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一般,黑暗神子的诸神坠落天台,而以雅典娜为首的神格们并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纷纷跳船追击。这一次换做是他们把对方逼到天台边上了。

“我们投降。”哈迪斯举手示意。

“……”

最终他们还是选择放过已经完全失去作战能力的,黑暗神子的神格们。

在这种情况下,厄里斯却仍然很不服气:“雅典娜,没想到你也会耍阴谋诡计了!说吧,诺亚方舟里藏了多少神格?你也太能忍了!”

雅典娜:“你觉得可能吗?”

哈迪斯:“那究竟是……”

他可以肯定对方在登上诺亚方舟以后实力提升了一大截,否则以当时的情况来看,面对状态远胜他们的黑暗神子是不可能支撑下来的。

说着,他看见一个灵魂投影突然出现在了天台上,答案便自然而然地揭晓。

“解神者?”

“是我。”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在看见解神者的时候哈迪斯还是震惊了,因为他想起了厄里斯说过的话。

“月神他?”

“被我杀了。”

全场哗然,包括刚才还在和少年进行灵魂链接的神格们,哪怕到现在他们都不是很敢相信这是事实。

少年却无意说明他是怎么做到的,只是又威胁了一下黑暗神子的诸神:“所以,你们如果还有什么坏心思的话,最好还是收起来。你们的首领已经不可能出现了。”

随后他转头看向雅典娜他们:“抱歉,其实我早就到了,只是我必须等一个能够彻底击败他们的机会。”

他们表示理解,除了某位不久前还在船上大喊大叫的少女。

托尔的脸烫得像烧开的水,此时的她谁都不敢看一眼,只能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瓦尔基里胸前,嘴里还念念有词。

“呜呜……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瓦尔基里无奈地干咳两声,她也比较理解托尔现在的心情,于是转移话题道:“我的好学生,接下来要做什么?”

少年观察了一下天台上的这个结界,突然对另一边的计都说:“计都,这个结界能不能反过来抑制‘蚀’?”

计都笑了笑:“您确定要问您的敌人?”

少年:“是的。你能回答我吗?”

计都:“我的回答是,不能。”

少年不死心,接着问:“那月相呢?你能把月相调整回去吗?”

计都摇摇头:“单纯是变化月相的话,我可以做到。但如果您指的是延迟血月的到来之时,那么不可能。该来的总会来,这个过程已经是不可逆的了。”

少年死死地盯着计都,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寻出一丝说谎的可能,但是就连他自己,也不认为有这种可能。

最终他叹了口气,回答了瓦尔基里的问题:“把这个结界清理掉吧,老师。还有各位,麻烦了。”

神格们依言行动起来。结界在经历过一整场战争以后本来就已接近崩溃,现在拆起来倒是很快。

而在这段时间里,一个黑发红眸的少女,抱着一个昏睡的金发少女来到了天台上。

“打完了呢,果然……清理废墟里的那些蚀怪还是挺耗费时间的。”

“来的时候还看见这只小狮子,没办法,余只能把她带过来了。有谁能照顾一下她吗?”

雅典娜上前说道:“交给我吧。”

诺亚方舟还停在天上,正好可以让伊南娜进船里养伤。

莉莉丝抬头看见这艘宏伟的巨轮,也是稍稍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某个灵魂投影。

她迟疑了一下,开口:“您,在呢。”

少年:“我在。”

她看得出那是投影,不是本体,于是说:“您在哪?”

他说:“白夜学院。”

她说:“您好像变了很多。”

他说:“你还认识我就好。”

她说:“余想要认识您……永远。”

有些脸红,但她还是这么说了,因为她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去说。

少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莉莉丝,他现在对她有些心虚。

最终他还是转移了话题:“莉莉丝,能帮我个忙吗?”

“有什么余能为您做的,余都会做。”

“吹奏一曲音乐吧——能够压制蚀怪的音乐。”

“可以。可是这里并没有蚀怪……”

少年笑了笑:“你的音乐会传遍全世界的。”

莉莉丝疑惑了:“余不明白……”

少年忽然对赛特说:“赛特,你想以另一种方式,再一次扬名世界吗?”

赛特:“早有准备。”

说着,他打开了自己的终端:“阿波菲斯。”

终端内传来一个听起来较为活泼的电子声:“在,爸爸!”

“启动这座高塔的所有设备。另外,帮我把这道程序发往全世界。”

“收到,爸爸!”

少年和赛特,以及赛特和阿波菲斯之间的对话令诸神一头雾水,不过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座高塔虽然先是被黑暗神子占领,后来又成为了诸神的决战地,但是它本身始终没有改变。

这里是魔都广播电视塔,可以发射30套电视和40套广播,覆盖范围可以到达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在阿波菲斯的工作下,整座高塔都亮起了灯,而天台上所有的卫星信号发射器也开始运行。不仅如此,往塔外俯瞰整个魔都,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阿波菲斯无差别地,强制启动了魔都里所有她能够启动的电子设备。尽管其中有很多是无法接发广播音频的,但她觉得这样会比较有“气氛”——这是她最近才通过自我学习弄明白的词汇。

还有赛特的程序。通过不断反馈回来的信息流可以得知,这道程序仅用了十秒钟就成功入侵了世界上所有能接受到网络信号的设备。

十秒……这个时间比起当初造成“至黑之夜”所用的二十三秒缩短了一半不止,尽管这次情况大有不同,且有阿波菲斯的帮助,但也可见赛特在这方面的实力已经变得越来越恐怖。

贝斯特说:“这是‘光明之夜’吗?”

