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浅浅又认真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能从这里的空气中品鉴出什么一般,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光。

当然,就空气而言,PRIM的空气没有什么特别的。靠着隔着十几公里就一台的大气固定器——那个几百米的大圆柱——借助场力所栓住的,用化工方式制造和循环的21%氧气和78%氮气,一如SECT首都天空城所提供的必要呼吸品。

想到这里,姬小路不禁朝着远处的大气固定器瞅了一眼。

(说起来,这里的大气固定器,和SECT用的是同一种吧?虽然好像在年代型号上差了点……)

然后想起的就是刚结束的那场无功而返的边境扫荡。

(现在看到这个的心情就不是很好啊……PLAN那群家伙,还藏着很多东西……有一种收到死亡威胁信的感觉啊……)

阿伦倒是好像不怎么在意这件事的样子,尽管对方才是那场行动的实际总指挥。

“——不论如何,如果能打通地木运输线,宏观来看对各边都是符合利益之事,但是谁来做,谁来维持……这些东西没有商议完成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会被最大化阴谋论地解读。也许完成了也无法戮力同心。”

“啊哈……”

一时的失神已经让姬小路跟不上阿伦的叙事逻辑了,只是从经验上感觉自己似乎好像再次错过了什么很大很重要的事儿。他的脑子里还在想着PLAN。

(嘛,乐观来说,这封威胁信的对象也轮不到自己。毕竟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保留SECT中尉军职的外派人员——)

“——届时,作为这些势力角逐和代理的焦点,也就是这里PRIM,暴露出自己只是一个各色利益的粗糙拼合体的本质,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真是复杂。”

阿伦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评价道。

“也没什么,古来没有新鲜事,PRIM一同中国战国时期的宋国一样。”

“嗯……我对那段历史的了解只有孙子兵法,好像是那个时候写的?”

“嗯……其实严格来说其实是春秋时写的。”

“抱歉,我考完军理史就已经忘光了。”

“有空我还是推荐你多读读,还是蛮有趣的。”

看着阿伦那副天真灿烂的微笑,姬小路默默苦叹一口气。

“你的怪物水平已经快和遥差不多了。”

“哈哈。”

阿伦没有接话,也许他觉得并没有必要接什么,只是打了个哈哈搪塞了过去。

“嘛,这些东西也只是余兴,但是有个东西你可不要忘了看了。就是这个。”

说着,阿伦便将一份文件发给了姬小路。姬小路歪了歪头,一边伸出一只右手,在眼前的视窗上操作起来,打开出来的文件抬头赫然写着八个字——

宇际交通乘坐须知。

似乎就是JW集团会发在宇际列车购票官网上的那种普通的乘客提示。

“这是?”

姬小路不明用意的咕哝了一句,再度看向阿伦之时却发现这个高个儿总指挥已经挥着手缓步离开了天桥。

“有备无患,中尉同志。”

***

在距离二人仅百米之外的另一座天桥上,一男一女正靠在天桥的扶手一侧,隐蔽地注视着姬小路和阿伦的情况。他们穿着JWF的制服,看上去就像寻常的执勤佣兵无二,但臂章上的“TMIDM”则说明着他们的来历——

新三国际军事观察团(Troisième mission internationale d'observation militaire)。

“所以,这就是那个阿伦.杰克逊。”

首先发话的是男子。发话其实不太准确,因为他没有说出口,而是将这段语音意识传达至了腕式终端,借由近距激光通信发给了身边的女子。

就算周边没有多少人会真的听见,他依然谨慎过甚。

不过,他身边的另一位同事似乎没有这么在意保密的事情,姑且以着同样的形式回话,但情绪中透露出了更多的不屑。

“说实话,真的需要我们这么费心费力地亲自到现场来盯梢么?这边的探头这么多!”

“要是你能搞定我也不介意,不过这里的探头都是属于ASP(JW AREA SEPECIAL POLICE)和JWF的,你要是对自己的语言能力有自信,喏,JW集团总部就在那边。当然了,前提是他们会脑袋短路,同意我们用他们的军事设备监视他们的军事人员。”

“唔……我还以为至少有几个能是PRIM政府管辖的呢。得,当我没说。”

“看起来他们已经结束了谈论了。”

“诶……拜托,我们在这里什么也听不见,这种监视真的有意义么……我们可有着非常多的事情要办。”

女子似乎对这份职责不以为然,转身一叹。

“只是对他行为的观察也有着相当大的价值。他是SECT的预备少校,毫无疑问是军事人员。这显然是SECT要对PRIM进行军事派驻的前兆。”

男子一板一眼地说着,言语中透露出相当程度的不信任。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这里早就已经遍地是恐怖分子和佣兵了,倒不如说SECT如果乐意帮忙分摊掉点维和压力正好。吉拉儿,你怎么净说些那些办公室里的老头们一样的话。”

“……凭你这样的政治认知水平,到底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安妮斯。”

听着男子用着像是学院老教授般遗憾语气的评价,安妮斯没有多耍嘴皮子反驳,只是威吓性地伸了伸拳头,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句话。

“有时间揶揄我,不如好好盯着你那个不得了的阿伦——”

而与此同时,女子的注意力却集中到了那个仍然留在天桥上的青年身上。

“话说回来,吉拉儿。另外一边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