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进入血雾,见那可怖的血雾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才松了口气,源氏的血雾连任何攻击都能消解,此时没有对他动手,想来也是因为想见他吧。

当即他便不再迟疑,迈步朝源氏的方向走去。

在血雾里,青年只能看到红茫一片,血雾屏蔽了他的所有感官,视觉,听觉,哪怕是嗅觉和触觉。

他甚至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一步,两步...

十步...百步...千步...万步...

他走了很久,久到脚程足以横穿白夜学院,久到他的灵魂体开始有所颤动。

在外面,他能一直跟贝贝或者其他神格保持若有若无的联系,但在这血雾里,甚至连神格连接都足以阻断。

青年也觉得这么走下去实在不是个头,于是按照记忆里的方向朝源氏发出了链接请求。

...没有回应。

他不泄气,一边走,一边用意识探知着神格的存在。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意识里终于有了回应。

链接10%...

20%...

50%...

80%...

链接完毕。

青年看向血雾里的某一个方向,抬脚走去。

血雾越来越淡,他的眼前也越来越清晰。

青年一步踏出血雾,可眼前的景象却并不是他想象那样。

在他眼前的是充满生机的树林,碧绿的枝叶,树丛里传来窸窣的回响,空气中甚至带着清新的芳甜。

他站在树林里的小道上朝远方望去,地平线之上,黎明初升。

“什么情况?”青年开口,惊异的回头看去,身后学血雾连点影子都见不到,林间的小路通往大山深处。

他的嗓音也不像是成年人那样中和,反而像是个小女孩一样娇嫩悦耳。

青年抬手,双手白嫩幼小,分明不再是他的身体。

“唔...”青年猛然发觉只是这几个动作,却消耗了他大量的因果,只好按耐下心来不动,仍由这幅身体带着他走。

从旁人的视角来看,一位看似只有六七岁,上山采药的女孩做出了莫名其妙的动作后又恢复了正常。

女孩迷茫地看了看周围,想起自己来山上的目的,继续哼着歌走在小路上。

她的身上只披了身麻布衣,还有许些破损之处,清贫却不肮脏,大眼睛里满是闪亮亮地希望。

“哼哼~这里~”

女孩在树的根脚下发现一株别样的植物,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小心摘下,放到了腰间的布兜里。

正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争吵的声音,女孩听出其中一道声音很熟悉,小脸上闪过惧怕的神色,不过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借着树木的掩护悄悄接近了声源。

那是另一条路,女孩远远的躲在树下,见一帮人被一个人堵住了路。

那一帮人至少有十几个,女孩认得他们,他们是附近的山贼强盗,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来女孩的存庄里收“保护费”,今天怕是又要准备下山。

而堵着山贼的那人顶着一头杂乱的黑色短发,带着木质的面具,身上裹着稻草和树叶编织成的衣物,手里还捏着树枝削成的木刀,就像个野人一样。

只是木质面具里那双灵动的双眸却不敢让人轻视。

这是那木质面具里传出一句句话,冲的对面一帮人晕头转向。

“怎么能抢劫呢?耕种秋收,山林野兽,都是山赐予我等的生存之法,若要懒惰却去抢夺别人的劳动成果,伤天和...”

站在那帮人最前面,明显是首领的男人看着面前的“野人”,嘴角抽搐,他真是失心疯了才会停下来听这野人讲那么多话。

还不待停的,讲了至少有五六分钟了。

“够了!”男子大吼一声打断野人,拔出腰间的无铭小太刀向野人砍去。

女孩低呼一声,捂住了眼睛,又从指缝里观望。

只见那野人身轻灵巧,抬手用木刀拉住太刀,脚步一动避过了斩击。

“你到底让不让开!”男子怒视那野人,心中暗惊,他的刀法并不算太差,但突然出手也不是谁都能躲开的。

那野人摇摇头,分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哼!我们走!”男人怒视了野人一眼,朝身后一挥手。

“老大...可...”

“走!”男子怒瞪手下,令他不敢多言。

他很清楚,面前的野人身手不凡,而且周围空间很小,在山林间跟野人打斗,男子还没蠢到如此地步。

一帮人缓缓退去,女孩拍拍胸脯,小心翼翼地从树丛里钻出来,对那个野人露出一个局促的笑容。

“你好~我叫宗元慕,宗门的宗,元气的元,羡慕的慕!”女孩一板一眼的像背书似的背道。

她听妈妈说过,遇到人先说出自己的姓名才礼貌。

那野人挠挠头,摘下了面具,面具下隐藏着的面容让在女孩身体里的青年吃了一惊。

他可忘不了这张俊秀的脸庞。

“你好,我...我好像没有名字。”野人有点尴尬地朝女孩笑笑:“我可以叫你小慕吗?”

