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再不愿意,第二天的晨光依旧会升起。

这是很平静的一天,没有人来打扰云初玖,少昊也没再来烦她,毕竟明天就要嫁给他了,也不急与这一时,只是安排了几个婆子,送来了一些东西。

她的嫁衣。

那是一条极其华丽的长裙,上面的宝石多如繁星,胸前最大的那一颗甚至有鸽子蛋大小,那布料摸起来也十分舒服,犹如婴儿的皮肤一般柔顺,看得出来,对于娶初玖一事,高天原倒也没有草草应付。

云初玖不知道,这是她父皇为她争取来的,最后的自尊。

“长公主好福气啊,我们家少主第一次对人这么上心,您嫁过去之后一定会享福的。”

“是啊长公主,我们少主只娶了您一人,那不得放在手心里宠着?”那几个婆子是这样说的。

可她不喜欢。

她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也不想要什么名权位势,她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而已。

她答应嫁给少昊,唯一的原因,是想让云哥哥好好活着,只要他能活着就好。

云初玖数次想要踏出房门,去找云幽,向他解释昨晚并不是故意的,想像以前一样扑到他怀里撒娇,她知道昨晚上的话对于云幽来说有多重,可她没有办法。

只有这样,只有狠狠的伤了他的心,他才不会为自己伤心。虽然这样对云哥哥很不公平,可她实在不愿意看到对自己好的人遭受少昊的折磨了。

云哥哥,大概已经对我很失望了吧,她自嘲地笑笑。

这样也好,虽然在这一段时间内,云哥哥会伤心,会难过,但是她相信,时间终究会冲淡这一切。

忘掉我以后,云哥哥会找一个很好很好的妻子,比我更漂亮,比我更温柔,比我对他更好,生下一两个可爱的孩子,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

是的,这样子就可以了。

可为什么这么想哭。。

明明。。对云哥哥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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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朦朦胧胧中,似乎听到了有人在敲门。云初玖睁开惺忪的双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好冷。

她晃了晃脑袋,辨认着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咚咚咚。”

很快,敲门声再次响起,她披了件衣服,打开门。

“小初。”他微笑。

云初玖看着面前的男人,面带微笑,瞳孔有神,哪里像昨晚上那个憔悴的他。似乎,在这短短的一天之内,云幽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神中的担忧和悲伤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自信,还有每一次看到自己都会有的温柔和怜惜。

“云哥哥。”她强忍着想扑到他怀里的冲动,平淡的和他打了声招呼,“有什么事吗?”

“来看看你。”云幽微笑道,“毕竟我妹妹明天就要出嫁了,还是有些不舍得。”

“是。。吗。。”云初玖低着头,她知道云幽是在试探她,如果这个时候松口,那么事情就会走向另一个方向。

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为了她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松口。

绝对不能。

“既然云哥哥知道我明天就要出嫁,此时来打扰怕是有些不妥。”云初玖微笑。

“此言差矣,若是我今晚上不来,以后想见你一面就很困难了,毕竟,少昊可对你宝贝的紧。”

【不。。我怎么会和小初说这种话。】

(云哥哥。。不是。。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一把刀。

“他应该会对你更好才对,所以我不担心小初会受委屈,肯定会比在我身边更加幸福。”

【我在说什么。。】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如果不能在云哥哥身边,我又怎么可能会幸福。。)

两把刀。

“既然小初已经做了决定,那我也就做决定了。你说得对,我没有权力去干涉小初的未来,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要你自己去考虑,要你自己去做决定。所以,我来和你道歉。”

“对不起小初,之前是我不好,和你随随便便许下什么奇怪的诺言,对不起。”

【明明知道,明明知道那个诺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随便许下的啊。】

(不。。云哥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小初。。小初真的很想很想嫁给云哥哥啊,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云哥哥。。)

第三把刀。

“我也想明白了,哥哥照顾妹妹那是天经地义,所以小初没必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无论怎么样,我都是你哥哥,我和你之间也只有亲情。”

【云幽,你在说什么滚蛋话啊!像个男人一样,承认你喜欢她啊!】

(家人。。亲情。。云哥哥。。只有亲情。我还真是,咎由自取啊。)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插进云初玖脆弱的内心,好疼。

“云哥哥来这里,莫不是只是想和我说这些莫须有的话吗,你应该知道,小初不会怪你的。”强忍着想流泪的欲望,云初玖缓缓地说。

“确实是有一个请求,看起来还是瞒不过小初啊。”云幽苦笑,“我想看看小初穿嫁衣的样子,就在这儿,单独穿给我看,可以吗?”

