没有越过停火线,让占领区和黑糖河岸中间两公里的这段距离成为了所谓的‘安全区’。越来越多的平民被驱赶到这里,让原本就拥挤的空间变得更加局促,仅剩的一点点物资和水源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一空。

唯一的希望就是通过国王桥往内陆跑,然而有限的流通量让这最后的生命通道也一直处于堵塞状态。

自那场内乱后,国王桥两端的要塞就被放弃了一半,剩下的奥兰公国军全部退守到了东面的要塞,以河为界重新整修要塞准备决一死战……至少统领这支军队的李建法是这样向外界宣称的。

不过一天而已,原本十数万军队镇守的锭蓝城主城区,就只剩下一座四国仓库里还有千余人的外国佣兵守着。

“快,动作快,防线的整修一定要在下午六点前完成!”

拉德纳上尉在四国仓库内监督着基地士兵们的工作,整个防线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一样被临时大修。之前被挖掘的战壕被填平,而新的战壕又被挖掘开凿。一些火力点重新转移架设,包括地雷铁丝网和铁拒马。

如同有人能坐飞机从仓库区域的上空俯瞰,就能发现整个仓库的防线‘凹’了下去。至于这么做的用意,唯有拉德纳上尉和魏自清清楚为什么要如此仓促的修改。

“有东岛人的装甲车接近!”

哨兵的一生呼喊跳动了所有基地士兵的神经,拉德纳一边让士兵们进入战斗位置,自己则第一时间回到前线指挥所里,开始用无线电向魏自清汇报状况。实际上,就在哨兵拉响警报前,魏自清就在楼顶通过望远镜看到了那辆装甲车。

装甲车行驶到基地大门口三百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从车门走下来的人让魏自清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安夏莉医生?”

先是意外后时安心,不过这个距离下魏自清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安夏莉很焦急的朝他挥了挥手后,便重新回到装甲车上。

“传我的命令,不要开枪放这辆车进来。”

“是,将军同志!”

说罢,魏自清也赶紧乘电梯下了楼,在士兵们的保护下来到了仓库的外围区域。

缠绕着铁丝网的大门被拉开,装甲车在反坦克炮和机枪的瞄准下驶入了仓库区域,装甲车没有过于往里开只在外围通道停了下来,车一停基地士兵便围了上去,车门打开走下来的依旧是安夏莉医生,然而此刻魏自清才看清楚她身上的白大褂站着血迹,和脸上的焦急。

“我们没有敌意,不要开枪!”

千千石也跟着从车厢里走出来,他高举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而在他身后则是两名东岛帝国的陆军士兵,抬着一副担架走了下来。

魏自清赶忙走上去并一边抬手示意基地士兵放下枪,他还没来得及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了那担架上一名昏厥过去的混血儿少女。

盖在她身上的那张薄薄的白布已经被染红大半,她的娇小的身体就在担架上昏迷不醒。

而这名少女就在一天前,还在这里欢笑。

“这是……”

“来不及解释了,安东,马上准备一间手术室,帮我准备手术用具和助手,夏莉她……她必须马上动手术!”

情急之下,安夏莉都没有带上敬称,此情此景之下魏自清也明白事有轻重,连忙让士兵上去将担架接过来,一边也联系医疗兵准备好手术。

谢谢。

安夏莉只留下这句话便急匆匆的跟着担架前往手术室,魏自清本想也跟上去但千千石的一句话让他停了下来。

“我可以解释这一切,这一切都是误会。”

“好啊,那倒要劳烦少佐阁下解释解释了。”

魏自清揉了揉鼻子,没好气的看向对方,本来能将安夏莉带回来这件事上,他算是欠了对方一个人情,也不想因为缘由都还没掌握的事情而迁怒他人,可对方的这句话加上那公式化的‘致歉’表情,让魏自清顿时感觉心里有一股无名火在乱窜。

“安东将军,您也清楚锭蓝城里有大量工团分子,我们为了治安不得不进行一些必要的举措,期间难免发生冲突……”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怎么跟贵国的正规军人冲突?”

魏自清的脸色阴沉下来,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谎言让人更加难以释怀。

“这是战争,战争就难免会有牺牲。”

千千石用真诚且深沉的话语如此回答道,如同诉说着能解释一切不合理的真理至言。

“我懂了。”

魏自清垂下头叹了口气,并不是释然而是一种明白了自己和对方毫无共同语言的感觉。

“在将安夏莉医生和夏莉带回我这里这件事上,我要向你表示感谢,但……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有办法说走就走,还是等这场骚乱平息后,我们再谈其他的事情吧。”

“嗯,我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向您保证骚乱一定会在数日内平息,届时我会第一时间为您安排撤离这座城市。”

“就这样吧。”

千千石横竖都要将魏自清和他的部队送走的心情,后者能清楚的听明白,但眼下并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因此双方也都选择了各退一步。

千千石乘坐装甲车离开后,魏自清赶忙来到了仓库区里唯一在使用的手术室,而此刻手术室的大门依旧紧紧闭合着,忙碌的声音从门缝间透出来,让魏自清还没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这不是你的错,将军同志。”

“你都看到了啊……”

耳畔间传来了安吉拉温柔的声音,魏自清垂下头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

“您的情绪波动有些剧烈,但这是可以理解的,我只希望您能够在这种时候保持冷静。”

“嗯……我,很冷静,只是……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本来我还以为这里和地球或许会有些许的不同,但现在看来历史总是如此相似。”

“您手里的力量还不足以改变这里的历史。”

“我知道……在看后续的情况吧,现在这样子我怕是就算那个千千石允诺可以安全撤离,可那帮东岛人的海军也不会善罢甘休,我还得在这里等待时机。”