赛特摇摇头:“算不上,真正要重现光明,还得看那个碳基生物……况且,我也不想再制造出第二个阿波菲斯了。”

阿波菲斯:“爸爸你怎么能说我坏话!”

赛特不管她,而对莉莉丝说:“莉莉丝,你可以开始了,这边所有的终端都会充当录音设备,会将你的音乐原原本本地传输到全世界。”

“欸?!”

莉莉丝还没回答,不少神格先开始摆弄自己的终端了,然后发现自己的终端竟然真的在不知不觉间就沦为了赛特的工具。

就连一向寡言少语的路西法也颇为不忿:“喂!小心我砍了你!”

莉莉丝则是沉默了良久。

全世界……?她记起了当初那个让文明的微风吹拂大地的自己。她手中的幻音,也曾充满祝福之力。

祝福……她看了看那个少年。

好啊。那就让她,为他献上祝福吧。

她举起幻音,开始吹奏,那几千年前的,最初的音乐。

仿佛一滴水轻轻地落入平静的水面,从第一个音符开始,她的音乐就如同淡淡的涟漪般,以温柔平缓的节奏荡漾而去。

最初的微风吹拂过大地,吹拂过鼎盛和乐的巴比伦王朝,而后不知所踪。如今微风走过了数千年的时光再次回到现世,随着淅淅沥沥的细雨滋润了世间万物。她的音乐如同和煦的阳光照破了黑暗,温暖了一切。

她的长发,妆容和衣裙,在音乐与那份古老魔力的影响下变得纯白无暇,手中已被蚀化的幻音也重新生长出一朵朵玫瑰。这个随着音乐翩然起舞的少女,散发着倾城倾国的魅力。

“莉莉丝姐姐吹的曲子真好听啊,我好像真的看见了那个黄金巴比伦。”

“这就是莉莉丝的音乐吗?”

“她的音乐是诅咒的‘魔音’才对吧……现在完全相反了……”

“那这样的音乐还能起到压制蚀怪的作用吗?”

“你们懂什么?这曲子对蚀怪的克制效果要比‘魔音’好多了,不止可以削弱蚀怪,还可以淡化蚀怪的凶性。”

伊南娜不知在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跳船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客气地批评了一番正在讨论的神格们。

“我认识的微风女神回来了。”她说着,语气有些怅然,“在这首曲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微风般的音乐仍在循环播放,天台上的神格们也留在原地没有离开,等待着血月的降临。

此时的莉莉丝已经不是主角,回归了“血之海的女王”这个身份的她和伊南娜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同样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而一直低调的精卫却被团团围住,因为她是在场唯一一个华夏源流的神格,其他神格都希望她传授一下华夏这边对抗“蚀”的秘籍。

精卫从没这样受欢迎过,紧张到话都有些说不好:“虽然我们度过了很多次蚀之世,但是、但是关键不在我……问我、我也不知道……”

雅典娜柔声对她说:“那就说些你知道的吧。”

精卫点点头,说:“蚀之月来临以后,会随着月相的变化逐渐加深对世界的影响……晦月过去就是血月,血月会不断地接近我们,这个过程就是血月降临……”

诸神听着精卫说的话,发现她知道的也全是他们知道的,都是些有关“蚀”的常识,不由得无语了。

等她说完以后,赛特问了一句:“精卫,你觉得我们的战胜‘蚀’的概率是多少?”

面对诸神的目光,精卫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回答。

“这样说可能会有些打击哥哥姐姐们……这一次蚀之世因为有月神他们推动,蚀之月来临的时间,以及血月降临的时间都太早了。几乎没有任何准备的我们,成功守护这个世界不被‘蚀’吞噬的几率实在真的很小……”

“不过这是没有把解神者大人考虑进来的情况。现在有解神者大人在的话,其实还是有希望的。”

精卫说话的同时,也搜寻着解神者的身影想要为自己打气,结果却发现,天台上已经看不见那个少年的灵魂投影了。

……

“对抗血月,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以神力去消耗它的蚀力,消耗到所剩无几这血月才会散去。所以说,最终还是要看你那位好友能达到怎样的上限吗?”

天坛的蚀怪都清理完毕以后,玄嚣默默地听着广播里传来的音乐,一边感受着久违的,却明知会很短暂的和平时光,一边对少昊说道。

“可以这么说。”少昊回答。

“总感觉希望渺茫啊。”玄嚣说,“他能链接多少位神格?十个?二十个?从他和你链接的情况来看,这种程度在面对血月的时候还远远不够。”

“这种程度……你说的倒是轻巧。”少昊笑了笑,“他这样的人出现在以往任何一次蚀之世,都可以拯救世界,你觉得这是什么程度?”

“而且他为了达到‘这种程度’,强行用星能改造自己的灵魂体,所承受的痛苦……不会是你我所能想象。”

玄嚣沉默了。他躺倒在地,闭上双眼,只希望能够长眠不起。

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