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黑压压一片，不知名的黑暗仿佛在蠕动着，我心里咯噔一声，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我愣神之际，那片黑暗竟如乌云一般压了下来，仿佛让人觉得空气都稀薄了不少。
少昊走在最前面，红色的铠甲被高空的阳光折射出刺目的色泽，听他道：
“月神大人，一切已经准备完毕。”
而我再看仔细一点，才注意到——
少昊身后，竟然全是密密麻麻的蚀兽！！！
对面的阵营已经响起了尖叫声，而我印象中这些蚀兽十分的扛打，就算是我和莉莉丝出战，到了如此实力的地步，也依然是偶有中伤！
可是目前蚀兽的数量看起来密密麻麻那般惊人，想想整个世界都已经被蚀吞噬，哪怕是百分之一的蚀兽，也够四神学院头疼啊！！！
孟章见此，却忽然白了脸色。
我再仔细看，发现大部分人的脸色都是十分难看，包括那只方才还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黑色狐狸。
而我仿佛能敏锐地感觉到他们的内心波动，除了震惊，意外，难过之外，还有一丝丝悲愤的意味，夹杂在其中，微弱却不能忽视。
“少……少昊……为什么在那里……”
少昊的身份似乎一直隐瞒的很好，我此时此刻才意识到，大家期望的，无非是少昊神君可以为眼前的僵局带来一丝转机。
可是眼下，众人仿佛心都凉了半截，从方才的紧张害怕还隐隐有些期待，顷刻转为了绝望窒息。
对面的士气，瞬间便低落了下来。
月神却满是狡黠的微微一笑，上前拍拍孟章的肩头道：
“青龙，你的算盘又打错了~少昊从来都不是你们最后的希望，而是我手下的棋子罢了。”
月神的愉悦快要写在脸上，似乎很是满意少昊的到来对四神学院带来的沉重打击。
不知何时，天日已经完全暗沉下来，少昊站在铺天盖地的蚀兽中间，眼光冷漠的看着下方的僵局，看着相较蚀兽的庞大规模而言不堪一击的四神学院，眼中皆是冷漠，甚至还带了三分悲悯的意思。
这一幕，是我不想见到的。
战争，也是我不想见到的。
可是如果命运可以由人选择，此时此刻，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腥风血雨，血腥的气息让莉莉丝的情绪有些躁动起来，她的瞳孔似乎被这血海映染得更红了些，而我竟然险些忘了，莉莉丝早已不是最初的微风女神，而是——
血海女王。
看着昔日恍惚有些眼熟的身影在面前一个个化作血影，我已经干脆选择了不看，完全让莉莉丝自己主控自己的身体。
“墨染是在难过吗？”
莉莉丝第无数次问我这个问题，语气带着三分餍足的慵懒与愉悦，她甩了甩手上的血迹，似乎这样的大战让她很是酣畅淋漓。
对面的少女气喘吁吁，粉发已经凌乱的贴在脸上，娇小的身体摇摇欲坠，头发披散下来的她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美……
我看的有些痴了，她的气息仿佛让我很熟悉，此时此刻，又带了些许惊艳的意味。
“墨染还记得她吗？”
我摇摇头。
“墨染就是被她杀掉，才来到神界的呢，前·黑暗之子，贝黑莫斯，要我为你报仇吗？”
不知道为什么，每杀一个人莉莉丝的力量仿佛就在增强一分，而此时此刻，我觉得连她的性格都有些陌生了起来。
“可是她……在为现世奋战……”
我有些不解，既然是她杀了我，又为何站在了我原来的阵营。
“看样子墨染真的是忘记了很多事情呢，山之巨兽贝黑莫斯，经历了上一个世界的文明，也已经变得支离破碎，是月神发现了她，重新凝聚神格赋予了形体，身体里只剩下对战争的渴望，被墨染连接神格之后，似乎尝到了些许甜头，所以背叛了月神呢~”
“混蛋莉莉丝！亏墨染那么相信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少女歇斯底里的大喊，我无法看出这是一个‘破碎’的神格，我觉得她有血有肉有自己拼命守护的东西，明明比我要‘完整’许多。
听她的语气，似乎很是悲伤，我并不知道她悲伤的是眼前的战局，还是悲伤于此刻应该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我，并没有出现。
“贝贝，是谁害墨染变成灵魂体的，难道要余提醒你吗？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余呢。”
莉莉丝的声音有些冷，我竟然难得觉得莉莉丝在生气！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是那样的结果，是我对不起墨染，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一起驱散这个世界的蚀，打开墨染城市上空的结界，让墨染回到她的世界吗！！！呜……你真是个混蛋！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雨水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带着朦胧的雾气，冲刷四神学院的血腥，也砸在贝黑莫斯脸上。
而我看不清她脸上究竟是雨水还是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曾作为‘能量’，我对她的情绪特别敏感，我觉得她在悲伤，在愤怒，在不甘，在……绝望之中，却没有放弃。
