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初带着沉寂的夜晚降入地面,入秋的天气仍带着些许暖意,让疲惫的人们打着哈欠。这确实是一个不适合早起的天气,阳光透过留下一丝细缝的窗帘,悄然打在放置于地板上的白色小瓷碗中,散发柔和的光芒。

房间里久违的清静被一串串闹铃声打破了,一只白净的手从被窝中拔起,在半空胡乱地挥舞了几下。在确认无法抓取到目标后,又缩回了被窝里;接着被窝里又翻滚了好几下,在觉得无法容忍这杂吵的声音后,青年一下子撑起身子里,因为睡意而略显温柔的脸色此刻蒙上了冰霜。闹钟在连续又响了几下后,被一记手刀砍落地面,背后的零件散落了一地。

因为睡意全无,所以青年不耐烦地打量着房间的四周,却瞥到了那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小瓷碗,阳光静静地躺在小碗中央,让青年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青年半眯着眼睛,在内心默默盘算着清洗小碗,却突然感觉腰间被什么东西一拱,毛发似的东西扫了他的衣服一下。青年面对这样的状况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意识到什么,变得欣喜起来,他嘴里小声地念叨着。

“猫?难道是猫回来了吗?”

虽然内心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但青年还是小心地把脚和手从被窝里抽出,免得惊扰到蜷缩在被窝里享受温暖的“小动物”。他踢着拖鞋来到那被子拱起一团的地方,接着对着凸起来的面积怀疑了起来。

这凸起来的面积未免也太大了吧!不会是豹子或者猞猁什么的吧……但社区也不会有这些玩意儿啊!或许是我的抱枕与猫堆积起来了?

青年把自己的疑惑收回肚子里,一手拉起被子的一角掀了起来,面对的炸毛情景没有出现,反而是青年吃惊地后退了一步。青年赶忙跑到自己的书桌旁抄起还在充电的手机,结果一脸疑惑,。于是他又瞄了瞄床上的生物,然后做好决定,无法接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昨晚为了熬夜刷六星兽魂,结果忘记关闭名为解神者的游戏……名为月见斑的小账号没什么不同,不过是桌面上那展示用的什么不见了而已!音乐照放,奖励照拿,不过那不见了的展示用神格嘛!青年嘴角一抽……不正躺在自己那温暖的被窝里吗?那正是前几日刚被月见斑换上桌面展示用的少昊!

月见斑捂脸半蹲在自己的床面,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堪称灵异事件的状况。总不能跟警察叔叔说游戏里的角色,跑到了现实中来,还是自己的床上!不会被当成神经病还好,怕不是当场要被打黄打非!作为月见·人理拯救者·御灵士·某岛博士·解神者·斑,他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而且这个少昊还不一定是真的,或许他现在还在梦里吧!

月见斑发狠地扯了自己的脸一下,结果疼得差点双膝跪下。好像这就是现实……冷着脸的月见斑揉着脸分析到,最后决定在对自己的神格上完手(捏一脸)再做其他的打算。

他先是小心地在少昊附近的被子里试探了一波,避免被少昊一千机给捅对穿。月见斑的手在被窝里来回缩了好几波后,在伸向少昊脸时停了下来。

他怎么这么安静,这么没有防备……如果是别人乃至其他敌人在他昏迷的时候,他会这样吗?你为什么能……这么无辜啊!

月见斑从床面端测着少昊那安静的睡颜,觉得少昊长得也太无辜了,于是手最后落到了少昊的头上。他小心地揉了揉那团碎发,就像是在温柔地抚摸着某种小动物一样,他的手指又小心地卷起一缕细发,在黑暗中慢慢放开。这时,少昊因为头发被某人骚扰的原因而敏感地摇了摇头,他微微皱起眉表示着自己的不满,于是月见斑又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接着月见斑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少昊做出了与某种动物相似的动作。他没有睁开眼醒来,而是伸展着他的肢体往被窝里拱了拱,把头再次埋到被子里,月见斑这下可知道那种被拱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了。

待到少昊又安静了下来后,黑暗中的月见斑才把那处遮挡少昊脸的被子拉开,手指轻轻戳了下少昊的脸,少昊这一次没再对手指发生任何反应,呼吸平稳地侧躺在床上。

“……手感确实很好。”