“当然可以吖~大...唔...”宗元慕眨巴着大眼睛仔细的看了看面前野人的脸,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小脑袋里显然没有辨认出面前野人的性别,直到看到平坦的胸口才自信叫道:“大哥哥!”

“大哥哥,谢谢你赶走那些坏人,要去我家里做客吗?”小慕闪亮亮地看着野人:“这么厉害,大哥哥一定是源氏吧?”

“源氏?”野人奇怪地问道:“那是什么?”

“唔...不知道,我听妈妈说,源氏很厉害,也是拿刀的,大哥哥你这么厉害,一定就是源氏了!”小慕也是一知半解,努力在脑子里搜寻着解释。

“哦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是源氏了!”源氏拍拍胸脯,自信道,随后又说:“我刚刚从山里过来,没什么好去的地方。”

“山里?妈妈说山里很危险的,有坏人,还有老虎和熊!”小慕举起手,张牙舞爪的作出威胁的姿态。

“老虎?熊?...哦哦!”源氏想起天天骚扰自己的大猫,每次都是被自己打跑,就知道小慕在说什么了:“它们很可爱,力气也很大,我还想骑骑看呢...”

源氏摆出一副可惜的样子,不是她没试过,就是那大猫死都不从,源氏也不愿将它打死,万物生灵皆有道路,她也不想强求。

“哇~大哥哥你这么厉害啊!我也想骑骑看!”小慕崇拜地看着源氏。

“要是下次遇到就让你试试!”源氏一口答应下来,满是自信。

两人边说着边往山下走去,小慕从源氏口中得知,她在山林生活了接近十年,直到最近才准备出山,没想到一出来就碰见了她。

听着山中趣事,两人欢笑着来到了靠山脚的一座小村落里。

小慕将源氏带回自己家,她的父母原来是这座小村的村长,听闻小慕的遭遇后倍感庆幸,热情地将源氏迎入家中招待。

说是招待,也只是一些粗茶淡饭,源氏看着面前摆的饭菜,简陋之极,甚至比她在山里吃的还要清淡,她不杀生,常常取食野果,饮溪水,运气好若是有想要杀死她的野兽,还能开点荤。

但那都是新鲜的食物,虽然有点新鲜过头甚至是青涩,但也好过眼前这储藏了已久,显然是留下的救命食粮,她怎么好意思下口?

追问之下得知,原本这村子远离都城,靠山近水尚能自给自足,可不知什么时候外面来了一群人,为首的听说曾经还打过仗,一位彻彻底底的浪人,武士。他们在山腰处建立营地,可时不时就要下来收粮,说是收,其实就是抢,此地离大城遥远,本地村民也没有武器,自然无法反抗。

一开始还好,他们收的量不算多,只要村里男人扩大耕种范围,省吃俭用,日子尚且能过,而且他们村庄再也没受到野兽骚扰,这强迫的交易虽有人不满,但也只能接受。

可近一年来,他们收粮的量猛然增多,村里根本是入不敷出,只能拿自己家中存粮抵上,不给便强抢,虽然他们不杀人,可这完全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本以为这情况几月就结束,可一年来月月如此,村子里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每每有男人眼中冒着火跟村长提议杀上山去,又或者布置陷阱,村长只能叹息着安抚。

不是村长不想,他看着村中家家不能饱腹,孩儿啼哭,妇女哀叹,他怎能不动心!他恨不得将那群山贼千刀万剐!但不能...本粮食就不够,再和这一群有装备武器的山贼拼命,怕是没有几个男人会留得下来了。

甚至连他这个村长宗元时的独女宗元慕,也是日渐消瘦,不得不冒险进山中采草药给家中填补空缺,山中危险,他哪得愿意?

他们自己都吃不饱,也没钱请人来收拾山贼,他已经在犹豫要不要搬村了。

“这...”源氏听闻大怒,信誓旦旦道:“放心,要是他们再来,由我来阻止他们!”

听到源氏开口宗元时眼前一亮,小慕已经告诉他源氏能把一帮人逼退了,虽然可能有夸大的嫌疑,但绝不会撒谎,至少源氏有武力这点是真的。

霎时他便感激涕零,给源氏准备了衣物和住处,让她好生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