“。。。。。。”

“也算是了结我的一桩心愿,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

“好,我穿给你看。”

没有等到云幽把话说完,也没有提出什么条件,云初玖答应了这个明显很出格的要求,就如同什么条件都会答应她的云幽。更何况。。更何况。。

这身嫁衣,本来就应该,是给云幽一个人看的才对。本来,娶她的人,应该是云幽才对,本来,这就是一个,不算请求的请求,本来,这就是她这辈子,穿上嫁衣的唯一理由,本来,这就是她的夙愿。

“云哥哥,请稍等,我这就去换。”

云幽察觉得到,两人之间,其实产生了很大很大的距离感,因为在之前,他们从来不会这样子,用这种语气说话。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里面的人儿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外面的少年只是呆呆地坐着。

终于。

“我换完了,云哥哥。”

云幽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佳人,久久不语。

那是怎样的一副容颜啊。

华贵的金丝凤凰衣,并不是上午少昊送来的那一件,甚至,那件名贵的嫁衣在这一件面前一文不值。

云幽不是没有见过嫁衣,但这一件,比他见过的所有嫁衣都要好看,都要华贵,每一处金丝,每一处图案,每一颗宝石,都是完美的点缀,穿在云初玖身上浑然天成,没有任何一丝不妥的地方,云初玖的雪肤在红衣的衬托之下显得更加通透,那双眸子,看着云幽的眸子,里面倒映着的,是属于她的星辰大海。

绸缎般柔顺的长发,轻施粉黛的面颊,青葱般的手指,被口脂轻染的朱唇,还有那曼妙的,被红衣完美衬托出来的诱人曲线,上天仿佛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十五六岁的女孩儿,绝美中带着柔弱的稚嫩。

“认不出来了吗,云哥哥。”她微笑,“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下一刻,她动了,莲步轻移,每一个动作都如同世界上最美的仙姿,她看着云幽,踩着地毯,绽放着只属于她的笑颜。她没有穿鞋子,一双完美无瑕的纤足就这样暴露在云幽面前,脚背雪白娇嫩,脚趾晶莹如玉,踩在毛茸茸的白地毯上,竟比那还要白嫩。

她翩翩起舞,那红色的嫁衣就是她最好的舞裙,上面的琉璃玉石就是她舞姿最好的搭配,在那舞蹈中绽放出琉璃色的光华,嫁衣上的金丝凤凰,都像是在一同翩翩起舞,甚至,远远不如她的舞姿。

云幽只是呆呆的看着,这幅绝美的仙影,已经深深的印入了他的灵魂,他知道小初是极美的,但这是她第一次画了如此精致的妆容,换上如此华贵的衣服,在他面前翩翩起舞。

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云初玖的容颜,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她了。

北朝玖公主的名号,还真是实至名归。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直至云初玖一点力气也没有,这舞姿才终究停下来。

云幽上前伸出手,扶着云初玖坐下,云初玖也没有拒绝,坐在云幽身边。

“小初。。”

“嘘。。。”

他在想她,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晚。

她在想他,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晚。

他们都在强迫自己相信,他们只是兄妹。

“我。。该走了。”

“嗯。”

“明天,我就不去了。”

“嗯。”

“你多保重。”

“嗯。”

“那。再见,初玖。”

“等一下。”

云幽回头,看到的是那温润的朱唇。

“唔!”

云初玖紧紧的堵住了云幽的唇,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少女的动作及其生涩,但她还是很用力,这时候的她,不是什么北朝长公主,她只是她,云初玖。

云幽的大脑一片空白,但他知道应该做什么。

他反手抱住云初玖,回应着她的吻。

这一吻,一直吻到两人呼吸急促才算终止,分开的时候,空气中闪过一丝的银光。

云初玖眼神迷离,看着面前的男人,露出了一丝笑容。

云幽没有再说话,看了一眼面前的佳人,退出了房间。

(再见了,云哥哥。)

【再见了,小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