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过我一个有趣的问题。

“为什么要当舔狗呢?为什么要受这些气呢?等着你拯救的世界的那么多,差这一个吗?”

眼前是逐渐崩塌的世界,在神格链接下受我控制的贝黑莫斯眼眸微阖,露出了和她形象并不相符的沧桑眼神。

“我”抬起头,对上了天幕上的那道崇高的身影,有趣的是,血月笼罩之下,这个世界新生的神灵问了我一个相似的问题。

高高在上的神灵表现得比我更加不可一世,祂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说,只有庞大的声响在我脑海中回荡。

“杀了我,你又能改变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攥紧了手中的赤色镰刀,将贝贝口中的“绯红宝宝”挥舞起来,点点的红色光痕在镰刀舞过的空间留下。

“我”一跃而起,朝着天空上的神灵飞去。

此刻我想的不是眼前的敌人,而是他们问过我的那些问题。

新生的神灵并不可怕,正如那个问我问题的朋友所言,我们曾在无数的世界中穿梭,扮演着形形色色的角色,无数次拯救过世界,何必在乎这一个呢?

也正因此,曾经举起光之神的长剑向魔神发起冲锋,埋葬过无数从深渊中爬出的恶魔,指挥过无数次战役的我,凭借经验与判断,以天幕上那个神灵曾经下属那落后于祂数倍的神力将他逼至绝境。

可是在“我”升空的那一刻起,身后的这个失去了构筑之基的“律”与“理”的世界便逐渐失去了颜色,空间层层开裂消失,像是画废了的稿纸一样被丢进了垃圾桶中。

我知道这是怎样一回事,天幕上那个神灵也是一样,一切都正在被重置,曾经有过的历史都将被改写,自然也包括了眼下这场正在进行中的战斗。

这也是祂面对必死之局依然能如此淡然的原因,所以祂才会对我这终究只是徒劳无功的行为感到困惑。

如果曾经陪我一同前往各个世界的大家还在这里的话,也许就能拥有足够的力量阻止重置了,但正如朋友离去前对我不解的反问一样,这个世界上,和我一样的“解神者”只剩下了一个。

那我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呢?

绯红色的光痕划破了时空,以摧锋断刃的气势砍向了高高在上的神灵。

神原本高高在上的身影,开始摇晃,有血,溢了出来。

“痛吗?”

“痛。”

捂着脖子的神,神色依旧漠然,回了我一句。

神明原本是不会流血的,是我让祂学会的。

也因此,我做出了这个让所有伙伴不理解的选择。

“那你知道当初那座城市中被这把镰刀所砍中的人类们,在死去的时候又有多痛吗?”

镰刀横斩,所谓的神明在我身后倒下,曾经高高在上的身影失去支撑,跌落下方,被失去颜色的“世界”吞噬。

“我”转过了身,看了看身下的“世界”。

只是在吞噬掉月神后的下一瞬,这片空间中就只剩“我”凌空的地方还保有最后的颜色了。

“抱歉了贝贝,以后不能给你做糖霜蛋糕了。”

“我”喃喃了一句,随后向着失去颜色的“世界”敞开了怀抱。

没有颜色的灰白将“我”包裹,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

想起了我的答案。

……

……

我不喜欢做舔狗,却也不喜欢朋友们那拯救世界一定要让世界围着他们转的想法。

当然,只是不喜欢罢了,他们的做法凭心而论都是理所当然的,对这个世界的唾弃也在情理之中。

但我还记得,刚被选召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在浩劫开始前的一个小时,我在街角遇见的那个捧着一本书的小女孩。

“大哥哥,我发现我们神话故事里的先辈们都好厉害啊,有搬山填海的,还有射日补天的,即使面对怎样的困难,都没有放弃过。”

“对呀,所以你长大以后也要把这些东西给继承下去啊,就算真的与神明命运为敌,也要像他们那样,不曾放弃希望。”

“可是神明应该都是高高在上,很难违背的吧。”

“但是神明,也是会流血的吧。”

“如果祂们不会呢。”

“那就教会祂们,如何流血,用我们人类自己的双手。”

……

……

每个世界都有很努力很努力想要活下去的人,而我,只是想,履行随口许下的一个约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