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時刻,平日關係要好的二人如往常一起走出教室。
但與平時不同,這次的樹花出了教室就腳步飛快地向前,芷只能在後面加緊跟上。二人競走一般地來到了教室門口,樹花突然轉過身指着芷不知所措的臉蛋。
「傻瓜!白痴!蠢蛋!笨蛋大小姐!情商為零的KY!」
樹花用力地跺着腳,咬牙切齒地罵著身邊的芷。芷耷拉着腦袋,不復平日在班上的完美美少女風采。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知道’收斂’兩個字怎麼寫嗎?你是要逼得全校女生圍剿你嗎?要是你這大公主想死的話,不要找我這個婢女合葬,離我遠點啊!」
「對不起...」
芷嘟囔着,一副受了委屈的貓一般,楚楚可憐的樣子。樹花看見芷也老實了,氣消了大半,捂着頭痛欲裂的額頭問道。
「哎...你到底是發什麼神經啊?大小姐。」
「各種各樣的原因啦...」
「我還以為你一定會接受呢,那可是島田學長啊!」
「嗯?樹花你也對他有興趣嗎?」
芷看着異常興緻高昂的樹花,樹花也乾脆的回答。
「當然!他可是樣板級別的王道攻呢!他和三年級二班的山田,三年級一班的宇都宮,還有一年級一般的...」
「可以了可以了!不用再說了,腦子裡要有奇怪的畫面了!」
「嘻嘻,抱歉!那我們這就走吧?」
樹花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看來似乎不在意白天發生的事情了,芷也略微鬆了口氣。
「芷?」
背後傳來的聲音,二人一同回頭。芷驚覺不好,拉起樹花就想趕緊離開。
「啊?是那個和芷碰巧一個姓的隔壁班的男生?」
「完蛋了。」
「碰巧一個姓?」
芷一拍額頭,想起今天的事氣不打一處來。
「不是說了不要在學校里喊我的嗎!」
芷轉過頭,氣鼓鼓地衝著翔發脾氣。
「抱歉抱歉。」
怎麼了?翔看着妹妹,這傢伙今天格外地脾氣大啊。
「都是因為你,害得我今天...」
「啊?我今天...我什麼都沒做啊?」
一頭霧水的翔摸不着頭腦,看向旁邊的樹花,卻發現這個女孩正一邊笑眯眯地,一邊用一種讓自己毛骨悚然的眼神細細打量着自己。那種眼神是自己從沒見過,卻本能地讓自己感到汗毛倒立,翔本能地向後倒退了一步。
「看起來...是個意外不錯地強受呢。」
「你在說什麼?」
「啊啊,抱歉抱歉,沒什麼。我是小芷的同學兼保姆兼唯一的摯友,早見樹花。哦?怪不得今天芷...所以你就是芷的新男...」
「不是!別亂說了樹花!」
一旁半天沒吭聲的芷突然轉過頭來制止了樹花的猜測,隨後用自暴自棄地語氣說道。
「他是我哥。」
樹花看了看芷反常的表情,又看了看翔,捏着下巴思索着。
「嗯...原來是這樣啊。親哥嗎?」
「...重組家庭。」
「是嗎?果然啊...」
樹花突然笑着伸出手。
「那麼麻煩手機借我一下,芷的哥哥,順便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神代翔。可以是可以啦...」
不過為什麼?翔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給樹花,樹花飛快地在手機上按下一組號碼。
「新建聯繫人:小—樹—花!完成!哇啊好乾凈的列表!以後要和我保持聯繫哦,翔哥~」
樹花一邊笑着一邊回頭看着芷。
「那麼我就不打擾兄妹之間的溫馨時刻了,車站旁新開的有家可麗餅貌似很好吃,突然好想吃而且正好是反方向呢所以我就先走了哦~拜拜~!」
樹花飛快地說完后,拔腿就跑出了校門。
「真是奇怪的女孩子...哇啊!」
翔這才發現,芷用殺人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
「刪掉。」
「刪...什麼?」
「我說刪掉!把那個女人的號碼給我刪了!」
芷彷彿被恐怖片的惡鬼附身一般,整個人散發著讓人不安的氛圍。
「喂,芷,冷靜點!冷靜點好嗎?樹花是你的朋友吧?」
「你-叫-她-什-么!」
翔意識到,這座火山終於徹底噴發了。
「唔啊!好吃!」
深夜八點,兄妹二人剛剛離開附近的家庭餐廳,走在回家的路上。
「消氣了?」
「還沒有。至少回家土下座一整晚吧。」
「你要殺了我嗎!」
芷拱了拱肩。
「也不是,就是要你半條命而已。不過畢竟是樹花,你是沒機會的,趁早放棄吧。」
根本不懂她在說什麼...