说罢,魏自清在手术室门旁的一条长椅上坐下,用力抹了把脸。

“如您所说现在的确不是撤离的最佳时机,如果皇后桥后方的精灵工业区愿意解除封锁的话,从皇后桥撤退到最近的铁路枢纽也只有120公里远,届时我可以调集基地的部队过来增员,您也可以通过铁路迅速撤离。”

“这也只是最理想的状态,这段路都是大平原,精灵的工业区也只向东覆盖了10公里左右,如果东岛的人追上来,我和拉德纳上尉就只能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了。”

说出这句话时,魏自清的眉宇间那无法掩盖的怒意迟迟未能消散。

“来这里之前这种情况的心理准备我还是有做的,也没有幻想着能兵不血刃的拿了这笔工钱,总之现在你先尽力和那位信子小姐谈妥铁路的使用权,实在不行再想另外的办法。”

“明白了,这段时间请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两人的对话就此画上句号,魏自清长长的吐了口气,而手术室内的忙碌还没有停下,他能听到安夏莉医生不停的向住手要工具,镊子、手术刀、止血钳、缝合线……

“真是可怜啊~”

忽然间,魏自清的身旁传来一阵清脆的少女话语,他惊讶的寻声看去时,才发现安切莉尔的声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就坐在自己的身旁。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耐脏轻便的土棕色长袖外套,下身是一条灰色的及膝裙,靴子也从小皮靴换上了防水耐摩擦的皮革筒靴。这样的装束让她身上的可爱与乖张被隐藏起来,多了几分干练和精明。

“你说是吧,这么小的年纪就遇上了这种事情。”

“我不想评论这件事,另外,别拿这种事做你新闻的噱头,否则我会考虑让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对于这种跑得快的记者,魏自清此时没有什么好感,在地球上的他见过了无数次拿他人的悲惨遭遇当噱头,甚至添油加醋故意抹黑来营造流量的‘记者’。然而,等他把这句待有偏见的话说完事,才发现今天的安切莉尔身上没有带着平时如影随形的‘留影机’。

“你是个好人,真的,我从未见过那个贵族,无论是我们埃尔夫一族还是人类,没有哪个贵族会对一个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混血儿流露真情,他们或许会处于‘人道’的表示同情,但……”

安切莉尔转头看向魏自清,那双水灵的蜜色眼睛直直的盯向魏自清的眼眸,反倒让后者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但我在你眼中可看不到那种虚伪的同情呀~”

“所以,你是来特意说我好话的?”

“直言而已,另外我也和你一样有着一颗温热的心呀,别把我当成机器了。”

说罢,安切莉尔移开视线平视前方,脸上的笑容中少有的混入了些许的苦涩,像是被人误会了一样。目睹此景的魏自清,也只能略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将自己的‘误会’就这么一笔带过。

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临近下午四点,当魏自清看着一脸疲惫一边取下口罩一边走出手术室的安夏莉时,他下意识的站起身走上去想询问什么,可是前者脸上那副混杂了太多负面情绪的表情,让他欲言又止。

“那孩子……”

“还活着,还活着。”

本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可安夏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庆幸’,只有被潮水淹没的无奈和被压在心底的愤怒。

“那孩子还在昏迷中,还有……谢谢,对不起,我得休息一下,抱歉……”

后面的话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安夏莉揉着自己的额头用疼痛让自己打起精神,魏自清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好好休息,同时也叫来了医护兵送她去最近的病房里躺一会儿。

最终,魏自清也没能鼓起勇气去看一眼还在昏迷中的夏莉,某种莫大的‘恐惧’让他不愿意去面对这血淋淋的事实。

入夜时分安夏莉才迟迟的从病床上睁开眼睛,还有些模糊的视线第一眼看到的除了那粉刷成纯白的天花板外,便是坐在床边的某个精灵的身影。

“晚上好呀,安夏莉小姐~”

“……来看我的笑话吗,安切莉尔。”

“这算什么笑话呀,在这场暴行中如此的惨剧比比皆是,就算是当做笑料也会让人觉得腻了吧。”

说着没心没肺的话,安切莉尔的手指绕着自己的短发,脸上的微笑没有幸灾乐祸的成分可也没有丝毫的同情,如同上位者用审视的目光去看下位者一样。这样的目光让安夏莉本能的露出厌恶的表情,她想支起身子可全身的疲劳让她动弹不得。

房间没有开灯,纯白的月光洒落在室内,让这里的气氛变得有些阴森。

“手术的时候你用了祈术对吧,如果不是这样那小姑娘也绝对活不下来的,真是厉害,能长时间使用祈术到这种程度,及时在我们埃尔夫一族里你也算是佼佼者了。”

“果然……你们这些,长耳朵鬼子……都是一类人……”

“或许吧,但是你这时候应该有话要对我说吧,啊~提醒一下,我还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交易哦。”

那双蜜色的眼睛乖张的眯了起来,安切莉尔的笑容也随之蒙上了一层古灵精怪的感觉让人捉摸不透。

“……我的确,的确有话要对你说,但是……哼,如此情况下我想请问你一个小小的记者能做得了什么?”

病床上的安夏莉报复性的露出了嗤笑的表情,而作为被嗤笑的对象,安切莉尔只是保持着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做不了什么,或者说即便是城内的同胞、同志已然陷入险境,你也不愿意尝试么?”

“……”

这一次,安夏莉沉默了,她双手紧紧抓着被褥好一阵子后,方才慢慢的松开。她看向窗外时,锭蓝城那原本繁华忙碌的城市如今依旧在滚滚浓烟中挣扎,漆黑的烟柱在夜空中也是那么的显眼。

良久,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开口道。

“我……只有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