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神星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抖抖索索地粗糙的水泥地面上画着红色的线条。红色的颜料从他的指尖低落,在月光的照射下有粉末状的内容物反射着淡蓝色的光。

她随手从地上蘸了一点颜料,用指尖碾了碾。指尖的颜料很快就干透了,红色的痕迹里只剩下一点看不清楚颜色的反光粉末。

“挺专业。”毁神星表达了她真假参半的赞许,“我本来还有点担心我们好不容易从‘神域’里抓出来的活人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倒霉蛋的。”

给染料以红色的是龙血竭,溶剂是酒精,而粉末是月光石,的确是神秘学标准配置。毁神星知道不少能施展无形之仪的同僚会用类似的仪式借来一丝神力以供驱使,实际上类似的仪式对异神也有影响,只不过和正神的“出借力量”相比这类仪式对异神的作用近乎献祭祈求者的力量乃至生命。她猜得到这个可怜家伙的结局,当然她也不在乎就是了。

她真正关心的是,这个仪式是如何运作的。虽然世界各地的仪式各有不同,但是基本法则大抵一致。以书写或绘画的形式写下神名,所求之物和愿意支付的代价,只要形式正确,神格会自发回应祈求者。在毁神星看来这更像一种契约,双方交换利益,支付代价,达成合作。

“唔嗯......”男人发出一声哼鸣,像是朝圣般向着月亮跪在地上。

“血月吾神,如父如母;

如光如影,如始如终;

生杀予夺,如您所愿。”

随着他的反复念诵,毁神星感觉周围的月光越来越亮。她看到男人扬起身体高举双手,仿佛拥抱般迎向月光;她看到男人的身体被月光缠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她感受到了对方最后一次心跳和最后一声叹息。她感觉自己看到了因为雷雨而阴湿的走廊,管家一言不发钳着她的手腕走向父母的卧室;她似乎闻到了从门缝里渗出来的血腥味,她看到自己捂着不断渗血的腹部站在楼顶。她当时双手交握在胸前,听到自己说,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就让我亲手杀了你。

下一秒脑海中所有不清晰的影子随风而去,毁神星发现月羲九拉住了自己的手。黑色的音波在空气中震荡,月光也不能穿透这浓得化不开的黑色。

“死掉了,”月羲九松开拉住毁神星的手,把吉他抱在怀里,指了指已经脱形的尸体,“看起来很可怕,但是你一直在发呆。”

“没什么,”毁神星低头打开终端,检查一直在录制的法术波形图是否完整。然后她又拍了几张照片发给赛特,希望他能查一查类似的案例。

“查一下十年前的魔都灭门案,”毁神星写道,“和月神大概脱不了干系。”

“了解,调查员。”

毁神星又绕着现场走了几圈,叹了口气:“在这个仪式里,月神看样子是撕毁了契约。不,倒不如说是根据无形之仪三倍法则,他就像收高利贷一样收了三倍的价钱,真是个恶心的家伙。”

“那我们能找到他吗?”月羲九又轻轻握了一下毁神星的手,生怕对方会突然倒下。

“不管能不能,最后我们都会找到他。”毁神星下意识地攥紧了月羲九的手。

“那你现在生气了吗?”

“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