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一瓣柑橘咬在唇上,然後湊近。
一股甘甜的汁水流入了我的喉嚨,甜美之後我的舌頭味蕾上傳來一股鹹鹹的感覺。
——是血。
她的獠牙咬破的唇皮正往下淌着血珠,這些帶着飽滿能量的血珠滑過橙黃的橘瓣流入我的口腔。
“不行哦,阿克,不能不喝血,這樣會死掉的。”
因為她鮮血的緣故,我體內快要凋謝的細胞都重新煥發生機——真不幸,我又活過來了。
我甚至都不願意再看她一眼,想一把推開跨坐在我肚子上的嬌小少女,但是失敗了。
該死,她又不樂意了,我只能放棄。
她是我的主人,是賦予我鮮血的主人,我是被初擁的僕人。
“一如既往不聽話呢,呵呵!”
嘖,疼!
她的獠牙破開我的下唇,我那為數不多的鮮血流入她的口中。
“好香-你可不能死掉,吾還要你的血-更多!”
還好下唇的血管並不多,吸血很快就停止了,但是我也變得更加虛弱,雖然比之前快要瀕死的狀態好上一絲,但是她執意要吸我的血的話,那麼,我就真真正正能消逝了。
殺死吸血鬼的方法除了把吸血鬼的蘇生器官“血核”打碎之外,還有另外一種方法,那就是把吸血鬼的“原生血”放掉,因為“原生血”就存在“血核”當中。
我以為可以解脫了,但是她忽然意識到什麼,嘴唇從我的唇上分開了。
為什麼!
正在摸掉脖子上鮮血的她嘴角勾勒出一個輕蔑的笑容,她以半躬着身子俯視着我,紅寶石的眼眸在黑夜中發出令人震懾的美感。
被這份心醉的美麗注視着,我的意識開始糊塗了……腦子中有無數的聲音讓我屈服。
咔咔咔——有幾顆臼齒受不了我上下顎的壓力,逐漸在我嘴裡碎開。
哼—
她在示我以蔑視,我卻沒有多餘的力道反抗。
作為最後的吸血鬼真祖,所有的真祖之力集合在她之身的現在,她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bug。
她緩緩彎下腰,青蔥的指尖滑過我的胸膛,一道血印在她滑過的痕迹之後出現。我看見了她的小舌正誘惑的舔舐自己的唇邊,她的笑誘惑而又殘忍。
“吾憎恨你,所以你必須活着,和不死的吾一同見證這時光的腐朽直至世界的終結,這是—吾的懲罰——莉莉絲的詛咒哦——”
不,我是不會接受一隻吸血鬼真祖的永生邀請的,雖然我是吸血鬼,但是依舊可以迎接死亡。
我要消滅所有的吸血鬼,不僅僅是莉莉絲,還有我自身,如果我消滅了莉莉絲的話,聽上去是天方夜譚,但是如果有這個可能的話,到時作為世界上最後一個吸血鬼的我該怎麼辦?
死亡不可怕,但是我要作為一個人類死去,這是我阿克·阿琉克斯最後的祈願,也是……我家鄉的唯一的信仰。
但是,該如何做?我已經尋覓了如此之久……
“吶,阿克,在想什麼,眼睛變混濁了呢?”
“沒什麼……”
噗的一聲,莉莉絲的瞳孔驟然放大,原本生動的眼瞳逐漸死灰一片,她朝我伸過來的手無力垂落下來,我的右手無聲刺穿了她的胸膛……
有作用嗎?
右手上綁着的石塊發著灼熱的白光,我的右手也逐漸燃燒殆盡。
廢了很大的力氣從一個紅衣大主教的手中拿來的鎮魂石,可別讓人失望啊。
嘎嘎——
果然……沒用的啊。
我衫然失笑,眯上了眼睛不再看這重複了不下百次的場景——空間驟然有無數黑色亂流流入原本該“死去”的莉莉絲的胸口處,她受傷的軀體逐漸被“黑色亂流”修復。
如果不是她臉上還有着新鮮的血污的話,恐怕剛才襲擊她的事情就和沒發生一樣,太不真實了。
“你!再一次行動了。那麼,該吾了!”
我閉上眼,四肢分離的疼感讓我從清醒墮入昏迷,然後昏迷中再次疼到清醒。
已經記不清多少次,也許是幾個小時,天邊逐漸有了泛白的痕迹,莉莉絲躲進挖好的地洞躺進了銅棺之中,熟睡了過去。
而我,揉了一把夾着血與汗的臉頰,繼續躺在了血泊之中,實在是沒有力氣行動了。唯有的力氣只夠我拿出香煙,點燃抽上兩口。沒有煙草與酒精的幫助,恐怕我早就瘋了吧,呵呵。
復原的身體的掌控感逐漸回來,莉莉絲每次對我身體施虐后就會復原它,以繼續滿足她暴虐的嗜好。
活的越久就越變態,老吸血鬼們都不是我用常識可以思考的生物,那是怪物級別,人是沒法理解怪物的思想的。
我一直無法參透莉莉絲的想法,也沒有理由去加深對她的理解,無論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都無法接受。
莉莉絲就如背了一座死人堆砌的萬人冢,在我鼻尖散發著鮮血的腥臭,我的胃在翻騰。
我和她的仇恨溝壑何止萬丈,她的手上有着我家人的血和淚,我族人的仇和恨!
