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數不清次數的戰火洗禮,木衛二的海上樞紐城市——別西,已經被核彈和激光炮摧殘的破敗不堪。

曾經人滿為患的街道躺滿了穿梭機殘骸和包裹着陸戰士兵屍體的機械外骨骼,火焰燒焦了馬路兩旁的行道樹,路燈斷折,高樓傾倒,彌散的核輻射讓海風都變得致命。

方圓十公里的停機坪均被炸毀,波士頓沒辦法,只好把他那架被打殘了一個引擎的SH455停在馬路中央,帶好武器和防輻射頭盔,步行出艙探查。

或許是雙方技術組互相切斷了對方通訊頻道的緣故,沒有收到任何“撤退”命令的別西市,帝國與反抗軍的戰士秉着“流盡最後一滴血”的信念在此奮戰,最終戰果是慘絕人寰的兩敗俱傷。

幾小時前還被作為戰場的街道,此刻寂靜的宛如公墓,到處都是已死士兵和他們的外骨骼殘骸,涓涓鮮血混雜進雨水,匯成小溪流入破碎下水井蓋。

“馬嵐上校!你在哪?馬嵐上校!!!”

即便已經到了預先約定的緊急通訊坐標,波士頓的千米級生命探測器上卻只能檢測到一個微弱到不像是人類的生命信號,在波士頓竭盡全力,徒手搬開了一大堆鋼鐵碎片之後,一張流滿淤血的臉龐赫然出現在波士頓沾滿灰塵的雙手之間。

“馬嵐……上校。”

“這個……聲音……是……法爾弗萊……”

“沒錯,是我,歐羅巴戰線三零七特戰小隊隊長,密歇斯……法爾弗萊。”

波士頓輕聲說著,痛苦的淚珠一粒粒奪眶而出,不一會兒便在防核護目鏡的凹槽匯聚成兩個淺淺的水窪。

生命探測器上唯一的生命信號指向上校,這個平日里待波士頓如親生兒子一般的部隊老大哥,如今已被戰爭摧殘的不像人樣。

巨大鋼筋正正砸中馬嵐上校腰部,把機械外骨骼連同馬嵐上校的腰骨一同砸的粉碎,下半身不知去向,上校的上半身外骨骼也損毀嚴重,數不清的激光融坑和狹長划痕看的波士頓觸目驚心,破碎的頭盔最為致命,身處核輻射環境,失去頭盔的保護等同於讓大腦直接接受核輻射,如此一來留下的永久性傷害即便使用太陽系最最先進的醫療技術也無力回天。

從馬嵐上校的頭盔傷痕來看,他應該是在被鋼筋砸斷了腰骨,無力反抗之時遭受了帝國士兵的頭部處決射擊,然後因為敵人的粗心大意勉強保住了性命。

“法爾弗萊老弟……你終於……來了,對不起……我們沒有……我們沒有攔下核彈……我和我的隊伍……被敵人……全滅了……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可怕吧……”

馬嵐上校輕輕嗚咽着,他的雙眼被淤血蒙住看不清周圍,面部皮膚因接受了太多核輻射,已經從固體變成了粘稠的膠狀物,如此狀態之下還能保存意識,馬嵐上校心中的信念已經可以稱之為奇迹了。

“我是替指揮部來向地面部隊傳達‘撤退命令’的,已經不用再戰鬥了,馬嵐上校。”

“存儲卡……”

“嗯?”

“頭盔里的……存儲卡……我把我……要對我女兒說的話……都錄在這裡面了……法爾弗萊……你是我這麼多年來……見過的……最優秀的男人……在我死後……請你……務必……替我……照顧好我的寶貝女兒。”

馬嵐上校顫動着快要爛掉的嘴唇,微弱的聲音越來越難以辨識。

“她小你四歲……名字叫……愛麗絲……琳……”

“我接受了,馬嵐大哥,我會娶貴家千金為妻,替您好好照顧她的。”

“女兒嫁給你……真是……太好了……”

“向您獻上萬分的尊敬與感謝,馬嵐上校。”

波士頓語調莊嚴,站起身子,挺直腰桿,拔出熒光軍刀立在胸前,以反抗軍最標準的軍姿目送馬嵐大叔走上生命的最後一程。

幾秒鐘過後,生命探測儀上最後的一個信號消失了,別西市地平線上,木星投來的白光照着波士頓的防輻射頭盔閃閃發光。

沉重哀悼過後,波士頓取出了馬嵐上校頭盔狹槽里插着的存儲卡,用鋼鐵碎片草草埋葬了馬嵐上校的屍體,駕駛破損的SH455,衝破怒濤巨浪,飛向下一座激戰中的海上城市。