月见斑沉默了好一会,才会这个不整的事实表示了赞同。接着忍不住类似撸猫一天的快感,飞快地在少昊的脸上戳了几下,这还不够,因为少昊翻了个身头往床的内侧转了过去。月见斑在内心默念着可惜,手却马上把另一面的被子也掀开了。秉承着不戳就会后悔,以及手感确实很棒的理由,月见斑又小心地捏了下少昊的脸。确实是被骚扰地有点烦了,敏感度再低的人也会被惊醒,更何况是练武许多的少昊?少昊先是和之前一样皱了下眉,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月见斑直直对上了还带着些许睡醒水汽的金色眸子,他曾在凌晨时见过那抹于地平线初生的太阳,就像这双眸子一样,金色的光芒交叠于红的界限,最后不变的金色光芒留存于橙色之处。与他自己那永远沉寂着深渊与寂静的黑色不同,这抹金色活力与温暖许多。

少昊也注意到月见斑那不带掩饰的打量,在灵魂的深处他感受到了眼前人的身份,熟悉却又不带一丝瑕疵的、最纯洁的灵魂。少昊反应迅速地抓住了月见斑那来不及缩回去的手腕,看着他喊出了那个名字。

“月见……斑?”

[是否链接神格]

沉寂的海水在瞬间激起了波澜,月见斑闭上了双眼感受着从手腕上传来的体温,回答了内心那个陌生的声音。

[是]

[月见斑,是你……]

[嗯,是我]

“我一直都是,你所认识的那个月见斑。”

月见斑睁开双眼,在又确认了一遍只存在于游戏中的灵魂链接还存在,自己和少昊之间的通话能顺利传达后,笑着对少昊承认了自己就是那个游戏里被称为光之子的人类。

月见斑感觉捏着自己手腕的力度在逐渐变小,原来警惕的少昊在确认了他的身份后,放下了警戒,不过怎么说呢现在这个状况着实十分尴尬。关于被抓包“上手”自家神格,不断用咳嗽掩盖尴尬的解神者与被“上手”不自知的神格歪头不知发生了什么。少昊反而坐在床上,担心地看着不断咳嗽的月见斑,小心地问道。

“月见斑,你是不是不舒服?没事,我现在马上去找……”

刚从床上站起来却猛然意识到这里不是四神学院,更不是白夜学院的少昊愣在了原地。而这反而给了月见斑摆脱尴尬的机会。月见斑抄起书桌上的手机,把手机屏幕的画面展示给愣住在原地的少昊看,并一脸纠结地向他说道。

“欢迎来到真正的世界,少昊。”

至少到现在为止,月见斑也不明白为什么向着向着少昊解释这个世界与游戏的区别,变成了他煮好了两人份的早餐,然后和十分自来熟的少昊坐到餐桌上一起吃着早餐。

“所以……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月见斑看着正在吃香肠,和他解释着,结果因为太急而噎住的少昊,叹气并拿了杯水给他。月见斑放慢语气,觉得自己也不该对着这么眼前这个人那么严肃,毕竟除了游戏天生带的数据外,少昊也不过是和他一样会对陌生环境变化感到疑惑的“同龄人”而已。

“咳……咳咳,谢谢。准确来说是……”

“喂,你就是那个四神学院派来支援的少昊吗?”

少昊突然被眼前娇小却又装作十分高傲与可怕的少女拦了下来,他记得这个少女名叫贝黑莫斯是白夜学院暂住的帮手,准确来说是被月见斑从月神那里拐回来的神格。这几天,月见斑都把她拉去当帮手,一直在清理蚀,不停地刷着那些多出来的复刻面。作为与月见斑灵魂链接过,并且有着通讯的神格之一,他很少见到过贝黑莫斯休息或者在白夜学院里闲逛,毕竟贝黑莫斯除了与月见斑待在一起外,最大的爱好就是吃蛋糕与杀死更多的敌人。少昊忙于月见斑与孟章颁发的收集材料与探险的任务,直到这些天才被长庚顶班,在这闲逛。没想到就这一闲逛,就让他碰到了贝黑莫斯。