所以,無論多少次,我都會對她發出攻擊!
傾盡全力,戰至力竭!
一切為了她和他,以及回不來的人們。
她曾說:想去一個沒有吸血鬼的世界,和阿克一起。
沒有吸血鬼的明天,那會是多麼美好?
以前的我想不都敢想,現在,沒有吸血鬼的世界完成了,你見到了嗎?
阿克,手中這把劍還依舊鋒利嗎,是否還讓你聽到到家鄉的風吟……
她的聲音和依舊三百年前般動聽……背上的劍匣中有絲絲縷縷悅動的振動。
此劍有靈,名為靈光。
“可惜,不能帶你來三百年之後的世界看看,這裡已經沒有吸血鬼了。”我對後面的劍匣說道。
然後我又搖了搖頭,溫暖的陽光剛撒下來,我的皮膚就開始有了紅斑,身體的溫度也逐漸升高,陽光是吸血鬼的天敵……
我就像一個火源燃燒起來,越燒越烈,周圍的草地被我燒出了一個隔離帶。
真熱啊,好疼!
疼!
疼!
疼!
“對不起,我變成了吸血鬼,你所希望的世界我還沒能完成,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現在能幫幫我嗎,我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劍匣無聲流出一串銀白色的光輝,我身上的火團消失了,甚至,我能感受到頭頂上的陽光一絲絲涼氣。
“啊!”
無論多少次我都覺得神奇,也被感動到了。
聯想到治療了莉莉絲的神奇力量,我想,那一定是莉莉絲的血族真祖力量幫助了她。
莉莉絲背後是全血族真祖匯聚在一起的力量,而我,並不只有一人一劍。
我這把劍上可是附集的可是三百年前那個時代全人族凝聚在一起的執着!
單個的人族雖然弱小,但萬萬千的人族站在我後面,就是山嶽崩摧,四海翻騰!
“請幫幫我!”
且聽風吟——
啊,我感到家鄉的風吹拂過我的臉龐,耳邊響起的是還有慶典的禮花的轟鳴。
無數的人們穿着花紅衣裳,他們笑着說著從我面前走過,街橋的旁邊自有梅花盛開。
啪,禮花在空中炸開。
[喜歡嗎?]
[喜歡]我曾經對右手邊的女孩回答道。
[多謝這個世界我曾來過!我喜歡這個世界,但是更喜歡你!]
全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是唇間的濕濕的觸感。
幻覺稍縱即逝,一炳包裹着流光的寶劍在我的目前方懸浮着。
我睜開眼,接住了劍。
我與她必有一戰!
從洞里飛出來莉莉絲,層層血氣包裹着她,隔絕陽光,多虧了陽光的緣故,血氣和那股詭異的黑色淡化的不少。
“阿克,為什麼要敢背叛我!”
“不,我從來沒有答應你什麼,所以這不是背叛,這是復仇,我與你之間的復仇。”
莉莉絲眼中鋒芒畢露,殺意在翻湧。
“就憑你一人?”
我答道:“不,萬萬人!”
“可笑,吾只看到一個可憐蟲,立馬放下手中的劍,不然這次你將會化作塵埃。”
“哦,真的嗎,我不這樣覺得。真要是鬥不過你,如此也行。”
靈光的劍尖只刺蒼天,發出無可直視的耀光。
看得出我笑的淡然,莉莉絲罕見沉默了一下,“我給過你一次機會了。”
“不用了,你我總有一天會決戰,不如就在今天吧。”
“……”
“來戰,我只出一劍,此劍為人之劍!”
靈光上匯聚的光芒累積的一個量,然後縮為一點,我拿着靈光輪了一個圈,然後天空出現了一把碩大無朋的靈劍直直插了下來,威視誓要把大地插裂!
莉莉絲單純伸出右手,往前一指,從天而降的靈劍與之相撞,世界寂靜了。
莉莉絲在對撞中心逐漸被吞噬身形,無數的氣流亂流撕扯着我的身體,鮮血肆意在身體的傷口處亂彪。
戰鬥的餘韻還在發酵,人之劍在與莉莉絲對碰中佔了上風,莉莉絲首先從指尖開始崩潰,然後是身體,接着我看不清楚了,因為我的身體也開始瓦解……
我感到有什麼東西從身體中失去了……又得到了什麼東西。
為什麼?
我開始了憤怒!
莉莉絲,我你之間總會有一戰,在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