「所以,找我幹嘛?都說了在學校的時候離我遠點。」
翔苦笑地說。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討厭啊,這不是當然的嗎?要是被人誤會你和我是其他的關係,那就更討厭了。」
翔想起幾個月前,這傢伙還整晚整晚地靠在自己懷裡像只小貓一樣哭個不停,但現在又變得如此嘴上不饒人,反而覺得安心了不少。
「...我只是擔心你而已。不過看起來你挺好的,應該沒有人找到你問那件事吧?」
「沒有沒有!討厭的傢伙!」
「沒有我就安心了。」
「哼,你就是因為太多管閑事,才總是找不到女朋友。」
翔撓了撓頭。
「我倒是不急...以後總會找到的吧?況且現在有你這麼個不省心的妹妹啊,沒有空閑對付別的女孩子。」
以後總會找到的...嗎?芷心中不由閃過一絲落寞,隨即而來的是更多的狂躁和不耐煩,以及自己根本不想去體會和分辨的情緒。
這傢伙...還是只把我當做...
「喂!芷!走慢一點啊!」
「啰嗦!煩人的笨蛋!誰讓你靠近我的!滾遠點!」
「抱歉!不該說你不省心!」
「錯的點根本不在那裡啊!傻瓜!」
芷在前,翔在後。無言的兄妹兩一路懷揣着各自的心事,走了一會兒。
「媽媽!媽媽!你看!」
突然,旁邊傳來的稚嫩的聲音,道路旁的一個牽着媽媽手的小女孩指着二人。
「好漂亮的大姐姐啊!她男朋友為什麼要惹她生氣呢?」
聽到這句話的二人同時身體一頓,停住了腳步。
「小花!別胡說!」
母親對着二人點頭道歉,忙牽着小女孩走了。
夜色下的街道僅有星星點點的光明,兩旁的街道在母女二人散去之後,安靜地幾乎只剩下彼此的呼吸,離家也只有幾個轉彎就到了。
「喂,笨蛋。」
竟然是芷先開口。
「嗯?」
芷沒有回話,而是無聲地向著後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
「牽手啊笨蛋!」
「啊?哦...」
翔快步上前,牽起了芷的手。
兩人繼續上路,步伐卻慢了許多。僅僅依靠星光,雖說可以看見的距離極為有限,但相隔咫尺的彼此的臉龐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去看,只是直視着腳下的道路,一步一步地向前。
「為什麼...要牽手啊?」
翔不知為何,從手上傳來的柔軟的溫暖,讓自己不敢側過頭去,只能直挺挺地看着前方發問。
「...不想被當作吵架的情侶。」
身邊傳來的聲音,少有的溫柔而又低聲細語,實在不想平時的那個芷。
「可是這樣的話,還是會被當做...」
「我知道。」
翔感到芷的手,又用力了幾分。
「至少不是吵架的。」
可是,我們就是在吵架啊。若是這麼說出口的話,這少見的溫柔的芷一定會灰飛煙滅吧。想到這裡,翔搖了搖頭,絕對不要讓這種事情發生。
「芷討厭吵架嗎?」
「討厭。」
「...比起我呢?」
「...傻瓜。」
「我總是和你吵架啊。」
芷突然停下了腳步。
「所以我討厭你...嗎?」
「...很合理吧?」
「不...不是這樣的。」
翔終於察覺到了身邊的異常,看向了芷。她低下的臉龐不僅帶着驚人的紅暈,還有兩行不知何時出現的瑩光。
「我討厭的,是我自己啊。」
芷用那帶着淚光的臉龐,綻放出了一個,讓背後的浩瀚星空頓時失色的微笑。
那抹極致美麗下隱藏着刺痛人心力量的微笑中,傳來了空虛而又破碎的細語。
「你也一定,討厭我對吧?」
在芷話語落下的那刻,翔也不知為何,完全不受控制地。
抱住了芷。
柔軟到彷彿沒有骨頭的身軀,與男性完全不同的少女的曲線,隱約中縹緲不定的香味,還有那熾烈的溫暖。
抱在懷中的,是一個女孩子啊,翔第一次意識到。
不是自己妹妹的神代芷,而是與自己同歲,受萬千愛戴的美少女神代芷。自己失去控制,不自禁地擁抱着的,是哪一個她呢?
但無論如何...
「我怎麼可能會討厭你呢。」
無論是哪個,都絕對是自己最喜歡的芷。
「笨蛋。」
懷裡的身軀如此緊貼,兩個人的心也難能可貴的貼近。
「別這麼用力...要被你勒死了。不過...也別就這樣放開。」
芷將自己的頭徹底倚靠在兄長的肩膀上。
「就這樣...再保持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