“嗯,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最近有没有觉得月见斑他……很不像一个人类?准确地来说,他的果断与冷酷一点都不像人类,更像是一个不知疲惫的机器人。”

少女小声地在少昊耳边悄悄说着,边说还边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人,少女脸上的神色没有因为月见斑顺应她那爱战斗的性子而感到欣喜,反而十分担忧月见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贝黑莫斯从裙子里掏出月见斑给她的糖果,撕下那黄色的包装放入口中,鼓起腮帮子对着少昊半威胁似地挥舞下拳头。

“他也不知道休息一下,那个笨蛋……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吗?白夜学院不缺消灭蚀的帮手,浮士德院长也让我叮嘱他休息一下了。月见斑那家伙就是不听!哼!”

“所以你是来找我帮忙的?”

“嘛嘛嘛!姑且算是吧!本魔王的命令你不会不听吧!”

少昊在少女危险的眼神下飞快地点了几下头,在从少女手中接过了月见斑的方位图后,直接选用了白夜学院最新使用的传送器到达目标地点。

战场果然是一片混乱的,蚀是自人类而来乃至由人类产生的,自然具备着人类的一些部位,乃至与人类相像。少昊来到了无数次轮回沦为残影,只剩下刷怪这一功能的愚人船,他很熟悉这个地方,因为他曾在这里……或许说是未来会被那个人拒绝,并在这里对那个人第一次挥舞出千机。保护后背什么的,最后这一段誓言沦为了笑话,少昊看着自己的手掌,最后握成了拳头背在了身后。

一路上鲜红的血色泼洒在这滑稽的愚人船上,有些乐园小鼓手大概是因为强大的冲击波而被倒插在了尖锐的铁杆上,血染红了铁杆。还有些乐园军鼓手的鼓被扎烂,后背的发条断裂身体断裂成两节,类似内脏一样带着粘稠血液的绿色零件散落在地上,十分恶心;古怪的音乐仍在奏响,少昊面不改色地看着手里的方位图,继续前进。

在类似舞台的地方中央,怒火小丑倒在地上,它那滑稽的帽子没有给人们带来欢乐,因为它早已在怒火中身体被切割成几大块,整齐地摆放在地面上,成了一副令人耻笑的风景。少昊听到了不远处刀带过风发出的凌凌之声,只有用刀用到极致才能有这样切割风的能力,少昊大概能猜出这次月见斑带的神格是谁了。

他继续往前走,正好看到慢悠悠妹妹与快乐乐姐姐在一片刀风中倒下,巨大的勺子掉落在地上,盘子碎落成一瓣瓣,她们的身上都留下了类似蛛丝一样可怖的刀痕。月见斑依旧穿着那件近乎透明的风衣,背着所谓的背包背对着少昊,他的手微微举起宛如一位冷酷的指挥官,指挥着他面前的少女展开无情的杀戮。月见斑转过身来,名为灵魂之火的蓝焰生生不息地在他身上燃起,他在见到少昊后神情也没有些许变化,语气依旧冷冷地。

“少昊,你来了。”

“是贝黑莫斯让我来的,她说你该休息一下了,这已经是你今天来到这里战斗的第十次了。”

“休息吗?”

月见斑思索着,然而他眸子里冰冷的深渊却没有因为神格们关心的话语而改变些许,他从口袋里拿出通讯用的手机,不知是看到了手机上的什么,原本态度还十分强硬的他,像是改变了主意似地对少昊点了点头。

“嗯,好。源氏,我们回去休息吧!正好我给你准备了一些樱花饭团。”

“唉!真的吗!”