粉色的长发贴在贝黑莫斯脸上，她的身影在死亡的背景下显得那般娇小，但却始终没有放弃过。
幻音抵住贝黑莫斯的脖颈，白皙的皮肤渐渐地溢出猩红的血迹，莉莉丝居高临下的看着苟延残喘的贝黑莫斯，摇头道：
“贝贝，山之巨兽，真让余失望。”
“你闭嘴！你要杀就杀！哪来这么多有的没的！！！”
她的愤怒哪怕是在濒死的状态下也没有消减，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莉莉丝收回了幻音，我看着贝黑莫斯惊讶的眼光，听莉莉丝道：
“贝黑莫斯，我不杀你，是因为我不想让墨染难过，但我不会一直对你手下留情的。”
莉莉丝离开了这片血海，我却深刻的记得贝黑莫斯从起初的愤怒茫然，再转化为怀疑，到狂喜。
我不懂她的情绪，也不想懂。
“墨染，你在难过吗？”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莉莉丝这样问我。
她总是这样问我，明明神格连接能让她清楚地感受到我的情绪，却还是这样执着的问着我，让我有些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仿佛潮水退去后的贝壳，我想躲起来，将自己的情绪藏起来，却只是无力的摊在太阳的暴晒下。
我不说话，莉莉丝却长叹一声。
“就快结束了……”
四神学院取代月神宫殿，成为了新的据点，月神让少昊命令蚀兽去将四神学院打扫一番，让我没想到蚀兽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随处可见被蚀侵袭到体无完肤的人类和兽，如行尸走肉一般带着疯狂的眼神机械麻木的重复着手上的事情，我有些发冷，莉莉丝却道：
“墨染，无需害怕，余一直在你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莉莉丝的语气太过温柔，我的心情竟然一时间当真平复了很多。
月神没有解释为什么让莉莉丝和少昊分开行动，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平静，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只差白夜学院了~小老鼠们又躲在哪里呢？”
少昊和莉莉丝一言不发，少昊却道：
“浮士德是个相当慎重和狡猾的人，白夜学院无时无刻都在跃迁，从来没有在一个地点停留超过一天，我带人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去往下一个目的地了。”
月神虚压了压，意思是让少昊冷静。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们的时间还很长，白夜学院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蚀的侵蚀已经到达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似乎仅剩的，便是白夜学院那最后的净土了。
我不确定白夜学院会不会和四神学院落得同样的下场，我只知道我希望这个世界依然留有光明和火种。
我希望任何一个世界消失之际，都会有最后一个潘多拉盒子，在绝望之中带来希望。
但是，人类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就像是此刻的我站在这里。
我没想到月神始终没有找到白夜学院，白夜学院却自己送上了门来……
黑色短发的玄衣男子推了推眼镜，气息平静的说：
“月神，我听说你找了我很久吧。”
“原来是浮士德，不愧是那位恶魔欣赏的人呢，此刻你褪去黑暗的伪装跑来找我，又是要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呢？”
浮士德对于月神的讥讽不予置评，只是推了推眼镜道：
“我研究了蚀形成的经过，通过孩子们找到了很多关于蚀的资料，蚀在每一个时代的称呼都有所差异，但据我所知，蚀需要灵魂来献祭，尤其是——神格，我说的有问题吗？”
我看见月神的指尖僵了僵，随即，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拍了拍手道：
“不愧是炼金术师，浮士德你比之前进步了不少，我以为你会一直都以为炼金术仅仅是书本上那些没用的东西呢~”
浮士德的眼光透过眼镜变得模糊，他沉声道：
“月神，你以为你的激将法会每次都成功吗？你对自己真是自信。”
月神的指尖顿了顿，语声顷刻便含了半分杀意道：
“就算你对炼金术的认知更深刻了，也改变不了你只是个普通人的事实，蚀的侵蚀已经快要完成，你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浮士德闻言，合上手中厚重的炼金术，看向月神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火剑之路，你亲口说过——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可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