月见斑总能在一些时候戳中神格们的好感,用他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礼物,比如糖果与充电宝还有星辰和蝴蝶标本。虽然少昊曾经对这些东西的出处感到十分疑惑,但在月见斑拿出了他一直想要的限定手账本给他后,一切疑惑都在快乐下被打消了。如今那丝疑惑又被贝黑莫斯勾起来了,更何况月见斑在愚人船上不似常人的表现更让少昊十分怀疑,怀疑月见斑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在少昊思考着回去把一些月见斑身上发生的细节告诉贝黑莫斯时,本来和源氏攀谈地十分开心的月见斑,放慢了脚步等仍在思考的少昊跟了上来。接着他一手搭在了少昊左肩上,看着略显惊讶的少昊,露出了一丝身为人时温柔的微笑。

“你等会来当我的助手吧,少昊。我需要你的帮忙。”

说着又不忘意味深长地看了少昊一眼,这一眼吓得少昊,在回到白夜学院报道这次破蚀结果的时候,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结果什么都没怎么说,就被月见斑这样“看上了眼”,虽然内心比较欣喜但少昊还是十分不安。他犹豫了很久,最后听从了终端上来自月见斑的命令,在晚上跟着月见斑去到了属于他一人的宿舍里。

结果在月见斑从背包里翻出一个限量版的手账本送给他后,就在宿舍里留下了一段令人十分震惊的话语。

“陪睡?”

“当然了,因为你很暖和。我的体温自从由灵魂状态变回拥有躯体后,就一直处于低温,灵魂之火每天都要燃烧,而燃烧就需要能量。”

月见斑脸上闪过一丝疲惫,在此刻少昊才少有的见到月见斑像个真正的人类一样,充满着生气。

此刻在少昊看来,面前的月见斑对他露出了虚弱的一面,无论是作为神格还是一位王者都注定了他是庇护弱者的那一方,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月见斑这样周游于各个神格之前的强者,居然会坦然公开自己的脆弱。

这算是信任吗……

月见斑坐在床上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笑容显得有些狡猾,他扯起被子翻身对着里面睡了下去。而少昊也从刚开始的纠结变成了一种毅然的坚决。他关了灯,此时正直午夜的十二点,他慢慢躺在月见斑身边,把脸朝着月见斑那面睡,虽然在这样的场景下他也只能看到月见斑的后背。

在维持了神智一会儿后,少昊变得昏昏欲睡,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月见斑身上出现了一抹蓝色的火焰,迷迷糊糊中他向那抹蓝色的火焰伸出了手,接着就是类似催眠一样,他陷入了梦境中。

梦中少昊一直处于一个坠落的状态,四周是白色的建筑他就像陷入了无底的深渊一样,白色的场景一直在变换,有雪白的飞船以及高楼大厦,他想利用自己的能力来减缓这种状态,却发现……

“变得像个人类一样,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在尝试失败后,就是坠落,风声让他无法辨别此刻的方向;少昊的手臂一直都对着天空伸着,他想要抓住什么,却在这一持续坠落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声音。伴随着一阵阵喃语似的歌声,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

[是否灵魂链接……]

抱着唯一的希望,少昊回答了那个声音。

[链接]

就是那么一句回答的话语,让少昊彻底脱离了白色建筑与坠落,重新停在了黑色的一片潭水上,少昊在潭水上看不到自己的倒影,只看到于他脚下的一片蓝色火焰;接着又陷入了昏迷中,待到他再次睁开双眼时,便碰到了真正的月见斑与现实中的世界。

在说完之后少昊叹了一口气,挠着头,语气里带上了歉意。

“实在对不起,本来不该是由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因为本来贝黑莫斯才是你的助手,或许是你所说的展示用神格。”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是我意外……顶替了她的位子,在你的内心一定是更喜爱她的出现,而不是我这个初来的陌生神格。”

月见斑手肘半撑着头,在听完少昊说之后,才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也一如少昊在游戏里见到的他一样,倒影不出任何具有生机的生物,墨黑色的就像一潭死水一样;过于冷漠且不近人情。但他的话语也一如既往地令人吃惊,他半歪着头,好像在观察少昊的反应一般,慢慢地吐出了一句话。

“但,其实,我可能更喜欢你一点……因为按照贝贝的性格,看到不休息的我,肯定会一镰刀让我腰斩吧。但你不同,至少和他们不同……”

月见斑在说出了一句不知所云的话之后,又重新露出了那欺骗一样的微笑,并伸出了手。

“嘛!总之,有我一直待在你身边,养着你,你怕什么呢?欢迎来到真正的世界,少昊。”

“我也很高兴往后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世界的尽头。”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真正的解神者大人。尽管那个站在你身边的我,身上背负的罪孽早已无法被你所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